第12章 大小麻花和撒子

第12章 大小麻花和撒子

腦袋每天都是最後一個去吃飯的。伺候著她吃喝完畢都安頓好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起身,臨走到門口還得交代幾句,萬分的不放心。「皇妃可不許再下床了。你才剛好,萬一摔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對小鳥們的戒心消除了很多,可在心裏面她還是只相信腦袋。所以,腦袋不在的時候,她就只能是閉目養神。

好在腦袋總是很快就回來了。

「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又問。

「奴婢都說了,什麼事都沒有。」腦袋已經恢復如常,笑著說道。

「真的沒有?」她盯著腦袋。

「真的。」腦袋重重一點頭。

腦袋本就是個嘴緊的人,尤其此事關乎到老夫人。更是打死也不會說的。出來給人當丫頭,挨罵受氣那是常有的事,只能一肚子裝了,不能告訴主子,否則就成了背後告刁狀了。那可是做下人的大忌。

「那我這是怎麼回事啊?」她只能轉而問道。

「你,病了。皇妃。」腦袋猶猶豫豫的說道。

腦袋半蹲著坐在床邊的腳踏上,還得保持正面對著她,看起來十分彆扭。可她讓她坐在床頭,她卻死活不肯,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病了?那我怎麼聽你們說我是死而復生?」她說。

「那,那,那是大夫診錯了。」腦袋說著心裡一動。可不就是大夫診錯了嗎。要不,死去的人怎麼還會活轉過來呢。於是又道,「皇妃只是一時昏迷。第二天就醒過來了。」

「皇妃你是不知道。當時可把我們嚇壞了。」

「靈兒還以為是詐屍了呢!」

小鳥們畢竟還小,一聽說起這個,又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指著一個穿著桃粉色衣裙的丫頭說道。「那天正輪到她下半夜值夜。天剛亮,我們還迷迷糊糊剛醒來,就聽見她一聲驚叫。……」

「哎呀!媽呀!」

一聲驚叫,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靜。

一個穿著桃粉色衣裙,綠色夾襖的的女子,雙手捂著嘴,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滿是驚恐,正死盯著躺在床榻上的人。她懷疑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甩了甩頭又細看過去,沒錯,躺著的人手指果然蠕動著,竟像是要抬起來向她抓來。她再也忍不住了。又「媽呀」一聲慘叫,扭頭就嚮往外跑。一回頭撞在了一個人懷裡。

「作死啊你!大驚小怪的!是不是皮肉又痒痒了!」

被撞的是一個身著紫色裙襖的女子。站穩了,厲聲喝道。聲音雖然嚴厲,可卻壓著嗓門兒,像是怕吵醒了誰似的。

「不是啊,姐姐!是皇妃,皇妃!她在動!」被罵的桃粉女子回頭指著床上的人說道,可眼睛卻躲避著,不敢再看向那裡。

「你!……」紫衣女子正想說你胡扯什麼呢!眼睛卻先一步看到了,床榻上的人確實在動。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幾乎也忍不住要叫出聲來。憑著素習以來的穩重和皇妃的貼身陪嫁丫頭這個特殊的身份,才生生控制住了。這一房的丫頭都以她的馬首是瞻,她若亂了陣腳,這府里還不得亂了套了?

就這,外屋的丫頭們仍是隔著門問著:「怎麼了姐姐?出什麼事了?」

裡屋兩個當值的小丫頭子正分立在卧室門口兩邊,晃晃悠悠的打盹兒,被這一嗓子叫的,迷迷瞪瞪的看著四周,不清楚是醒是夢。

「什麼事都沒有。」紫衣姑娘回了一聲,壯著膽子走到床榻前。只見床上的人雙目仍然緊閉,可兩手和身體卻在無意識的扭動著。

「紫玉姐姐,皇妃是不是……詐屍了啊?」一個丫頭躲在門口的帷幕後面,抖抖索索的問道。

「啊?!詐屍?啊媽呀!!」這下兩個小丫頭聽清了,立馬跟著叫了起來。人也像掐了頭的蒼蠅似的,跌跌撞撞的就要往門口跑。兩個做針線的丫頭也丟下手裡的活計,跟著要往外跑。

「噓!」紫衣姑娘回身道,「別嚷嚷!都給我站住了!若要是讓外頭的婆子們聽見了,再傳到老夫人的耳朵里,有你們的好!」

幾個丫頭聞聲都站住了,可都不敢回頭,擠成一起抖成一團。

「皇妃?」紫衣姑娘試探著叫了一聲。

睡在床上的人眼眉明顯的蹙了一蹙,顯然是能聽得見。

「皇妃。」紫衣姑娘又叫了一聲。

這回床上的人卻沒了反應。倒是門口的那幾個丫頭,每聽見叫一聲皇妃,身子都要跟著抖一抖。一個個縮著脖子,呲牙咧嘴的,都嚇得要哭了。也就是那紫衣姑娘說話還算管用,她們才沒有撒丫子跑出去。

