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苟且與亡，寧有種乎（大章）
一刀劈出，看似一道刀弧的樣子，不能以「里」記，長到即便聖人看到，也無法估量的感覺。就是這樣一道刀弧，劈入了氣浪波濤之中……
「怎麼會？」高岳作吃驚狀，還在保持着劈斬完畢的姿勢，但眼前的場景，卻讓他大為意外！
他此來，距離那個生命星系數個光年的距離之外，就是想要將自己當成一道門戶。當然了，這道門戶，指的並不是一道門。
比如這邊轟出一拳，只要持續一段時間，則天劫的氣浪波濤，來勢兇猛絕倫，就會如同急流遇見大石頭，氣浪波濤會朝四方奔涌。而不是說他能化身為一道巨門，堵在這裏，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現實，他還沒有那樣的本事，在場的幾位高手，都不可能辦到。
將自己當成石頭，強行分開氣浪波濤，那麼高岳的身後，在一段時間之內，會成為「避風港」。只要爭取到一定的時間，一旦文明之塔的管家將那生命星系收入掌中世界，他就會抽身而退。
道理說起來的確很簡單，但其實這塊「石頭」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沒看見之前那顆比太陽星都要大無數倍的恆星，都堅持不了多久，就被摧毀了？
高岳吃驚的是，自己這一刀下去，居然符合了那個成語「泥牛入海」，甚至更離譜，連浪花都沒有的那種。但是他又覺得不應該，所以持懷疑態度。
不過，高岳面色卻比較沉靜，不敢耽擱，也沒有因剛剛一刀不濟而受到氣勢上的影響。毫不氣餒，捨棄寶刀，再次雙掌一合，猛然一開！
吐氣開聲：「嗬！」
一把巨錘出現在他手中，這次他很清醒，在凝神握錘，沒有貿然出擊。
氣流波濤已經更加接近了，他已經沒有第三次出手的機會，所以這一錘過去，一定要見成效！不像剛剛那一刀，有很多隨性的因素，藉著自己臨時的某些頓悟，信心膨脹，似乎有些飄了？而實際上卻是泥牛入海，只剩空中沒有一排烏鴉「呱呱」叫着飛過的場面出現了！
正準備悍然出手，突然——
「什麼情況？」高岳的目光一凝，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他從平視的角度，慢慢抬頭，成了四十五度角仰視的狀態！隨即，他有些發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原來如此！」高岳若有所思，心中有着喜意。說不高興是假的，因為——
那一刀，並非一道名義上的「刀弧」，而是隨着高岳先前的頓悟，看似隨性出手，沒有用全力，實則是哪怕他用盡全力，刻意揮刀，也無法取得眼前的成效！
那一刀，竟被他劈出了一個二維空間，高岳適才所悟，要將天道為模型。四方天地，還沒有萬物眾生，最原始的狀態，乃是由二氣衍生而來。而高岳二氣化胎，同樣是一清一濁，雖然化了肉胎，但高岳依然能夠感應到二氣的存在，認為還有更多可塑性！有了這種領悟，化為一刀斬，居然是一個二維空間！
清氣為長度，濁氣為寬度，由於沒有高度，只有二維，所以一刀劈出，沒有出現分流的場面，自然就如同泥牛入海。
不過，這一刀秉承了高岳的意志，只是幾個呼吸間，正當高岳看到刀的弊端，認為太薄了，所以改為用巨錘，就要轟出一錘的時候，就看到劈出去的那一刀，有了高度！
不能以里計的二維空間之「刀弧」，一旦有了高度，就成為了三維空間。只一下，滔天的氣浪頓時就如激流遇見了大石，巨浪分流，四射開來。這時候，三維空間的背後，擁有了更寬廣的「避風港」。
據說聖人開闢的秘境世界，只能算一個空間，一切能量所需，都還需要從大世中索取，不能獨立存在。說到底，哪怕升級至小千世界，也無法完全改變這種局面，甚至大千世界，也還有一定的依賴性。
