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六脈仙流

24、六脈仙流

齊慕微微吃驚,接過白玉酒杯說:「你可是從來不讓我喝酒的。這是我第一次。」

「廢話,以前咱們在城市裡,道觀每天來往多少人,咱們又是道士,你又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娃,怎麼能喝酒?」張天生搖頭晃腦:「更何況,酒這個東西,從來都是聖人糧食,你那時不過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兒,也配喝酒?」

齊慕笑道:「你這意思,現在的我就配喝酒了,對不對,看來這麼一趟出來,還是很有價值的,我已經進化成聖人了。」

張天生笑著說:「亂七八糟,你也算聖人?你知道什麼是聖人嗎?」

「怎麼不知道?不就是成功人士么。」齊慕哈哈一笑,往後一靠,頂著橫樑一角,笑著說:「有錢,有權,命令其他人,所有人都怕他,狠角色,夠厲害,這就是聖人!」

「所以說我這麼多年一直抱恙,都沒好好教導過你,讓你自己在這紅塵俗世中摸爬滾打起來,別的沒學好,倒是染了一生俗世氣。」張天生微微一頓,繼續說道:「聖人是什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此一來,才是聖人。小子,我說的這些,你懂么?」

齊慕哼了一聲:「我怎麼不懂?不就是做大事兒,為天下人民做大事,弘揚什麼天地正氣嗎?反正就是做個老好人!」

張天生面露讚許,點頭說:「你說得簡單,但也差不多對了,這才是聖人標準,也應該是你的標準。你一聽就能悟透,所以師父我沒看錯你,你就是個好苗子。」

「嘿嘿,不過那是你的標準,我的看法可不同。」齊慕笑著飲下一口酒,只覺辛辣苦澀,直衝腦袋,但又不想在師父面前掉面子,於是硬生生忍住,饒是如此,也憋得臉紅身熱。他把頭一揚,黑色頭髮垂下,很久不修剪,已經垂下肩膀。「見到看不慣的事,就管上一管,見到不順眼的人,就打上一打,遇到不服氣的事兒,就是拼了命也要讓自己服氣。總之,天地之大,不如我低頭看到的一粒沙,日月之光,不如我躺著看到的那晚霞!」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一向貧嘴的齊慕說出這番話來,倒是朗朗上口,有些豪氣。張天生一愣,繼而笑道:「好小子,人小志不小。來來來,就憑你這句話,再給你來上一杯。」說著手指一抬,手中酒瓶自己飛了出去,跟著一道銀線落下,緩緩墜入齊慕杯子。齊慕也不推辭,酒來就喝,邊喝邊笑:「真小氣,不要杯子了,酒瓶都給我吧!」

張天生拿回酒瓶喝了一口,呸道:「滾蛋,來兩滴貓尿就得寸進尺,這要是讓你自己執掌純陽道觀,豈不是要搞得雞飛狗跳?」

齊慕笑了一下,跟著坐起來瞪大眼睛:「啥?你讓我幹啥?」

張天生又喝了一口,笑著說:「你沒聽錯,小子,咱們家,以後你來管吧。」

師徒二人的家,自然就是柏海市純陽道觀了。齊慕自小就在道觀長大,早已把純陽道觀當成自己的家,張天上也就是家裡的家長。現在這話說出口,就是要讓出道觀位置,讓齊慕來管事了。

齊慕眉頭皺起,忽的神色發苦,顫聲說:「師父,你,你這病還是治不好么,難道,就要這麼死了么?我,我黑髮人送白髮人,我不願意啊,師父,你,你就這麼走了,嗚嗚嗚,我也不想活了。我給你料理完後事,我,我就隨你而去吧,嗚嗚嗚!」

「滾滾滾!」張天生踹了齊慕一腳,沒好氣地說:「我這病都被你師娘控制住了,假以時日,估計就可以痊癒,你這好端端給我哭喪,想咒死我嗎?」

齊慕臉上一變,哈哈大笑:「那你讓我管什麼道觀?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現在就開始交代身後事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這麼一路走來,我成長了很多,是可以擔負重任了,是吧,再想想自己這麼多年啥也沒幹成,感覺自己比不上自己的徒弟,所以想要退位讓賢?這倒是個事實,不過這事兒也不急么,等咱們回到道觀,你再傳位也不遲。」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故作老成:「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早晚死在沙灘上啊。」

