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在現場

拍攝現場一直都是忙碌的，燈光師在和徒弟一起調整燈光的位置，徒弟獃頭獃腦地往右邊偏了幾公分，師父就破口大罵。

徒弟低着頭趕快將燈光調準，只是這樣迅速的動作也沒有讓燈光師停止嘴上的咒罵。徒弟低下的頭露出一個不屑一顧的嘲諷，劉海也遮住了徒弟投給燈光師的白眼。

另一邊道具師照着鏡頭擺放道具，導演王定坐在顯示屏後面拿着對講機指點道具師調整位置。

一旁站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時不時探頭看向顯示屏，露出好奇的表情。

周邊工作人員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

拍攝現場嘈雜的聲音，讓注視着一切的男子滿足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熟悉的感覺，真好啊。

「阿文，快要輪到你了。」一個類似助理的人跑了過來，「中暑好點了嗎？怎麼出了那麼多的汗。」說完就從固定在腰部的小包里拿出一疊紙巾，擦了擦男子的額頭。

男子用視線掃視了一下小包里裝着的東西。

不是助理，是化妝師啊。

「啊，好多了。謝謝。」男子抬起頭部，讓化妝師更加方便地為他補妝。

「呃……不用客氣。」化妝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聽到男子的謝謝后，微微紅了臉。

「導演那邊調整好了嗎？」男子露出有些窘迫的樣子，「我還想再看看劇本，天氣太熱了，剛才腦袋有點亂，沒有把劇本看熟。」

「那邊燈光和道具都還在調整，應該還有10分鐘左右。」化妝師往身後導演的位置看了看，「導演那邊，我看也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說話的同時露出些許曖昧的模樣，往導演和那位穿着有些暴露的女子那邊撇了一個眼神，讓男子也往那邊看。

「啊……」女子已經坐在了導演身邊，導演的手也搭在了女子的后腰位置。

這麼熱的天，兩個人靠在一起不熱嗎？

「小小群演也想要上位，呵呵。」化妝師將用完的紙巾收進小袋子裏，再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瓶子，用手擋住男子的眼睛位置，對着男子的額頭噴了點化妝水。

「群演？」男子從化妝師的指縫間看到那個導演和女子有說有笑，順便還在女子的身上摸了兩把。

「對啊，就是等一會和你演對手戲的那個群演啊。」化妝師用手輕輕拍了怕男子的額頭，將化妝水拍均勻，「導演八成就是看在那個女人的身材上才從幾個人里挑中她的。」化妝師嘖嘖兩聲，「身材確實不錯啊。」

「要不是我喜歡的是男人，我也對那樣的身材感興趣的。」化妝師舔了舔嘴唇，「阿文，剩下的等下開機前再確認一下就行，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

化妝師說完就風風火火地離開，往另外一個遮陽傘的方向走去。

男子順着化妝師的方向望去，原來遮陽傘下面有一個人在招手，催促着化妝師。

想必那邊才是主角吧。

男子仰頭看了看茂盛的樹枝遮擋住炙熱的陽光，他在這個拍攝現場到底是什麼角色？

男子看了看左手邊擺放着的水瓶和劇本。

大型刑偵系列連續劇《犯罪現場》劇本，第18集。

男子拿起劇本，隨意翻了起來。

劇本裏面一個叫嚴格的角色被畫上了彩色的記號。

原來他的角色是變態色魔的角色啊，難怪剛才化妝師說那個衣着暴露的女子和他有着對手戲。

呵呵，挺有意思的。

他很久沒有演過反派角色了。

男子對角色有些躍躍欲試，細細地讀起來。

「各就各位！」王定似乎是摸夠了女子，在女子耳邊輕聲說了房間號后就起身，「金文一好了沒有？」

「啊，金文一在那邊，還在休息。」副導演領着女子去機子前面指點她的走位，途中順便也吃了點豆腐。

「小王，把金文一叫來。我們都要拍了，他個小藝人耍什麼大牌。讓全劇組等他一個人！」王定對着助理小王大罵。

故意說給他聽的吧。

金文一，也就是男子從王定身後走了出來，整理了一下領口的領帶，「導演，我準備好了。」

沒有想到金文一就站在身後，無所謂剛才的話，對着金文一一個揮手，「準備好了就過去。」

「慢著。」王定突然喊住了金文一，「你這個是什麼打扮！」

金文一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頭髮往後梳，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

看上去和整個拍攝現場格格不入。

「哦，變態色魔的打扮。」金文一不以為然地說着，「這樣不是更加符合角色『嚴格』的職業嗎？一名大公司的高層人員。」

「你個小配角，想給自己加戲想瘋了吧。」王定嘲諷地看着金文一，「誰給你的膽子？別以為你是環亞的藝人，就可以胡亂加戲。」

金文一不明白王定話里的意思？

「服裝組呢？把他原來的衣服拿過來。馬上給我換上。」王定冷哼了一聲，金文一一個小角色，也像加戲？

「嚴格扯了領帶，劇本第3頁第8行。嚴格脫下西裝，挽起袖子，劇本第4頁第15行。嚴格弄散頭髮，劇本第6頁，最後一行。」金文一將劇本遞給王定，「沒關係，我是個稍微有些認真的人。看得比較仔細。」

