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慘痛的代價

第一章 慘痛的代價

上元節的花燈還未撤下,月漓橋頭掛滿了大紅燈籠,微風拂過,大紅燈籠隨風搖曳,宛若翻滾的紅色海浪。

今夜月色如洗,橋下流水溶溶。

安寧街靜謐而美好。

更鼓聲匆匆敲響三聲,打更人途經那朱門高牆的懿王府時,女子凄慘的叫聲從院內傳來:「你們放我出去,我要見王爺。」

接着是碗碟盡數拂落在地發出的陣陣聲響。

那破碎的聲響和女子凄慘的叫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裏,甚是駭人。

打更人緊皺眉頭,抱怨道:「都已經十多日了,天天聽這瘋女人鬼哭狼嚎,懿王府也不嫌晦氣!」

他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匆匆離去。

年關剛過,乍暖還寒。

薄霧驟起,整個懿王府氤氳着絲絲冰冷的氣息。

三兩支桃花穿過滿園蒼翠,伸出高牆大院,那嫩綠的枝頭上,幾個嬌小的花苞正悄悄地探出頭來。

王嬤嬤和李嬤嬤守在蘭香苑外,院門從外面掛了鎖,任憑院內的女子如何哭鬧,她們都無動於衷。

懿王蕭澈下令,將王妃葉卿卿禁足在蘭香苑內,不得踏出院門一步。

兩個老嬤嬤聽聞哭鬧聲,彼此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屋裏的這位還真是能折騰,足足鬧了十多日,昨日側王妃進了府,那側王妃是董相嫡女,出生書香門第之家,定是教養良好,想必是個好相處的主。

王嬤嬤朝房內努了努嘴,幽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嬤嬤,小聲嘀咕道:「虧得咱們王爺性子好,若是換做是我,早該一紙休書!」

「你少說幾句,當心禍從口出,莫讓房中那位聽見,以那位的性子,定會鬧得天翻地覆不可!」

王嬤嬤對着屋內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了。

蘭香苑內,葉卿卿將桌上的飯菜全都拂落在地,碗碟碎了一地,屋內一片狼藉,她渾身氣血上涌,扶著身子劇烈的喘息,神情哀怨,淚流滿面:「為什麼王爺又要娶別人,為什麼?」

葉卿卿美目圓睜,搖了搖丫鬟玉蟬,彷彿要在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葉卿卿性子剛烈,關在蘭香苑這幾日,周身的稜角都磨鈍了,昔日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嫡女,活脫脫一副被夫君厭棄的怨女模樣,玉蟬搖了搖頭,紅了眼圈,垂下淚來。

男人的心說變就變,哪裏需要什麼理由。

每次蕭澈去侍妾的房中,葉卿卿都要鬧上一鬧,在聽聞今上下旨命蕭澈迎娶董丞相的女兒為側妃的消息后,她更是以絕食相要挾。

為了不讓葉卿卿大喜之日去正廳鬧,蕭澈下令將她禁足在蘭香苑中。

這一關就關了整整十日。

「咳咳咳......」葉卿卿扶著身子,劇烈地咳嗽不止,鬆開捂嘴的白絲帕,雪白的帕子上零星幾點血跡,宛若綻開的朵朵紅梅。

「小姐怎的咳血了?」

玉蟬見葉卿卿臉色蒼白若紙,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趕緊去攙她。

「小姐快躺下,奴婢這就去尋太醫。」

玉蟬急忙去推門,「兩位嬤嬤快將門打開,王妃病倒了。」

又想玩什麼花樣!

被禁足的十多日,葉卿卿每日必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王嬤嬤和身旁的李嬤嬤交換了眼色,她們都是懿王府中的老人了,一眼就能看穿房中那位的目的。

王嬤嬤打了個哈欠,高聲道:「老奴勸王妃還是安生些,王爺和董王妃早已睡下了,那雅沁閣與咱們院子隔着一條街,就算王妃鬧翻了天,王爺怕是也聽不見。」

葉卿卿聽聞,氣得身子發顫,咳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玉蟬早已嚇得六神無主,死命地去撞門,急得大哭道:「王妃暈過去了,若是王妃出了事,王爺定饒不了你們,長公主更饒不了你們!」

李嬤嬤慌忙將王嬤嬤推醒,「不如我們去看一眼,王爺只說讓咱們守着蘭香苑,可咱們那位王妃若是真出事了,我們也難逃責罰。」

兩位嬤嬤慌忙取下掛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房門,只見葉卿卿倒在榻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那帕上鮮血暈開,只見一抹觸目的鮮紅。

「怎麼會這樣,昨日可都還好好的!」

瞧葉卿卿這模樣,怕是不成了!

兩位嬤嬤嚇得雙腿發軟,臉色蒼白,嚇得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可不關她們的事啊,她們只是按王爺的吩咐辦事。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太醫,快去請王爺過來。」

蘭香苑內一陣手忙腳亂,昨夜蕭澈大婚,將院中人手都調往了雅沁閣,足足一個時辰之後,太醫和蕭澈才被請進了蘭香苑。

蘭香苑內一片狼藉,碗碟碎了一地,蕭澈緊蹙眉頭,腳下的白底雲紋靴小心地避開灑落一地的飯菜和碗碟碎片。

張太醫替葉卿卿號了脈,又拿出銀針在地上的飯菜中試了試,搖了搖頭:「王妃身中百髓散,此毒無色無味,只需沾上半點,便神仙難治,且王妃素日心中鬱結,憂傷動怒,傷了根本,如今已是毒入肺腑,恐怕已無多少時日了!微臣無能,還請王爺降罪!」

