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移魂

第二十一節 移魂

不知何時一隻混身雪白,碩大無比的貓頭鷹盤旋在紫雲峰的半空之上,鷹嘴裡發出陣陣似哀的低鳴。盤旋數圈子后,貓頭鷹降落下來,傲然站立在嶙峋的涯石上,傾側著一顆圓滾滾的大腦袋,似疑惑似深思的俯瞰著紫雲峰上的三人。未幾,一聲長鳴,突然間振翅騰空,閃電般俯衝紫雲峰的斷涯之下。

「別哭,先別哭。。。」蘇若容驚訝的推了推撫屍痛哭的白海棠。

抱住林沖冰冷的身體,白海棠猶如置身冰雪之中,雙行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滴滴滑落林沖的臉上,溫縶的淚水化開了林沖嘴角的斑斑血跡。

「海棠,沖兒還沒死透。」蘇若容急了,她推如痴如狂的白海棠,伸手將林沖搶入懷中。

「什麼?」白海棠激凌凌的一下子全醒透了,她驚叫著回身撲上。

林衝心脈沒有完全斷絕,剛才蘇若容不死心的一再查察,竟然讓他發現林沖的心脈還有微弱的顫動,雖然幾乎是微不可察,可是就那麼一點點,無異於世上最大的希望了。

當下白海棠一掌按在林沖的胸前一印按在後背,內行以自身內力打通林沖凝滯的血脈,蘇若容雙手急錯,以師門秘傳的推血過宮之法引導林沖的奇經八脈歸位。

兩個女人圍住林沖七手八腿的緊急施救,混然沒覺完全黑透了的天色和額頭上一滴滴黃

豆大的汗水。

一輪皓月縣掛黃山之東,皓月清暉下,林沖全身一陣輕微的抽搐,幾分血紅漸漸爬上臉頰。

白海棠顫抖的雙手一次又一次的探到林沖鼻子上,既興奮又擔憂的說「有氣了,有氣了,怎麼還不轉醒。」

「傻瓜,你以為他是神仙啊?」蘇若容沒好氣的推了一下白海棠「沖兒重傷在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下山去。」

蘇白二女背上林沖連夜下山,待回到黃山腳下一個小鄉鎮時已夜深了。白海棠不管不顧的硬是把鄉鎮上趕車的人家從被窩裡拉起來,重金顧了一輛最大有馬車連趕揚州方向而去。

車行兩日,林沖還沒有醒過來。

從昨晚開始,林沖身體開始出現奇怪的變化。前一個時辰身如暴碳,滾滾熱浪化為氣霧直把車箱變成了一個大蒸籠。可是下一個時辰卻身如冰塊,透體而出的冰寒氣息在轉瞬之間竟把還沒來得及消失的氣霧凝為冰霜,這樣子循環反覆的一個時辰一種變化。

直把白海棠嚇得不知所措了,要死要活說一句啊,沒有這樣玩的。

曾經見識過林沖奇怪的體質的蘇若容還好,在一次又一次的寒熱變化中,林沖的脈象越漸厚實了,喚吸也越漸綿遠沉長。這種變成絕對不能說是壞事,難度是他那個奇怪的身體在作怪不成。蘇若容把自己的看法給白海棠細細解說,白海棠才安穩了下來。

一路換馬而行,五天後回到了揚州琴閣時,林沖還在昏迷之中。

。。。。。。。。。。。。。。

琴聲悠揚,如憂如痴,如慕如訴。

楊紫荊睜開眼睛,不是紫雲峰下的荒山野嶺,不是輪迴轉世的奈何橋頭。

眼前一間寬敞明亮,裝飾華美的廂房。

楊紫荊眉頭輕皺,她感覺到琴聲中蘊含著一風化雨滋養萬物內家真氣,在悠揚的樂韻帶動起自已全身經脈依徑循行。

七情琴,當今之世能以功內入琴侵魂奪體的沒有第二人了。

難度白海棠要折磨自己?不是,這琴聲是幫助自己調養內傷的。

楊紫荊弄不明白,但是她知道白海棠絕對不會讓自己好過。

心念一轉,楊紫荊強行掙扎著撐起身子,可是雙手軟,最終倒回床上去。

怎麼感覺怪怪的,電光火石之間,楊紫荊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一股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冷靜,現在不是恐懼的時候,那怕自己已不是自己。

