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連佛都怕,他禮什麼佛啊?

第999章:連佛都怕,他禮什麼佛啊?

進入李密包下的白馬寺禪院,楊集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他的親家公長孫晟。

長孫晟現為右驍衛大將軍、并州刺史府司馬、突厥副使,是楊集大舅獨孤楷的左路膀右臂;然而他此時竟然與李仲文在禪院裏相談甚歡,着實出乎楊集的意料。

兩人旁邊除了即將遠行的柴紹、牛方大,還有楊玄縱、楊玄挺、楊積善、二十多名楊集不認識的身穿輕衫文士武人。此外,李綱和李建成這對史上的師徒。

一看兩人那親熱勁,楊集都忍不住替李建成感到着急;李綱這傢伙是誰沾上誰就倒霉;你與他這麼親近,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諸公,大王和法主兄、宗將軍到了。」柴紹一邊和牛方大閑談,一邊留意院門,當楊集等人步入院門,他便笑着提醒道。

聽到柴紹提醒,眾人止住了交談,上前行禮道:「參見大王!」

楊集加快腳步,抱拳還禮道:「勞諸公久候,文會失禮了、文會失禮了!」

「大王客氣!」眾人紛紛抱拳道。

長孫晟並沒有上前行禮,只是滿面笑容的看着楊集,直到大家見禮完畢,這才上前拱手道:「親家公,我從太原都趕來了,你在洛陽城,卻來得最晚;稍後,當罰你三杯。」

「三杯哪夠?」楊集豪氣干雲的說道:「少說也要三口!」

「哈哈、哈哈……」眾人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楊集又向長孫晟說道:「親家公,我兒相思過度、做夢都念着他的觀音婢姐姐,我那兒媳究竟回來了未曾!」

楊集乃是大隋王朝的風雲人物,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各大勢力、各個世家門閥都在搜集他的資料和信息,自然知道他的長子楊昊和長孫晨的小女兒有多大。此時聽他說那個啟蒙年齡都不到兒子竟然相思過度,眾人頓時笑得更大聲了。

長孫晟亦是哈哈大笑的說道:「來是來了,不過我因公事,先隨宇文尚書、史鴻臚寺卿陪伴頡利可汗使節團而來,她們母女要明後天才到。」

真鄉郡公李仲文是李密的叔叔,見這對親家鬧得差不多了,笑着伸手示意道:「大王、長孫公,你們的家事,回去關了門再說;現在到吃酒的時間啦!尤其是大王,你那三口罰酒必須先喝了。」

「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楊集忍不住笑了起來:「真鄉公說得是,諸公請!」

「大王請、諸公請。」李仲文亦是說道。

眾人說說笑笑、進入膳堂。

楊集目光看向席位的擺族方式,便知道私人宴會的格局;而這種宴會一般都是以輩分和年齡為尊,他要是傻不拉嘰的昂首挺胸、昂首闊步的坐上首席,別人嘴上不敢說什麼,可每個人心中肯定都說楊家人「不知禮、不尊長者」。

一番謙讓,六十二歲的李綱坐在首席左邊、五十八歲的長孫晟坐上首席的右邊,兩人的席位並在一起。

見此,楊集心下暗自納悶了,李仲文和李密是李弼的後代,李弼因為宇文泰「歸籍關中」緣故,將自己划入隴西李氏了。所以算下來,李綱即便不是客人,但也輪不到他坐在代表主人的首席。

李綱下首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儒生,此人頭髮花白,由於剛才亂鬨哄的,楊集也不知他是誰。

此人的下首才是李仲文和李密叔侄,緊接着便是大湖區長史牛方大、柴紹。

這樣的安排也無可厚非,畢竟李密和牛方大、柴紹即將遠行,所以牛、柴二人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這場宴會的主人之一。

再下來是李建成;之後,則是楊集依然不認識的幾名文士。

客位這邊,楊集坐在長孫晟的下首,接下來分別是楊玄縱、楊玄挺、楊積善。

楊素這三個兒子算起來和楊集是同輩、年紀也比楊集大得多。然而他們三兄弟除了爵位和散官以外,沒有實職;再加上楊集代表的是大隋皇族的顏面,若是讓他坐在三人後面。主人便是嚴重的失禮了。

楊積善下首,楊集一個都不認識。

看樣子,當是李密和牛方大、柴紹請來的親友。

趁著下面的人因為席位安排而相互客套之際,楊集擔起茶壺給楊玄縱,悄聲問道:「兄長,文紀公下首那名中年文士,你認識嗎?」

楊玄縱道了一聲謝,恨恨的低聲說道:「此人便是李德林的逆子李百葯;這個混蛋辱人太甚,若不是家父應對得當,我家必然因他成為天下笑柄。」

「原來是他啊!」楊集聞言恍然。

李百葯出身趙郡李氏博陵分支,乃是東漢太尉李固後裔,他年少之時有幸參與楊素舉辦的宴會。然而他竟然看中了楊素府中一名表演的舞女歌姬;宴會散去,他色迷心竅,晚上翻牆爬入楊素家,企圖與那女子幽會私通。然而李百葯體弱多病,是正宗的文弱書生,他剛剛牆翻進去,就被戒備森嚴的楊府侍衛逮了正著,當時的楊素仇敵滿天下,楊家侍衛以為來了一堆刺客,到處巡視,鬧得全城皆知。