除非達到了當初的仙界那種世界的等階，地水火風等元素齊全而完全獨立，天道要想滅亡仙界，也需找到某個契機，醞釀億萬載，才能成功。
換句話說，天道當初滅掉了仙界，實際上就是在自己的心臟捅了一刀，這也是它並沒有完全抹除仙界的原因，只是將其壓扁成一個二維世界，不能入住生靈。否則真要徹底抹除仙界的一切，天道也將會元氣大傷，會被人有機可乘。別的不說，三大天尊就不會錯過當家做主的機會，一旦天道孱弱，則三大天尊必然要冒險將其煉化，屆時真空中的大帝又怎會坐視不理？真要到了那一步，則徹底亂了套，天地會變局。
高岳能夠一刀劈出一個空間，其實不算本事，別說聖人，就算是道尊，也能施展出「空間枷鎖」的神通手段，空間枷鎖也有三維，是三維空間。在高手眼裏，三維空間只不過是個空箱子而已，區別是，空間枷鎖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箱子，而高岳此刻一刀下去，從二維衍生到三維，形成的空間，卻是遠遠超過一個星系的大小。
高岳嘴角上揚，輕輕一笑，回過神來的他，自然知道他自己究竟打出一個什麼東西，他果斷地一步跨出，進入了這個三維空間。
……
卻說數光年之外的文明之塔管家，遠遠地瞥了一眼高岳那邊，頓時吃驚不已。
一個小小的生命星系，他要收入掌中世界，耗費不少時間，還沒能成功，那邊已經幹上了不說，居然被他看見高岳能夠一刀劈出那麼大體積的一個三維空間，眼皮子都是忍不住跳了幾跳。
實在是此時此刻，高岳那邊的場面太驚人眼球了。一個立方體的透明空間，穩穩地立在宇宙星空之中，或者不是宇宙星空，此刻整個宇宙幾乎都不存在星空不星空了，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天劫的狂暴能量肆虐席捲，最後剩下這個犄角旮旯里的最後一個生命星系，在生命星系前方不遠，則是高岳的巨大三維空間，現在已經成為了一道名副其實的門戶。
「好小子，區區『苟且與亡』，竟讓他突破了人力的束縛，這種手段，也只有創世之神，才具備！」文明之塔管家震驚。因為他也看到高岳進入了三維空間裏面，從高岳跨入的第一步開始，那個三維空間本來在氣浪的衝擊之下，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支離破碎，但隨着高岳自身的加入，三維空間再次發生了改變！
高岳讓這個空間有了時間，不錯，時間乃是第四維。完完全全和三維融合，其間之變化，根本是讓人目不暇接。因為真要算起來，第四維是在前三維之上的。所謂在速度的運行中，當達到某種高速度，空間就不再是固定不變。舉一個例子，一個人在極速中活下來，活個三年時間，當他停止下來，回到原點，這個人只是長了三歲，但這個人的兒女說不定已經滿頭白髮，步態龍鍾。時間時間，就是衡量速度快慢的一個標準，速度的快慢，也是時間的快慢，同樣是人，也就是同樣的「三維空間」，時間超出某個範圍后，空間差就是這麼大！
而當高岳進入三維空間，多了時間，與三維空間融合，變成了四維空間……
這個空間，就已經不再是靜止不動的空箱子了，而是有了運行規律的箱子，外界的天劫氣流波濤，再也難以撼動。
高岳以清濁二氣為引導，不斷完善四維空間的運行規律，最終當他停下來后，四下打量，發現即便沒有了自己的存在，這些運行規律，也不會在短時間出現變故。
「原來如此，難怪……難怪……」高岳了解了很多。世界的衍生，不能缺少眾生和萬物，如果允許的話，世界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存在，但這是不可能的。正因為如此，萬物眾生消耗世界的本源，而世界若想得到回饋，則要放養。而放養的代價，就是讓眾生成長。天道的模式，就是一個輪迴模式，和高岳想要走的「勇往直前的道」，是衝突的，對立的，兩者很難兼容。