紫衣姑娘這下也沒了主張。伸手想試試床上的人有沒有氣息,可又不敢近前。只能遠遠的端詳著。

「姐姐,要不讓人去叫皇子吧?」桃粉女子這時說道。

「皇子出去了。」抱成一團的丫頭堆里有人說道。

「那要不要去告訴老夫人一聲?」粉紅女子又問。

「老夫人這會兒倒是還沒睡午覺呢。」

她們這有問有答的其實都是說給紫衣姑娘聽的,等著她拿主意。可紫衣姑娘此時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想了想,覺得不管怎樣,還是得告訴皇子一聲。就說道:「先去偏院,給皇子留個話。就說……就說……」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我就去偏院,悄悄跟小麻花說,就說讓皇子回來後來一趟內院。這不就行了?」說詐屍的小丫頭跳了出來,嘴上說著人已經跑了出去。飛也似的逃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不許亂講!」紫衣姑娘忙囑咐道。

「知道了!」聲音已經跑遠了。

紫衣姑娘鬆了一口氣。抱在一起的幾個人也都放開了手。都像有了救兵似的。

…………

「那後來呢?我就醒了?成了現在這樣了?」皇妃聽得入神,不由問道。

「哪裡啊,皇妃。你人是醒過來了,可還是昏迷不醒。皇子四處遍請名醫來給皇妃診治,都說皇妃還活著。……」

短暫的意識過後,床上躺著的人又陷入了昏沉,一動不動,看起來跟死人無異。大夫來了好幾撥,都說脈象雖微,但人還是活著的。

這可就奇了。這東王府的應皇妃剛過門滿一個月,就突發急症暴死身亡的傳聞還在城中熱議,一時流言紛紛,都說皇妃死的蹊蹺。這沒過兩日人就又活了過來。這不是天下奇聞嗎!

可大夫們一個兩個都是這麼說。證明這事兒確實是真的。外面的人怎麼想先不去管他。單說這東王府中,內院裡頭,這一眾丫頭子們,都把一顆心放了下來。雖然一個人還是不敢進裡屋卧室。但也不再鬼呀屍呀的瞎想,心裡踏實多了。緊接著就都忙碌了起來,再也顧不得害怕。

門口守著的丫頭負責把外頭婆子們煎好的葯接進來,遞給卧室門口的丫頭;卧室門口的丫頭再將葯遞給屋裡的丫頭,最後才交到紫衣姑娘手上,由她試過後,再一勺一勺餵給床上的人。

剛開始的時候,病人牙關緊閉,喂的葯大多順著臉頰直流了下去。每到這時,守在一邊的桃粉女子總是一邊趕緊給擦拭,一邊嘴裡念叨著:「吃盡吐不盡。吃盡吐不盡。」

她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大概是說吃進去的還是要比吐的多的意思吧?反正小孩兒喝葯的時候,大人們都這樣說。

慢慢的,葯湯能順著嘴縫兒流進去一點了。兩個人都是又驚又喜,對看了一眼,又小心的給餵了起來。

…………

「那我又是怎麼昏迷過去的呢?」皇妃問。還昏迷的這麼厲害,讓大夫都錯診成了死脈,那得昏成什麼樣兒啊?「我當時正在幹嘛呢?」

「皇妃當時……」

腦袋說著,眼前不禁又出現了那雙噴火的歷眼,鼻孔一張一翕的喘著粗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姐從小就脾氣大,氣性也大。一點點小事就能氣的大發雷霆。肚子脹的跟面鼓似的,一拍砰砰直響。大夫說這就是鼓症,由氣上來的。在家時就是一家上下都對付著她。生怕惹著她生氣。可緊對付著,她還是動不動就大發肝火,搞的家裡雞飛狗跳。

那天是因為什麼來著?腦袋一時實在想不起來了,反正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她就又發起火來。直把屋裡的人罵了個遍還不消氣。正肚子一鼓一鼓的又要開罵,突然,眼神一滯,就一頭向前跌倒在地。

「皇妃當時……」腦袋囁嚅著說道,「正在跟我們說話,沒留神,一下就跌倒了。」

「是仰面朝天跌倒的?」她摸了摸還不時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問道。

「不是。」腦袋道,「皇妃是這樣向前一撲跌倒的。」

腦袋一邊說一邊給學著。

「啊?那我怎麼會後腦勺疼呢?」她疑惑的說道。

「可能是因為……因為……」腦袋因為了半天也沒因為出個所以然來。她本來想說是不是她們在扶起皇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後腦勺了。可是沒有啊,她當時就在皇妃面前,看見皇妃倒地,就趕緊把她扶起來靠在了自己的懷裡,並沒有碰到什麼堅硬的東西啊?

