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佛門首敵是楊集

第998章:佛門首敵是楊集

政治鬥爭有一種高明手段叫做引而不發、靜觀其亂,其意就是一樁大案出現之時,先是以高姿勢將案件拉起來;之後卻偃旗息鼓、默默等待犯罪團伙內訌,一旦時機成熟,再給犯罪團伙雷霆一擊。

現在楊廣和北方各大派系採用的手段就是引而不發,儘管不同的人利益訴求不同,但是借大勢打破南方士族把控南方的目的,卻是君臣之間形成的默契和共識。

對於「無欲無求」的楊集來說,陳氏謀反案卻是一場狗咬狗的大戲。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繼續當他的閑散親王、尚書令、宰相。每天早朝結束,他就去千金堡練兵,之後再回家。到了第二天,又開始三點一線的生活。

時間來到旬休之日,楊集換上一套輕衫,前去白馬寺赴齋宴。

這場齋宴的發起人是李密,他和柴紹、牛方大在過去的幾天時間之內,亦步亦趨的跟着楊集去千金堡練兵,就近了解大隋軍事、了解涼州軍事、了解大湖區作戰模式。

他們明天將往大湖區都護府任職,故而專程舉辦這一場離別宴。

白馬寺位於洛陽城內,堪稱是中/華大地的萬寺之祖,它始建於東漢永平十一年,乃是佛教傳入中/華后所興建的第一座官辦寺院。在東漢末年的軍閥混戰中,第一次遭到了破壞。當時以袁紹為盟主的各路聯軍討伐董卓之時,對古洛陽城形成半包圍陣勢。他們為了防止董卓軍逃回,便採用了十分殘酷的堅壁清野之策,將洛陽城周圍兩百餘里以內的房屋全部燒光,而洛陽白馬寺也在這場戰亂中被燒盪殆盡。

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稱帝以後,曹魏再在漢洛陽城廢墟之上,重新營建包括白馬寺在內的洛陽城。到了曹魏甘露五年,第一場漢人受戒儀式正式在白馬寺舉行,漢人朱士行依《羯磨法》登上戒壇,長跪佛像面前,成了漢地第一名受過比丘戒的出家人。自此以後,儒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古老傳統被打破了。

此後,白馬寺又多次損毀於戰火之中。直到楊素和宇文愷、楊達等人營造東/京洛陽,白馬寺才得到徹底修繕。

楊集的車架來到寺門前,寺前廣場已經停了幾十輛華麗的馬車,只看馬車旁邊的家丁侍衛的裝束,就能判斷出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剛剛下車,楊集一眼就看到裴矩和一名老僧在前方一邊徐行、一邊說話,於是疾步上前,行禮道:「見過岳父!」

裴矩驚「咦」一聲,好奇的問道:「你不是不信佛么?怎麼也來了?」

「岳父誤會了,我小名叫金剛奴,怎麼可能不信佛呢?」楊集看了旁邊那名老僧一眼,又向裴矩說道:「我不是不信佛,我不信的是打着佛陀旗號來斂財的假和尚。」

裴矩啼笑皆非道:「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楊集振振有辭的說道:「佛經教義就像是律法一樣,百姓相信律法,但不相信那些失信於民的貪官污吏;同樣道理,我相信佛經教義,但我不相信那些賊和尚。」

佛教之所以能夠取得蓬勃發展、之所以能夠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本土教派,並不是比本土教派優秀,主要原因是佛教教義迎合了亂世百姓消極的避世思想;而亂世的統治者們也需要「逆來順受」的思想來麻痹百姓,故而紛紛大力支持佛教。

統治者們的做法,其實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沒有區別。儒家是因為在漢朝時期符合漢武帝的治國需要,而佛教在魏晉南北朝,同樣是符合時勢的需要。而統治者們為了推廣佛教,取代比較不受控制的儒、道,也像漢武帝支持儒家那般支持佛教,比如說僧眾不用繳納賦稅,比如說罪犯犯下了大罪以後,只要剃髮為僧,便不受法律制裁。

正是因此,寺廟地位崇高卻又逍遙法外,當勞苦大眾紛紛避入沙門成為佛教信徒之後,各大寺廟掌握了大量人口和土地卻不用交稅,還能接受信徒的供奉,儼然就是一隻吞金巨獸,只進不出。