這就是高岳以「天道」為模型，從而加速領悟的好處。因為他發現，萬物眾生所充當的角色，應該叫循環能量。高岳眼前親眼所見，自己手裏搞出來的四維空間，如果沒有這種循環能量，不需要別人打，最終也會停止下來，所有一切都停止了，時間不存在了，又成了三維空間，一個空箱子，最終連空箱子都會難以為續，消散在無形之間！
「好好好……」高岳面上再無喜色，嘴上說好，只因為想明白了，卻不代表這是件值得高興的好事！
「天道」和高岳同樣是清濁二氣的產物，天道要經歷億萬劫數，也就差不多是億萬次的實驗，才成長至今。真要說起來，連天道本身也是眾生中的一員，只不過目前它是最大的那個而已。天道沒有在原地打轉，它本身也是在不斷壯大變強的。
要想以「天道」為模型，最快速的法子，就是走一遍它成長的過程。但很可惜，這並不現實。
高岳已經看到了實際的東西，並非以往妄自推測，正因為如此，他的心頭才會沉重，同時也慶幸，他要實現的目標，和這個模式並不直接衝突，還有餘地可施展！
高岳本身的目的，是依賴眾生。但現在沒有眾生，他反其道而行之，發展空箱子，壯大空箱子，看看它的極至在哪裏！
想做就做！高岳沒有猶豫！他要將這四維空間，提升到五維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話，他會一直提升上去……
「轟隆轟隆！」穹頂之上，此界的世界壁再次被鏡化，並且被大世天雷轟碎了！緊接着，從雲團之中，降下一道血紅瀑布，這是變色的雷霆。這道血紅瀑布非常之壯觀，宛如天河之水倒垂而下，一時間，血紅之光，照耀天地。
論場面之宏大，倒也未必及得上之前的大世天劫，因為之前的天劫是為了滅世，而這次的天劫，卻明顯是針對高岳個人！
很顯然，高岳的舉動，再依次觸犯了天道的規則，本就被盯上了，此次必然不會再放過他！
……
這時候，那邊的文明之塔管家，雙手一收，兩掌一翻一覆，在兩掌之間，有一個透明的氣罩，大致呈現圓形狀態，裏面裝着的正是最後一個生命星系。而在他身前的諸多星辰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因為已經被他收入掌中世界。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其餘的生靈並沒有被驚動，惟有三個類人猿聖人，神色極度惶恐地仰面望着高天，他們終於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此刻的他們已經可以透過透明的氣罩，隱約看見管家的輪廓！
「爾等休要驚慌，本座此來是為了搭救眾人……」管家傳下一道念頭，穩定了下他們的情緒。而後他回首一望，看到了高岳的處境相當不妙！
「小友，我已得手，你能退則速退，無須戀戰……要不要我幫手？」管家給高岳傳音，後面還加了一句。
不過高岳並不怎麼理會他，因為顧及不到，只是回了一句傳音，讓管家自行先走，不必管他！
「唉！」收到回復，管家嘆息一聲，這時候他也知道自己是幫不上忙的，否則只會更加激怒天道規則，降下更猛烈的天劫。他看出來了，大世天劫雖說恐怖，但高岳剛才只不過是在最外圍的地方頂住餘波氣浪，不代表高岳真的能夠對抗大世天劫。而眼下這一關，這道血色瀑布，威力比不上大世天劫，但以高岳的修為境界來說，可以說九死一生了，至少管家自己是這麼認為的。而且這道血紅瀑布，或許只是開胃菜，後續必然有更厲害的東西等着他。
「前輩速走！你手握最後一個星系的生命，代表的是什麼，前輩你應該很清楚。前輩不必多勸，苟且與亡，寧有種乎？」
高岳傳來這樣一道念頭后，再不理會管家。
文明之塔管家聽此一問，也是微微動容！
苟且與亡，寧有種乎？
