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話
山路還是那麼瘦,從頭瘦到尾.
在誰的眼中山是有詩意的?在誰的眼中水是有詩意的?在誰的眼中霧月松岩是有意境的?在誰的眼中清風泥香是有意境的?現實本是現實,不同的人對現實有不同的感受,誰曾想,一個滿懷喜悅的人吟詩說牛糞是香的.這都是心理.心理的原因,瞎子說,我看到了清風.風如何能夠看到?可瞎子說他到啦.瞎子說,我聽到了藍色的岩石.岩石如何能聽到?可瞎子說他聽到啦.瞎子說,你們信不信?
學童中有信的,有不信的.他們因為一個在大人看來幼稚的問題爭執不休,嚷嚷不已,他們就是要得出確定的答案,他們就是得不出確定的答案.一個學童說,我能從這裏跳下去,摔死我,但我會在三天之後復活.沒有學童相信這個學童的話,都說這個學童在胡說八道.又有一個學童說,我能飛到月亮上面去,我能使太陽的火燃燒殆盡.沒有學童相信這個學童的話,都說這個學童在胡撇亂侃.還有一個學童說,我能鑽到地底下,我能鑽到地底下一萬丈.沒有學童相信這個學童的話,都說這個學童在滿嘴跑馬車.清風依舊在吹,白蝴蝶依舊說他看到了風.白蝴蝶與學童,在從頭到尾瘦的山路上吹牛.他們吹的牛飛在天上,變成一朵朵白雲.
蘇破不是很會吹牛,他說他能吃掉山上所有的石頭,這樣,大家不用下山,一馬平川.
蘇破還是會吹牛的,他吹的牛內含笑料,惹得大夥一陣笑,他們的笑聲如風.
蘇破在清風的吹拂中說道:"我是一個聰明人嗎?我是一個武功高的人嗎?我是一個在每個方面都比別人強的人嗎?或者相反地說,我是一個在每個方面都比其他人弱的人嗎?我仔細思考過,我有比人強的,我也有比人弱的.那麼,我在看到自己強於他人的優點時就要沾沾自喜因而瞧不起別人嗎?我在看到自己弱於他人的缺點時就要暗暗哀傷因而自卑在人群中嗎?我不能過分高興,我也不能過分悲傷.我沒有這,也沒有那,這也沒有關係,我總該要活下去.我和楊紫靈在船上時,我曾經告訴他,我要追求平靜,我真的不要有過分的情緒,我只想在大平靜中擁有大平靜,我只想那麼平靜地活下去.保持這種想法,我認為自己是沒有錯的.我曾不休止地說着許多話,我實在認為自己說的話都是有意義的,起碼對我自己來說都是有用的."
風是輕的.蘇破又說道:"我實在以為,人的一生都有敵.當然,我不是說這個敵就是人.在我們想早起時,早上睡了懶覺,那麼,那個懶惰就是我們的敵.在我們想戒煙時,我們一天抽了許多煙,那麼,煙癮就是我們的敵.在我們欲戒酒時,我們一天喝了海量的酒,那麼,酒癮就是我們的敵.我們如果沒有敵,我們會淪陷在安逸里,安逸是可怕的,殊不知人是要大便的,當人淪陷在安逸里,早上連床也不想起,鑽在被子裏就吃飯,大便也不去管它,這樣的生活是不得法.動是靜的敵,靜是動的敵,動不勝靜,靜不勝動,以動制衡靜,以靜制衡動,這豈不是智慧嗎?所以,我們一生有敵.因此,我們要一生戰鬥.我們都要是聖鬥士,哈哈,哈哈."
學童們見蘇破在笑,也跟着笑,他們笑是因為蘇破在笑,這完全是一種傳染,而不是覺著蘇破說了什麼可笑的話.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孩子,他們根本不知什麼是情緒控制,他們有時笑是因為看見別人在笑,他們有時哭是因為看見別人在哭.
蘇破又對學童們說道:"我有個時期以為大平靜就是一個十分虛弱的狀態,其實這是我進入了一個誤區.當別人向我抽過來一個追命鋼鏈時,我不將金磚抵抗,那麼我會被抽到,當我被抽到,我會劇痛,我會馬上不平靜,為讓我得到平靜,我要將金磚抵抗.我說的是沒有錯誤的.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你看看花朵多麼平靜,可是,花朵也要努力開放,也是要下力氣的.因此我說的平靜不是無所事事不是富貴閑人不是完全虛弱不是與世無爭不是心無掛礙不是不問紅塵不是了無牽掛不是弔兒郎當不是遊手好閒不是無為,而是一種大平靜,是一種有力的平靜.我追求有力的平靜.這種平靜需要心凈.而又要對珍貴的存在保持敬畏.這樣有錯嗎?我想我說出了無與倫比的智慧.哈哈,哈哈."
學童們聽蘇破在笑,也笑.
蘇破說道:"不要見我笑,你們也笑.你們不想笑就不要笑嘛.就像酒席上,不想喝酒就不喝嘛,為什麼要讓人陪酒?陪你媽個**蛋啊?哈哈,哈哈."
這次學童們保持有一份智慧,他們不再笑.他們雖然覺著蘇破說的也好玩,但是終覺有些深,他們還是想吹牛,因為在他們看來,吹牛是多麼一件了不起而又樂趣橫生的事.
山高,其間流水,不用伸手去摸便已可感受到來自水的寒氣.伸手去摸的話,簡直寒冷刺骨.那水是略帶綠色的,深幽幽的顏色,令人無限幻想.蘇破怕學童落水導致生命危險,呼喚學童,禁止學童觸水.學童很聽話,蘇破不要他們再吹,他們便不吹啦.
細看這山中的流水,真是什麼狀態的都有,急的緩的多的少的,打旋的不打旋的,有水在山間形成瀑布.瀑布周圍的那些低矮植物都被水花打濕,周圍的土壤也很濕潤.有陽光的時,瀑布處會有好看的彩虹.這裏生長著散發原始氣息的動物,它們在不同的植物間往來穿梭.發出了各種聲音,那些聲音與瀑布聲交織,又在山間迴響.
學童中有人想去山間玩耍,蘇破禁止他們去山間,原因是山間可能有豹子等兇猛的動物,為大家的安全,他們隨水而下,這是比較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