北周武帝宇文邕滅佛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各大寺廟成了國中之國,它們不僅搶佔了大量屬於國家的人口和稅賦,而且它們所供養的大量武僧到處滋生是非,破壞了社會秩序,故而宇文邕頂住各方面的壓力,下令在北周罷斥佛教,從而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滅佛運動。

楊集在涼州大力打擊假和尚、清掃寺院的目的,其實和宇文邕是一樣的。涼州寺廟在他大力打擊之下,一萬個和尚里能有一人是真正的高僧,就很不錯了。

到了今天,楊集也和宇文邕一樣,成為佛教眼中的死敵、死對頭。

只不過楊集並不是滅佛、反佛,而是巧用佛教教義、打着「清除佛門敗類」的旗號行事;事後,他也的的確確支持和善待那些虔誠的得道高僧。所以佛教固然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奈何不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楊集,甚至連反對的聲音都不敢發,否則的話,那便是自相矛盾,慘遭本土教派恥笑和圍攻了。

旁邊的老僧聽了翁婿兩人的對話,立刻猜到眼前這名雍容華貴、風度翩翩的青年便是佛教當世首敵了;而他的臉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不悅和厭惡之色。

見狀,楊集眼中也不禁露出厭惡之色,這名老僧做不到「四大皆空」、犯了嗔戒,顯然也是假和尚一枚。要不是看他年邁不經打,真想在那光溜溜的腦門敲一頓,看他能否能做『逆來順受』。如果做不到,那肯定就是假的、理當被裁。

敲腦門的辦法,也是涼州辨別真假的重要手段之一。扮成信徒官吏和百姓為了確認和尚、尼姑是不是真正的高僧,往往出其不意的敲擊那光溜溜的腦門一下,如果對方發火、發怒,馬上用佛教教義來判定對方是假的,然後,裁!

絕大多數假和尚、假尼姑,就是栽在這一招。

等到大隋緩下氣來,他一定要把涼州清除假和尚、假尼姑的行動,推廣到大隋全境,「還佛門」一個清白。

「我說不過你!」裴矩搖了搖頭,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來赴宴!」楊集說道:「李密等人明天就走了,他刻意在此設下一場齋宴,與好友作別。我作為他們的上官,也在受邀之列。岳父呢?」

「我也是前來赴宴。」裴矩揚起眉毛看他一眼,說道:「東道主是李相,很多達官貴人都來了,難道他沒有請你?」

「未曾!」楊集稍是一想,便明白是一場分贓大會。

裴矩捻著鬍鬚,似笑非笑的說道:「要不要一起?」

楊集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免得尷尬!」

「那就此作別!」裴矩知道楊集所說都是事實,他又看到李密遠遠的等著,便灑脫的笑了笑,負手與那老僧前行,不再理會楊集。

「下官參見大王!大王、宗將軍這邊請。」見他們談妥,李密上前行禮。

「請!」

「蒲山公請!」

楊集和宗羅睺還了一禮,隨着李密進入寺廟。

白馬寺是一個寺院群落,寺內古木成蔭、幽雅安靜;與外面車馬塵囂、人物繁華都邑迥然不同;可以平靜人們的處世心態、舒緩人們的精神壓力,這便是許多文人墨客喜歡投宿於寺院的重要原因之一。

走在綠樹成蔭的院落游廊之中,觸目皆是鬱鬱蔥蔥的蒼松翠柏銀杏,耳畔更是聽到陣陣意蘊悠長的梵音和鐘聲,剎那之間,使人彷彿置身於世外桃源,不沾一絲凡塵。

意境和心境、感覺無不達到一種奇妙的空靈狀態,所有的煩惱似乎都拋出了腦海,很是輕鬆愜意。

印入眼帘的層層疊疊殿堂氣勢雄偉、金碧輝煌,游廊的木樁橫樑畫許多色彩鮮艷的飛天圖案。每幅圖案都是栩栩如生、雍容華貴,衣紋皺摺線條流暢、極富節奏變化。每一個佛教典籍里的佛陀故事皆以圖畫來描述,一幅接着一幅,彷彿就是連環畫一般。