「這可奇了怪了。」她捏著下巴說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而且這麼多的怪事,她竟連一個也破解不了,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不就奇了怪了嗎!

「皇妃還是先別想這些了,快躺好了。」腦袋見狀說道,「你剛醒過來,身子還虛弱,不可太勞神了。」

也只能是如此了。她聽話的躺了下來。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這怪事也不是一天就能想清楚的。說不定哪一天,腦子裡靈光一閃,「波兒!」的一下,就一通百通什麼都想起來了。她做事一向不靠蠻力,所以就將此事在頭腦中存疑歸檔,留待日後破解。

「我餓了!」她沖床邊叫道。

「皇妃想吃什麼?奴婢這就去叫廚房去做。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吃太油膩的怕不好消化。要不奴婢先叫他們給皇妃做一碗粥好不好?」腦袋道。

「不要!不要!」她擺手,「我要吃肉!烤肉!還要……」

她手一指正要點酒水,腦子裡忽然一閃,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時怔在了那裡。

「怎麼了,皇妃?」腦袋輕聲問道。

她不做聲,還在腦子裡搜尋著,想抓住那一閃念的尾巴,把它揪出來。可腦袋又開裂似的疼了起來。

「啊!」她抱著腦袋大叫。

「怎麼了皇妃?」腦袋嚇得趕緊扶住她。

「頭疼!頭疼!」她帶著哭腔叫道,「疼死了!疼死了!」

「皇妃你忍一忍,我這就扶你躺下。皇妃你別怕。」腦袋說著一矮身攙在她的肩膀下面,扶著她往榻上去。

「慢點慢點,疼!疼!」她疼的使勁掐著腦袋的肩膀。腦袋咬住了嘴唇卻一聲不吭。

「現在好點了嗎?」伺候著她躺好,腦袋這才問道。

「嗯。」她點了點頭。劇烈的疼痛過後,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她只感得一陣疲累。

「怎麼好好的又頭疼起來了?」腦袋問。

「我,剛才好像想起了什麼。」她看著腦袋,可憐巴巴的說道。

「想起什麼了?」腦袋問道,隨即就一邊給她整理衣服,一邊安慰她道,「想不起來我們就慢慢想,總會想起來的。不著急。」

「可我怎麼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呢?」她沮喪的瞪著頭頂的沙帳。若是人的視線是有形的話,那她常看的那片地方一定會被水滴石穿看出兩個洞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起碼有十個小時是在看著那裡發獃。

「你是皇妃啊。」腦袋輕輕理著她的頭髮說道,「是這全英朝最美麗的女子。」

「全英朝?」她歪著頭問,「那是什麼?」

「就是……我們……的……全……。」腦袋划拉著兩隻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在她們來說,一說全英朝,每個人都知道指的是什麼,但要解釋起來卻無從開口。就想要你解釋什麼是家,誰都知道家是什麼,但怎麼解釋呢?是一家人居住的地方?對了,腦袋想起來了,「就是我們所有人住的地方。」

「哦。」她點頭。其實還是一頭霧水。

全,英,朝?

「知道了吧?」腦袋憐愛的撫了撫她的腦袋。好像她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她不覺有些感動。明知道喪失記憶還能這樣對她,說明腦袋是個忠僕,起碼心地善良,不會人前一面人後一面。

肚子咕嚕嚕的叫了一聲,她又叫道:「我餓了!我餓了!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烤肉!」

一邊說一邊蹬著腳,把榻上的輕裘軟被都踢到地下去。

「皇妃,皇妃。」腦袋摟起這個顧不了那個,直告饒,「皇妃你先稍微歇歇,我現在就叫人去做。」

「快點,快點!我餓的受不了了。」她猶自不依不饒的叫著。

「好好好。」腦袋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道,「可……什麼是烤肉啊?」

「什麼?你們都不吃肉的嗎?」這下輪到她不明白了。

「肉是有的,可是什麼是烤?肉?」腦袋道。

「唉!」她嘆氣。

「皇妃你別急,我這叫人去偏院去叫皇子。皇子回來了。」紫玉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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癲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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