一番嚴刑拷打一類,竟是李百葯因為好女色、單獨作案,最後搞得人人都以為楊素裁了綠帽子。

楊素本想一刀了之,結果發現這混蛋竟然是內史令李德林的長子,頓時就傻了眼了,他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於是便說「聞汝善為文,可作詩自敘,稱吾意當免汝死。」

言下之意,就是認為李百葯絕對不可能寫得出來,到時候,一刀了之,也就說得過去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李百葯才思過人,竟然一氣呵成、當即成文。

楊素本來就是一個賊好面子的人,不至於對晚輩出爾反爾,看完文章,發現對方確實寫得好,再加上又有很多人旁邊看着,他為了化解這場事頭聲譽的危機,索性當場把那名歌女送給李百葯為妻,並資從數十萬,此後又奏請楊堅,授李百葯為尚書禮部員外郎。

李百葯財色兼收,還因為此事當上官,成為一時佳話。而楊素強顏歡笑的承受了「成人之美」的美名。

楊集本來也以為楊素確確實實是「成人之美」,但是此刻聽了楊玄縱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話,再將心比心去想一想,方才意識到那完全就是一場十分成功的「公關危機」。

世家門閥、達官貴人極好面子,如果李百葯是普通採花賊,殺了便殺了,可採花賊是內史令的兒子,楊素除了這麼做,還能怎麼辦?

說起來,狗日的李百葯也是傻。

楊素家裏有的是歌女,再加上有一頭母老虎看得死死的,實際上他並沒有把哪個歌女放在心上。倘若李百葯直接上門求娶,楊素看在身為內史令的李德林的面子上,肯定會樂呵呵的成人之美,哪用得着這麼麻煩?可是這混蛋竟然去偷,弄得楊素差點丟人現眼、下不了台,自己也差點因為美色而死。

也是幸好遇到大氣的楊素,如果換作是他,他事後絕對讓李百葯生不如死。

只因這混蛋實在是太污辱人了,差點就讓深受其害的楊素抬不起頭來。不過看楊玄縱的樣子,他們兄弟至今還記住李百葯給予父親、給予家族帶來的羞辱。所以此事,還沒有完。

但是,楊集此時思維的重點並不在這問題上,而是主位的排位。

首席的李綱是趙郡李氏子弟、次席李百葯也是,而李仲文和李密祖籍遼東襄平。莫不是李仲文叔侄因為隴西李氏大案,準備改換門庭、重新「認祖歸宗」了?祖籍似乎是趙郡的李建成,是不是也有此心思?

假如猜想為真,便是山東士族在撬關隴貴族的牆角了;一旦二李正式宣佈「歸籍」趙郡,兩大勢力之間,必將上演一場大戲。

至於李子權,那就呵呵了。李子權如今看似風光無限好,然則楊廣早就不滿他的上竄下跳了,他要是貪婪的把兩個「柱國」家族納入趙郡李氏,要是再在陳氏謀反案中辦事不力、或懷有私心,第一個被拿下相位的就是他。

而他的接班人既可能是忠心耿耿的河南府尹盧楚,也可能是禮部侍郎崔君肅。不過前者少說也有七成,而後者因為背靠底蘊雄厚、實力強大的二崔;光是這一點,就不為盛世年代的帝王所喜。

。。。。。。。

「聖人,頡利使臣趙德言已奉聖人之命來到宮外,是否宣他入宮覲見。」直閣將軍獨孤凌平步入皇宮文思殿,在門口向楊廣稟報。

「來得可真快啊!」楊廣並沒有就此擱筆,他筆下如飛的寫好批複,這才說道:「讓使臣進宮吧。對了,今天留守議事堂的是哪位宰相?」

獨孤凌平恭恭敬敬的答道:「稟聖人,今天乃是安德王當職。」

「衛王呢?我不是讓你們去叫人了嗎?」楊廣放下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楊集曾經對他說過趙德言是大隋的間諜,他上回就見了一次,並且談了很久,而趙德言這次又被頡利遣為出使大隋的使臣,他想與楊集一起接見,於是讓人召來趙德言的同時,派人去請楊集。

獨孤凌平說道:「據禁衛說,衛王去白馬寺禮佛吃齋宴去了。」

「噗」楊廣一下子沒有忍住,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他感到天下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楊集本來就不是一個信佛的人,而且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的人少說也有幾百萬。

面對這種殺人如麻的殺神,估計連佛陀都怕、都不敢受他一拜。

他禮什麼佛啊他?