顫抖著舉起雙臂,楊紫荊徹底怔住了。這是自己的手掌嗎?她反反覆復的轉動著自己那寬大的手掌。再禁不住心中的恐懼,驚叫一起霍然撐起身子。

「阿沖。。你醒了。。終於醒了。。」一串喜悅的聲音從廂房外傳來,隨著房門的推開,只見含情帶笑的白海棠快步走到床前。

楊紫荊不由自主的全身一緊,習慣性的伸手摸劍。

下一刻,自己那雙顫抖的手已被白海棠輕輕握住了。

「想吃東西嗎?我這就吩咐下人送來。」一連昏迷七天,顆粒未取。白海棠每天早早便吩咐下人準備好一鍋燕窩粥。說話間白海棠忙又轉身跑出房間打點吃食。

狂喜中的白海棠混然沒察覺出那陌生的目光中透出來的驚恐之色。

「阿沖?阿沖?」楊紫荊再次抬起自己的雙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自己的頭,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我是林沖!天啊,我怎麼可能是林沖!楊紫荊怪叫一聲,身體一歪,再次倒床昏迷。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耳邊傳來兩個女人的聲,是白海棠,另一個楊紫荊依稀記得,是當日紫雲峰上的中年婦人。

「別擔心,沖兒他身體沒有異狀。」

「那怎麼又昏迷過去了。是不是心脈里還有別的暗傷啊?」白海棠的恨恨的說道「這個死人楊紫荊,虧她下得了殺手,想阿沖跟她無怨無仇,一路上還給她吃給她穿。妖女!惡魔!」「海棠,別罵了,楊紫荊已死了,現在沖兒不是好好的嗎?好人自有好報。」

楊紫荊沒有睜開眼睛,她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自己為什麼變成了林沖。是不是自己死後魂魄附到林沖的身上了?按當前的情況,十有**。那一刻,楊紫荊想仰天大笑,她笑自己的命苦,千古艱難為一死,自己死都死過了,怎麼閻王爺就是不肯收自己,非要讓自己背負著一身仇恨雙手鮮手的活過來。好,來就來吧。男人也好,女人也罷,身體只不過是一個殺人的工具,只要足夠的強。林沖,我既然得了你的身體,我一定實踐當日我對你的諾言,殺盡所有該殺之人。

心念急轉之間,楊紫荊緩緩的睜開眼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白海棠焦爭的神色。

「你。。你醒了。。」白海棠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試探著在楊紫荊的臉前晃了晃手。

楊紫荊緊色緊張的免強抽了抽嘴角「白。。。白姑娘,我醒了。」

「哈。蘇媽媽,阿沖真的醒了。」得到林沖的確定,白海棠哈的一聲抱住蘇媽媽。

「傻瓜,別糊鬧了,沖兒還虛弱呢。」說話間蘇若容走到楊紫荊跟伸手察看了一下林沖的脈象「沖兒,感覺那裡不舒服嗎?」

楊紫荊張了張嘴,可是不知道對眼前的婦人怎麼稱呼,當日紫雲峰上,楊紫荊看過蘇若容的武功,從而她知道林沖的飛絮譜是眼前這位婦人所傳的。那麼應該叫師傅呢?還是叫前輩什麼的,楊紫荊怕露出馬腳,當下只得搖了搖頭「我沒事了。」

這時候白海棠已親手端來一個大碗,她走到楊紫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臉色俏紅的把粥碗推到蘇若容,「餓嗎?快,吃點湯粥。」

楊紫荊點點頭,當下在蘇若容的扶持下撐坐起來。

待楊紫荊吃完粥水后,蘇若容看見她一臉疲憊之色,便找發了白海棠離開,好讓楊紫荊靜心安養。

如是者又三日,在蘇若容和白海棠的細心照料,楊紫荊的內傷已奇迹般好了大半。讓楊紫荊意想不到的是正在她的這個身體。

當醒過來后的當晚,楊紫荊便試著動轉內功,林沖原來一無是處,她也沒抱多大的期望。可是九幽真經一經運轉,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里竟然流動著一股洶湧澎湃,且生生不息的內息。

這股內息不是她原來的陰寒內功,與之相反,此刻體來蘊藏的內功中正剛陽,威猛凌利。

人說剛極易折,但是楊紫荊感知到這身陽霸道的內功好象和某種不知何來的至陰至純的玄陰之氣所交融泰合,已達到陰陽交融,天地合一之境。

楊紫荊當場便傻掉了,強按住內心的激動,她盤膝床上,將九幽真經的內功心法從第一章結丹一直動轉到第三章化氣。九幽真經是九幽劍派的獨內功心法,此功法分為四層,為別是結丹、聚物、化氣、返真。由於原來身體里那股玄陰氣息的限制,楊紫荊修鍊至第三層「化氣」時便困難重重了。現在居然能一口氣衝破第三層的瓶頸,這不讓楊紫荊欣喜若狂。

楊紫荊不敢馬上修鍊第四層,她知道憑自己現在虛弱的身體是經受不住體來那股澎湃的內息所衝擊,當下靜下心裡把九幽真經的前三層功法反覆的從頭修鍊,為日後一舉衝破第四層打下基礎。

。。。。。。。。。。。。。。。。

這日,楊紫荊在廂房前的小院子站了一會後沿著迴廊信步而行。

來到琴閣幾天了,她還從來沒走過出去。除了端茶倒水的下人之外,白海棠和蘇若容每天上午都會過來走動。楊紫荊回憶著林沖的言行舉動,在白蘇兩人前免強對負了過去。

昨日白海棠只在她的房間里站了一會便急急離開了,楊紫荊從蘇媽媽的說話中得知,是她爹不讓她經過往這邊跑。對於白海棠的款款情深,楊紫荊是頭大如斗,特別是那含情帶稍的軟語溫柔,更是讓楊紫荊汗流浹背。