楊集看着這些,不禁長嘆一聲,忍不住說道:「儒、道、佛都是文明體系中的一員,只是佛教實在太奢靡了,光是看着這些建築物和壁畫,便不知他們花費多少信徒的身家財產。」

李密是正統的兵家子弟、儒家和法家弟子,對於佛教也有一定的鄙夷和排斥,此時聽了楊集話,便接着說道:「大王,下官看着這些建築物和壁畫,也忍不住想到了醉生夢死、爭相鬥富的石崇和王愷,石崇為了過上窮奢極欲的日子,縱兵為匪,劫掠百姓和商旅,而佛教厲害和恐怖之處,是用教義控制人心,使信徒自己乖乖奉上錢財。」

楊集說道:「這些虛假和尚的所作所為,完全有違佛家利眾利他、普世濟人的思想,堪稱是佛門之恥。」

從前方岔道走來的一名中年僧人聽了此言,不禁停下腳步。他雙手合十道:「施主所言極是,不知如何稱呼?」

楊集見他的僧衣上打滿了補丁、面有菜色,還背着一個竹蔞,與一路上遇到的肥頭大耳的僧侶截然不同,又聽中年僧人竟然認同自己的觀點,還禮道:「在下楊集,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中年僧人露出恍然之色,說道:「原來是幫助佛門清除敗類的衛王,小僧法號道信。」

「好多僧侶視我為敵人,道信大師竟然認為我做得對,當真令我感到意外了。」楊集好奇的問道。

「佛家最重修心,主張大王剛剛說的利眾利他、普世濟人,然而許多人卻走了邪路,利用佛法當作斂財工具,小僧不欲與之為伍。原以為號稱萬寺之祖的白馬寺與眾不同,不料也是這般,着實令人失望!」道信目視楊集,誠摯的說道:「聽聞涼州佛寺因大王得以步入正途,小僧正要前往涼州求取佛法真諦。」

聽了此言,楊集便說道:「大師若是要去涼州拜訪高僧、研討佛法,最好是去張掖臨松山下的法華寺;那裏的和尚都是自給自足、一心求道的高僧,此外還有來自西方的僧侶。至於張掖城內的嘯林寺看似名氣大,實際上和白馬寺別無不同,不去也罷。」

「多謝大王指點,小僧就此別過。」道信欣然一禮,他是禪宗三祖僧璨大師的衣缽傳人,與已故的師父一樣勤勉自律、過着白天勞作晚間習禪的日子。

前天他抵達洛陽,拜訪白馬寺主持法心大師,希望與其共研佛法;法心大師也聽過道信之名,更想藉助他師父的名氣來擴大白馬寺的影響力,於是打算以僧璨傳人之名辦一場聲勢浩大的法會。

可是道信既不是求財、也不是為名,他就像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書生一樣,只想追求自己心中的大道。正愧為道不同不相為謀,當他看到白馬寺與其他寺廟無異,而法心大師更是成了追逐名利、阿諛奉承的「奸僧」,便大失所望,有了離去之心。

「大師一路保重。」楊集不知道信是史上大名鼎鼎的禪宗四世祖,不過見他的模樣,便知對方是個一心向佛的人,而對於這的虔誠者,他向來是不吝尊重的。

臨走前,道信很仔細的看了楊集和李密、宗羅睺的面相,忽然說了一番奇怪的話:「大王與兩位施主皆是有大氣運的人,大王名揚天下,自不必多言;兩位施主也是可以建不世功業的面相,只不過兩位施主的命理、宿命好像發生改變。」

「承大師吉言,謝大師!」李密和宗羅睺聽得嗤之以鼻,心想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然而楊集卻是嘆為觀止,史上的李密是魏王、宗羅睺是西秦大元帥,這不是不世功業又是什麼?現在,李密和宗羅睺都不會反隋了,走上了奇奇怪怪的路線,其命理和宿命不是改變又是什麼?

其實楊集借屍還魂之前,根本不信算命、命相的論調,但是連他本人的靈魂都跑到大隋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如今聽到這個和尚竟然說出這等話,他覺得此人相當厲害,也是傳說中的奇人異士,其相面之術,怕是不比章仇太翼差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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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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