「聖人,要不要將衛王請來?」獨孤凌平出聲請示道。

「算了算了,難得他像個正常人,就由他去吧!」楊廣放下茶杯,揮了揮手道:「將安德王叫來即可。」

「喏!」獨孤凌平應聲而去。

……

議事堂設在皇城東朝堂、位於宮城裏文思殿西南方,楊雄聞訊,便趕了過來,行禮道:「老臣參見聖人!」

「王兄請坐,稍後我們一起會會頡利使臣趙德言。」楊廣說道。

「謝聖人!」楊雄行禮入座,見「客人」未至,他向楊廣拱手一禮,說道:「聖人,老臣見那突厥人已經嚇破了膽,沒必要與他們周旋,不如一鼓作氣,將突厥連根拔起?」

「哪有這等簡單啊?」楊廣說道:「若是以前,我也和你有同樣的想法,那就是除惡務盡。然而有些事兒,不是殺乾淨就能解決的。」

「還請聖人解惑!」楊雄肅然道。

楊廣此刻心情極好,笑着說道:「金剛奴曾經提出一名叫『帝國極壁』的概念。這個,大家都知道,故而他沒有佔領我大隋無法實控的海東半島。」

「同樣道理,我們就算把突厥人滅了,可我們也占不了廣袤的北方草原,之後肯定又被冉冉升起的新勢力佔領。而相對於被我們打怕了突厥,銳意進取的新勢力可不會怕我大隋,到時候,北方將會更加混亂。所以保留怕了大隋的突厥,反而對大隋有利,反而能夠讓我大隋更好的控制北方草原。」

「還是聖人看得遠。」楊雄適時恭維了一句。

楊廣呵呵一笑:「並不是我看得遠,而是金剛奴。那小子的道理看似是歪理,然而細細想來,確實是那麼一回事。」

「聖人,頡利使者已到殿外。」一名內侍飛奔而來,向楊廣行禮道。

楊廣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喏!」內侍答應一聲,飛快的退走,不一會兒功夫,便將衣着華麗的趙德言領了進來。

「草民趙德言,參見聖人。」趙德言一口純正的漢腔、以及自稱,讓楊雄不禁愕然的看向這所謂的頡利使臣。

楊廣知道趙德言是什麼來歷,他揮手令內侍退下,再讓趙德言入座,問道:「趙卿,東\/突厥現在是什麼情況?」

趙德言上次入朝的時候,便認識了楊雄,此時又見但是楊廣既然讓其坐在旁邊,顯然便是皇帝的心腹,他向楊廣行禮道:「稟聖人,東突厥的情況其實不好。他們先被衛王殲滅了十多萬大軍在大湖區,接着又被衛王殺到范夫人城和燕然山四周,形成了男少女多的窘境。」

「聖人,阿史那三兄弟的戰爭實際已然打開,他們雖然沒有冠冕堂皇的正式宣戰。可是戰鬥,從處羅可汗遠走北方那一刻就開始了。說句不要臉的話,頡利此番上貢,實乃草民勸諫的結果。」

看了楊廣一眼,趙德言接着又說道:「我大隋的南方缺乏畜力,涼州邊陲又缺少人口。草民已說服頡利向我大隋稱臣,獻上牲口和女人,正好解我大隋之憂。」

楊雄原以為趙德言是「隋奸」,還加以鄙視,此時聽了他這番話,終於明白這傢伙實則是大隋的人。但是他的心中忍不住為頡利可汗、阿史那咄契感到默哀。

你的心腹軍師,是我大隋王朝的細作。你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念及於此,楊雄實在是忍不住了,好奇的問道:「你能說服他?」

趙德言欠身一禮,說道:「安德王有所不知,那個頡利可汗阿史那咄苾野心勃勃,他做夢都成為阿史那土門、阿史那染干那麼的人物。他認為始畢可汗和處羅可汗都沒有能力把突厥帶大,所以他十分鄙視他的兄長,然而他的實力又是最弱的,於是便打算學他父親,獲得大隋的支持,然後再建立一個君權至上的突厥王朝。」

「他現在由於實力弱小,並沒有旗幟鮮明的始畢可汗。現在所謂的自立,實際上是他們兄弟倆演的一齣戲,目的騙取大隋的物資和支持。我大隋王朝如果支持頡利,其實就是支持始畢。」

楊雄瞪大了眼睛,說道:「也就是說,頡利此刻還是始畢的心腹?」

「正是如此!」趙德言點了點頭,說道:「此時的頡利仍然是始畢的心腹,至少,始畢和阿史那思摩、阿史那叱吉設等貴族是這麼認為。然而他們都小看了頡利,頡利早就打算利用大家的信任,弄死一心反隋卻不得人心的始畢。」

「頡利此時已然拿下了一部分兵權,很多突厥貴族都支持他,倘若他忽然向始畢下手,始畢絕對玩完。而他卻能輕而易舉、順理成章的接管始畢一切」

看着一臉雲淡風輕的趙德言,楊雄心頭也感到有些發寒,哪怕是作為突厥的敵人;但是他此刻也不禁有些同情始畢可汗。

而頡利可汗看似是大勢在手,可他有趙德言這麼一個吃裏爬外的「心腹」,居然還談什麼突厥再次強大,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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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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