雖然是殺人如麻,雖然是手狠手辣。但這十八年的女兒之心是不可轉變的啊。

逃跑!是楊紫荊現今唯一的解決途徑。待內傷再恢復上二、三分便悄然離開。得報大仇后,從此遠走天山,孤獨終老。

糊思亂想之間,楊紫荊已不知不覺走進琴閣的后花院。

琴閣的後花園上奇花異草,亭台水謝,無一不是一步一境的江南名園風貌。

名園華府楊紫荊是進過不了少,可都是三更進屋殺人,四更翻牆遠走。象這樣靜下心來細細觀賞的還是頭一次。

不多時,小徑上走來兩名青衣小婢,看見楊紫荊時遠遠便停住腳步蹲身行禮「林公子安好。」「姑娘好。」楊紫荊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

那兩位婢女也沒多待,神色古怪的遠遠繞過楊紫荊快步離開。楊紫荊沒留意她們的神情,她只是暗自點頭,想不到琴閣中的婢女也是武功不弱的好手。

楊紫荊默默出神的時候,園子前門上走來兩年器宇軒昂的少年。

楊紫荊不想多事,打算獨自走一邊上去,可是這兩名少年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硬是睹在小路前方。

「林少俠,今日一見果然玉樹臨風俊俏不凡哈。」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少青各楊紫荊裝模作樣的一拱手「在下劉行之,琴閣白閣主座下大弟子。」

「失敬了,原來是劉少俠。」楊紫荊淡淡的拱了拱手,一向孤清冷傲的楊紫荊當然不會奉迎之道,那怕是虛假的作個樣子。

「哼!大師兄。跟那種小白臉有什麼好說的。」旁邊年紀稍輕的那少青年面露不屑之色,他

傲漫的瞅了楊紫荊一眼,不冷不熱的說「不就一個軟蛋,靠一張臉把小師妹給迷住了。我呸!」

楊紫荊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啊,雖然他們嘴中所說的是林沖,可是現在佔了林沖的身體就要維護他的名聲。

「喂。。你們幹嘛啊。」白海棠的聲音從迴廊那頭傳來。她飛快的走到那兩名少年跟瞪圓了眼睛問說「誰?誰被誰迷住了?」

「呵呵。。。小師妹,我們跟林少俠開玩笑呢。」年紀稍輕的那青年忙向白海棠打恭作揖。

大師兄劉行之也陪著笑臉柔聲安慰。

楊紫荊緊握的拳手放鬆了,只是冷冷的掃了跟前這個青年一下,轉身走回自己的廂房去。

她混然不覺,背後劉行之那雙怨恨的目光。

「阿沖,便往心裡去了,大師兄他們心地很好的人,跟你鬧著玩呢。」白海棠陪著楊紫荊走回廂房。自從回到家中,爹爹也不怎麼待見林沖,甚至一次也沒到他的病床前看過。門下三位師兄當然猜度了爹爹的態度,試問威鎮天下的琴閣又怎麼會把這區區的派山子弟放眼裡呢?不要說林沖身無武功,就算他學全了茅山武學,在琴閣中人的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為此,整個琴閣的人對林沖的到來半點也沒放心上去,除了自己和蘇媽媽。若是這樣子,林沖以後怎生在琴閣立足呢?為此白海棠也是苦不堪言。

楊紫荊免強的笑了笑「白姑娘,別放心裡去,我沒事兒。」

「說多少次了,叫我海棠。」這陣子白海棠內心已經夠難過的了,可是最讓她難過的就是林沖待自己那不冷不熱的態度。那天紫雲峰上,林沖不是已向自己坦露愛意了嗎?現在怎麼就一副拒人於千里的冷漠呢,難道我的負出還不夠嗎?少女懷春,正是患得患失之心。

楊紫荊又是一陣冷汗,她明白白海棠的心思,可自己不是林沖啊,可是就算你白海棠再溫柔漂亮又怎麼著,楊紫荊對女人是絕沒可能動心的,她自認為自己也是女人啊。

「白。。。海棠。我想休息一會。」楊紫荊找不到拓詞了,忙轉身躲回房間去。

這時蘇若容剛好走這邊來,看見白海棠一雙紅紅的眼睛,她微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把白海棠輕抱了抱說「又怎麼啦?」

白海棠心下凄然的指了指緊閉的房門說「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做,他才滿意。」

蘇若容心頭一沉,林沖變了,跟原來的林沖完全不是一個樣子。為什麼經歷了這次變故后才他心性大變呢?蘇若容也沒有答案。

她只得拍了拍白海棠的頭安慰說「給他一些時間去適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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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紫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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