王定冷著臉翻了翻劇本，找到金文一說的地方，看到果然有着那麼幾個字，大概著這個叫嚴格的角色的穿着。

「過去準備。」將劇本甩到金文一身上，「切，也不知道是誰中暑硬生生浪費了半小時。」居然敢給他難堪，看他等下怎麼弄你。

金文一沒有忽視王定的眼神。

在片場混了幾十年的他，這樣的人，見識過很多次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別去和他較真。演員的本職，演好角色就是了。

這是一場尾隨戲，大約就兩個鏡頭，第一個鏡頭是在中午，嚴格這個變態色魔發現了獵物，開始尾隨。

金文一拍攝的就是第一個鏡頭。

穿着暴露的女子踩着10公分高的高跟鞋，婀娜地走在前面，手裏撐著遮陽傘，拎着小包，戴着墨鏡。

副導演幾乎是360度地繞着女子拍攝一圈，將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拍了個徹底。

然後鏡頭往女子身後拉，一直到10米開外，才看到一個男子躲在樹后注視這一切。

男子微微皺眉，像是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

「卡！金文一，你搞什麼鬼。」王定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沖着金文一的方向罵，「你到底會不會演戲！不會就給我滾！」

金文一奇怪地看向王定的方向，回憶著剛才自己的發揮，也許太過了一些，是應該收斂一些情緒。

「再給我一次機會。」金文一反省剛才的表現之後，向王定請求再一次機會。

「這次給我好好演。」王定見金文一那麼識趣，心想，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

女子回到剛才的位置，重新走。這次走的時候還給自己加了點戲，用手扇了扇臉頰，「好熱啊。」給自己多加了台詞。

王定沒有喊卡，副導演繼續操控著攝像機360度旋轉，然後鏡頭往後拉。

躲在樹后的男子只露出半邊身子，懶洋洋地靠在樹上，露出一張還算不錯的臉。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嫌棄炙熱，躲在樹下躲太陽的普通上班族。

眼睛隨意掃視着，就在掃過那個女子的背影的那一霎那，眼裏的厭惡感快要從屏幕里噴涌而出。

很快又看向別處，恢復了之前的隨意。

「卡！金文一，你到底會不會演戲！」王定直接衝到了金文一的身前，「你搞什麼鬼，像個死人一樣，你是來跟蹤獵物的，不是來旅遊的！」

啊？金文一納悶了？他覺得剛才演得很不錯啊，眼神，動作，情緒表達之類的都很到位啊。

「我要的是猥瑣，猥瑣你懂嗎？你個隨意看風景看個鬼啊！」王定氣急敗壞，將桌子上的茶杯甩到了地上。

「猥瑣？」金文一感覺自己的嘴角抽了抽。

「你TMD演的是一個色魔，知道什麼是色魔嗎？為什麼躲在樹後面，就是要猥瑣才行啊。」王定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猥瑣，拉開金文一，親身示範。

王定眯起眼睛，露出邪笑，還舔了舔嘴唇，發出嘿嘿嘿的聲音。

像極了色中餓鬼。

「看到沒有，這樣的眼神就是猥瑣。」

「可是，沒有變態的樣子啊，只是個色狼而已。」金文一反駁。

「我管你，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王定將金文一拉到位置，「最後一次啊，就按照我的方法演。我警告你，大家都在太陽下曬，只為了這一個鏡頭。你給我表現好了，大家都能收工。你表現不好，那麼你就給我滾齣劇組。讓環亞換個能演的人來。」

金文一掃視了一下周圍，工作人員都對王定的話表示贊同，看向金文一的眼神里露出了複雜的眼神。

「你要這樣的表演，我可以演。」金文一看向王定，「但是，我依然認為我剛才的表現沒有錯，更加符合劇本里『變態色魔』的形象。」

「CNM！」王定伸出拳頭，眼看就要往金文一身上揍，一旁的副導演立刻拉住他。

「別衝動。」

「讓他滾齣劇組就行了，你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副導演在導演耳邊輕聲說着，「12年前的那件事。」

聽到副導演的話，王定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讓環亞再派個人來，金文一這尊大佛，我這裏是供不了的。哼。」王定在副導演的拉扯下，回到了顯示屏的位置上。

副導演也隨之宣佈劇組暫時休息。

金文一想自己似乎是被劇組開除了。

無所謂地往前走了幾步。

在眾人的注視下，扯了領帶，將打了髮蠟的頭髮打散，低頭，發出『哼哼哼』的聲音。

「真是個垃圾呢，垃圾就要讓我來清理才行呢。哼哼哼……」

看着這一幕的工作人員不由後退了一步……

剛才發生了什麼？

怎麼在大熱天裏，起了雞皮疙瘩……太邪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