他這是在問自己：苟且偷生的懦夫和不怕死的英雄，他們難道是天生的嗎？
答案自然不是！
管家動容的同時，也是愣住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一問，也代表着高岳所下之決心，已經不容許自己退縮一步！懦夫也罷，英雄也罷，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做才行，也非做不可！有人去做了，才能去撼動，撼動了才能去改寫，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武道守護者！按部就班的一路修鍊，走大流的下場，再強不過也是再創一個神話時代的仙界，最終的結果已經註定。
天道的規律本就是輪迴。
此刻，高岳雙拳鬆開，抬臂至胸前，十根手指頭不停地跳動，像極了鋼琴演奏，而且他的神情也比較放鬆，甚至還有些享受的感覺。他素麵朝天，閉上雙眼，十指跳動的節奏更急也更快，他偶爾還會皺一下眉，嘴角還動一動，似乎正在演奏一曲高山流水般的音樂……
不過如果開了法眼的人在此，必然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高岳的手指每跳動一下，他的指間就會飄出一縷頭髮絲一樣的東西……
這些「頭髮絲」似乎非常消耗法力和能量，高岳不得不動念頭，運轉清濁兩氣，溝通頭頂上的真意葫蘆，溢出了幾股先天混沌氣，被高岳吸收煉化……
並沒有給高岳太多時間！
「轟嗤——」
天劫降臨下來，血色瀑布一下子全部落在了四維空間的光罩上面——
幾乎是同一時間，高岳雙目圓瞪，十指緊握，猛然一收！如同是現場演奏的指揮家的那最後一收，有力而瀟灑，迴響卻久久不絕——
從外部可以清晰的瞧見，這個剛剛形成不久的巨大四維空間，居然像是剛剛泄了氣的氣球，不規則的似鼓非鼓，似癟非癟狀，變的軟綿綿的。任強勢來襲的血色瀑布天劫如何猛烈，卻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着力點，居然變得不值一提。
這道理就好象驟然發力，踩一顆膨脹的氣球，一腳就爆裂了，但如果氣球泄了氣，變得軟綿綿的，踩十腳也無傷大雅一般。
高岳並未停手，手裏就像是抓了一塊大布一樣，用力一抖——
如果有法眼就能看清楚，高岳的手裏並沒有什麼大布，但成千上萬根細細的絲線，卻是被他全部抓在手中，這些絲線，遍佈在四維空間的各個角落。
而這一抖之下，層層疊疊，整個四維空間，一下子縮水，變成了方圓只有十幾丈大小的一個不規則空間，猶如變形的海綿，充滿彈性，卻又不全對，非常有層次感的那種，能夠抽絲剝繭，如同洋蔥頭？也不盡然，誰也無法用三言兩語說得清楚，高岳自己一時也說不清楚，只是有感而發，順勢而為而已。
血紅瀑布消失了，消失在「洋蔥頭」或者說「蠶繭」的其中一層里，又如同海綿一樣，彈性十足，恢復得完好如初！
「這差不多應該算是五維空間了，不過還差點東西。」高岳皺眉。這時候的高岳，並沒有怎麼去在乎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那些危機只是他要借的「勢」，能不能順勢而為，跨出一步，最終得到自己想要確認的東西，說白了，還要看自己的造化！所以他哪敢有半點分心和懈怠？
差點什麼東西？高岳沉默了下來，沒有任何行動！
高岳還不是虛空三界的天神，可以創世造物，這條路他沒有走過。天道當然走過，想要以天道為模型，用來借鑒並不容易，因為以前的高岳根本沒有思考過這些東西，自然沒有刻意的去了解過。沒有了解過，就不會產生疑惑，如此這般，就更不要說是解決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