蕭澈擺了擺手。

張太醫躬身退下。

葉卿卿緩緩睜開眼,扯了扯嘴角,苦澀一笑,「王爺終於肯來見卿卿了。」

方才迷迷糊糊之間,太醫的話她已經全聽到了,她哭鬧了多日,都沒能換來蕭澈一句軟話,若說以前蕭澈對她有情,那情意怕是也慢慢地耗盡了。

「卿卿,你好生休息,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幾日未見,蕭澈一如往常般溫潤如玉,柔聲細語。

葉卿卿艱難地搖了搖頭,心中一陣酸澀,這十日她只盼著蕭澈能陪在自己的身邊,得知父兄戰死的消息后,她悲痛欲絕,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以淚洗面。

許是蕭澈早已厭煩了她整日哭喪著一張臉,他緊蹙的眉頭,不耐煩的神色,她不是看不見,後來他乾脆再也不曾踏足蘭香苑。

今日他終於來了,葉卿卿卻沒有了心中的期待,竟覺眼前的蕭澈有些陌生,往日裏放不下的,想不通的,如今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竟全都放下了。

是啊!將死之人,那個人是不是愛自己,已經不再重要了,從前自己在他身後追得幸苦,如今她終於得以解脫。

葉卿卿躺在床上,見蕭澈端著湯藥,用勺子去攪拌,舀起一勺藥,放在嘴邊輕輕地吹,她想起成婚之初,他待自己也是這般柔情,思及此,仍是心痛如絞。

可僅僅只有半年,那些溫情就不復存在,蕭澈一月之中,只有幾日歇在她房中,後來連見面都難。

母親是長公主,父親是鎮國大將軍,她是驕傲的清霜縣主,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決心嫁給這位南朝最受寵的皇子,母親曾說過,蕭澈日後是要當太子、當皇帝的人,他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日後榮登九五,後宮佳麗三千,以你那般烈性,願意和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嗎?

她記得那時她是如何回答的,「女兒對蕭澈有信心,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定會待我一心一意,定不相負。」

可短短半年,那些如花般的女子被抬入王府,蕭澈今日宿在蘭香苑,明日就宿在那些貴妾的院中。

她見蕭澈的日子變得屈指可數。

如母親所說,她同那些王府的那些女人爭寵,最後竟連性命都丟了。

母親說得對,蕭澈是註定要當皇帝的人,帝王最是無情,而她只是蕭澈眾多妃嬪中的一個,還妄想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就註定了這個悲劇的結局。

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葉卿卿似要將心肺都咳了出來,她眼中星星點點的光芒一點一定地散去,苦笑道:「若有來生,葉卿卿不願再愛上蕭澈,亦不願嫁蕭澈為婦。」

說完眼角滴下一行清淚,背過身去,再不願看他。

從前想不明白之事,如今她都想明白了,可付出的代價太大,太過於沉重,以自己那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即便今日未被毒死,明日亦不知死在何處,幾日前被逼投井的小妾雲兒,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蕭澈輕嘆一口氣,將手中的湯藥交給玉蟬,吩咐道:「照顧好王妃,孤明日再來。」

葉卿卿鼻頭髮酸,眼淚無聲地落下,她感覺到蕭澈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聽那腳步聲漸遠,這才轉過身來。

「玉蟬,扶我起來。」

劇毒再次發作,她疼得直不起身來,額上滲出層層密汗,身上的衣衫早已濕透,仍是艱難地起身,在玉蟬的攙扶下,緩緩走到窗前。

「玉蟬,將這窗子打開。」

「小姐還病著,若因此著了涼,可怎麼好!」玉蟬說着說着就紅了眼圈,滾下淚來。

「我都已經這樣了,沒多少日子了,其實這樣也好,到下面了能早些和父兄團聚,只是母親知道了......」葉卿卿哽咽了,她悔不當初,若是當初她聽了母親的話,並未嫁給蕭澈,那她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窗外籠著一層薄霧,零星幾顆星子掛在漆黑的夜空,隨風晃動的大紅燈籠,在薄霧中暈出淡淡的光芒。

「玉蟬,替我梳妝,我要體面地去見父兄。」

葉卿卿坐在鏡台前,鏡中女子披頭散髮,臉色蠟黃,眼底一抹濃重的青黑色,神色憔悴,形容槁木。

她輕撫自己的臉頰,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容貌,蕭澈的傾心相待,如今都已不復存在。

玉蟬哽咽了,拿着玉梳的手不停地顫抖,淚水滾落在那如緞般的青絲上,鏡中女子眉宇間染上了濃濃的憂愁,玉蟬替她綰上高高的髮髻,戴上珠釵,塗上唇脂,仍是美若星辰,燦若朝霞。

葉卿卿緩緩地走到床前,從玉枕下拿出一對同心結,輕嘆一聲,「最終我竟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她將那同心結從中間剪斷,囑咐玉蟬,「替我交給王爺,若有來生,我葉卿卿唯願與蕭澈不復相見,不復相戀。」

天空微微泛白,薄霧散去,化作顆顆晶瑩的晨露,在葉尖上滾落,彷彿美人在無聲地垂淚。

懿王府負責灑掃的丫鬟和小廝早已在院中忙碌。

蘭香苑中,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緊閉雙眼,神色平靜,似沉沉地睡去。

玉蟬顫抖著抬手去碰葉卿卿的鼻尖,嚇得大叫一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王妃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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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王妃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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