張天生這次卻沒罵他,等他說完,自己才說道:「明天就走,所以這件事很急。」

「明天就走?」齊慕驚訝道:「你的黑雲劫還有兩個呢,不治了?」

「我留在這裡治病。你明天走。」張天生喝下一口酒,緩緩說了出來。

「什麼?」齊慕渾身一哆嗦,直接爬起來站在屋頂,神色驚詫,急道:「師父,你什麼意思,你讓我自己回去?」

「我的病,起碼還要一年以上的時間,才有可能治好,如果不理想,十年半載,都有可能。」張天生嘆氣道:「你師娘肯定不會和我們去純陽道觀,她在這裡定居一段時間,又會再換地方。我要跟著她一起。而且這多年了,我也不願意再離開她。」

齊慕急道:「那我跟著你們不就行了,這算什麼,等你病好了,咱們再回去不遲呀!」

「開玩笑,我好歹是柏海市認證的純陽道觀的管事,這次出來都是請假的,一直不回去,咱們老窩還不讓其他赤腳道士給霸佔了?」張天生說:「所以我想,你自己回去,我會留在這裡,陪著你師娘。」

「別廢話,我不走!」齊慕神情激動:「我打記事起就和你在一起,你個老道士,現在找到了師娘就忘了徒弟,想把我一腳踢開么,想都別想!」

「臭小子,你想把你師娘吵醒么?」張天生抬起手來一動,齊慕只覺重力加身,忍不住坐了下來,臉上依舊憤怒異常,盯著張天生,但眼眶裡卻開始泛起委屈淚光。

「臭老道,死老道,狗老道,忘恩負義,過河拆橋!」齊慕嘴裡一陣機關槍,罵個不停,張天生卻始終不說話,只是喝酒。等到齊慕罵累了,他才笑道:「小子,罵夠了嗎?」

「沒有!」齊慕氣呼呼地說。

「你以為師父捨得你么?」張天生悠悠然開口,語氣沉重:「你自幼就是我撫養長大,咱們之間的感情,無人可比。你雖然頑劣,但對師父打心裡尊重,這些我都知道。這一路走來,要不是你,我絕對沒辦法來到這裡,更不要說治病。這一付殘軀,早就該拋屍荒野。師父不是要趕你走,只是不想耽誤你。我這病,一看就要長久時間,難道你也陪著在這深山老林么?你還年輕,多少世界沒有見過,我怎麼能拖累你?」

齊慕呆了呆,咬著牙說:「不耽誤,我覺得在這裡就挺好的!」

「你這是孩子話。」張天生嘆道:「師父我已經想好了。你在這裡,我也不會心安,沒辦法好好看病。純陽道觀我也放心不下,你去了,我才心安。」

齊慕說不出話來,眼眶淚珠滾動兩圈,想要流下,但他不願被張天生看到,硬生生又逼了回去,把頭轉到一邊去,心裡難過,但卻說不出什麼來。他知道張天生能這麼說出口,就一定是拿定主意,自己想要跟著他,也都不可能了。

月光如水,洗下一地白。也不知過了多久,張天生緩緩開口:「小子,別生氣了。師父以前對你有很多隱瞞,但讓你離開,實在是無奈之舉。也罷,今天,師父我就把之前未說的事情都說了,這些事情意義重大,你要好好聽。」

齊慕別著頭,哼了一聲:「你說吧。」

張天生笑笑,繼續開口:「先說哪個?嗯,先說我們的門派來源吧。」齊慕一驚,忍不住轉過頭來,看著張天生,沒好氣地說:「所以我們不是氣脈么?到底是什麼,你之前都沒說過。」

「之所以不說,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而且事關重大,」張天生微微皺眉,說:「現在和你說了,你只要牢牢記住就行,不可再對其他人去說。如果貿然說了,只怕有殺身之禍。」

張天生語氣神態嚴峻,不似玩笑,齊慕也有些緊張起來,想了一下,壓低聲音:「但是,師娘和秦柔夷就在房間里睡覺呢,她們氣脈道術高強,說不定現在就在偷聽我們說話。要不,我去找紙來,寫字?」

張天生擺擺手,笑道:「我的事兒,你師娘都知道。秦小姐么,不是壞人,知道了也沒事。」

「那還說個屁。」齊慕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我還以為多重要呢。」

「的確重要,出了這裡,你就再不能對外人說。」張天生沉聲說:「你可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道術修鍊,都有哪些脈流門派么?」

「天問,地宗,脈流,雷神,馭鬼,」齊慕掰著手指,繼續說:「除了這些大的,還有很多小的,不成氣候的。」

張天生點點頭,說:「你還記得就好。其實當初道術強盛之時,並非五脈,而是六脈。這第六脈,叫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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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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