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採花盜寧州逞威

第2章 採花盜寧州逞威

次日清晨,寧州城城門還未開啟,門口已排了不少人,多是附近的居民,隊伍中還有幾人看上去也是江湖中人,都是一身布衣懷裏抱着用布包裹起來的兵器,只有一人同薛子斐一般將長劍掛在腰間,一條劍穗在晨風中飄飄蕩蕩,倒是沒看見昨日歇在平望鎮的那個少年。

不多時,城門處響起一陣嘎吱吱的鉸鏈聲,隨着一聲沉悶的呻吟,城門緩緩開啟。四個打着哈欠的士兵與城門官站在城門處,那城門官也懶得檢查附近居民的身份,都是常來常往的,早都認熟了,平日裏他恐怕還會有心情和他們說笑兩句,可是這段日子嘛,城門官一想到那個鬧得寧州城人心惶惶的採花大盜就一陣焦慮。

天知道,他家裏也是有女兒的,這閨女雖說生的不過中人之姿,但也是他的掌中寶,現在城裏這境況又如何能讓人不擔心呢。城門官心裏盤算著讓媳婦兒帶着閨女回三十裏外的娘家住上些時日,避避風頭,對這查驗就更不上心了,連一隊行商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放了進城,連商隊遞上的孝敬都沒拿。

薛子斐和那幾個江湖客,混在進城的普通人中,本來甚為醒目,然而此時寧州城中上至官員下至百姓,巴不得他們能多來些人,儘快將那採花大盜收拾了,守門的士兵和城門官自然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別在這門口鬧事也就由着他們進城了。

寧州城雖然算不上什麼繁華之地,但是對自幼長在邊關小鎮上的薛子斐眼裏,已然十分新奇。進了城門,便是寧州城的主街,街道兩旁商鋪酒樓臨立,街邊還有不少擺攤的小販,賣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薛子斐還看見街角坐着個鶴髮童顏正在打盹的老道,身前立着一桿鐵嘴神算的幡子,偶爾有路人走到他跟前問卜,那老道卻連眼也懶得睜,繼續打他的盹,直教人好笑。

當然採花大盜的事兒依然影響着寧州城,比如此刻薛子斐放眼望去,城中小販、行人多多少少帶着幾分憂色,街上更是見不著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的。

「哎呀,劉三娘子你怎麼這些天還出來擺攤啊?」一個年輕的少婦穿着一身粗布男衫看顧著身前的小食攤,問話的人看樣子是小食攤的常客,一面掏出兩文錢買了一碗小餛飩,一面問道。

「我夫君這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這都小半月了,再不出攤家裏就沒錢抓藥了。再說我這不是換了男裝嘛,張大哥、牛大哥他們也會看顧着我的。」

「哎,劉秀才又病了啊。三娘子啊,你該說說你家秀才了,別天天窩在那書堆里,你一個女人家出來擺攤也怪不容易的,還是說說,讓你家秀才去坐個館,或者,或者去字畫鋪上工,替人寫家書什麼的也好啊。」

劉三娘子聽着不好搭話,只笑了笑,轉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那個常客也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三兩口把小混沌吃了,將木碗放進小攤旁裝臟碗的大木桶里,說道:「三娘子,我這吃好了,先走了啊。」

薛子斐就站在一旁的街上,正巧將這段對話聽了個正著,倒是覺得很是可樂,忍不住打量了劉三娘子的小食鋪一眼,只見那三娘子穿着一身灰撲撲的男裝,臉上擦了兩把灰,看上去灰撲撲的,要是不說話,指不定真給人當作男人了。

倒是她那小食鋪子看上去小巧幹凈,一個小小的板車,一座小爐子上面架著一口鍋滾水,有人要吃小混沌了,就見三娘子動作麻利的抓起兩把生餛飩扔進鍋里,那餛飩一個不過拇指大小,在水裏滾了一圈就熟了,三娘子拿勺輕巧的一撈,取過配好了料的木碗往裏一倒就好了,一碗餛飩大概有二三十個,倒也盡夠了。

薛子斐看了兩眼,覺得肚中倒是有幾分餓了,乾脆也買了一碗餛飩,稀里呼嚕的吃了下去,這才往城中央去了。

在寧洲城裏瞎晃了小半日,薛子斐發現自己什麼重要的消息都沒打探道,連個見過那採花大盜模樣的人都沒找著,之前進城的武林人士也不知都去了哪裏,連個詢問的人都找不見,叫人好不挫敗。

「這位小哥,老道看你面有憂色,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不如老道替你算上一卦如何。」

薛子斐一抬頭,發現自己發愣的時候下意識走到了早上見過的那個算命的老道跟前,那鐵嘴神算的幡子就懸在他頭頂。

「不必了。」薛子斐哪信這些,沖着那老道搖搖頭便要轉身離開。

「小哥可是為了那採花大盜而來?」老道搖頭晃腦地說道。

薛子斐聞言不由得大奇,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老道見他回身,嘿嘿一笑,說道:「小哥兒不必驚奇,老道不過是眼利,看你腰間懸著的劍雖然掛着劍穗,可這手上的繭子可不是個拿筆桿的樣子,就知道你定然是江湖中人了,這幾日聚在寧州城中的江湖人士又有哪個不是為了採花大盜而來。」

「道長好眼力。」雖說那老道只是憑着一雙利眼看穿了薛子斐的身份,卻依舊勾起了薛子斐的興趣,他一臉好奇地坐在了老道那寒磣無比的算命攤子前。

「不可說,不可說。」老道搖頭晃腦地賣起了關子,順手扯來一張鄒巴巴的紙往桌上一放,又從懷裏摸出一根分叉了的毛筆,在舌尖上舔了舔,蘸飽了墨,在紙上寫了一個斐字。

「小哥,看我這字何如?」

薛子斐一臉驚奇的瞪着紙上那個斐字,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哥,從武那就是非文了。唔,子時,這時辰也差不多。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好,好,好!」老道一臉嚴肅,口中念念有詞,手裏掐算著時辰,忽的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大喝一聲,連連說了三個好字,倒是嚇了全神貫注看他掐算的薛子斐一跳。

「道長?」薛子斐疑惑地喚道。

「今夜子時,城南武館,小哥想尋之人便在那裏。」老道一臉高深地說道,說完又搖了搖頭,忽的又皺起眉頭,愁眉苦臉再次嘆道;「哎,不可說啊,不可說。」

「多謝道長指點!」薛子斐興奮地說道,「我這便去聯繫武林同道,今夜定要叫那採花大盜有來無回!」

「不可,不可。」老道聞言趕忙阻止道,他上了年紀,這會兒一着急難免咳嗽了幾聲,緩了緩方才說道,「小哥此行一人吉,二人反倒凶,若是打草驚蛇了,不知何時才有這麼好的機會。」

薛子斐皺眉,將信將疑地看了老道一眼,餘光掃過桌上那個斐字,皺起了眉頭。

「好,就聽道長的,今夜我倒要去會會那採花賊!」薛子斐一咬牙,決定信了老道那張鐵嘴。薛子斐暗想,反正就是他算錯了,也只是遇不上那採花賊,倒也沒什麼損失。

這般決定下來,薛子斐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付老道算卦的錢,趕忙問道:「還不知道長卦資幾何?」

「這字可是你寫的?」

「額……」薛子斐詫異地看着老道,心想,這字不是他自己寫的嗎,怎麼這會兒反倒問起我來了,總不會是忘了吧。

老道也不用薛子斐回答,繼續問道:「這問可是你提的?」

薛子斐不知道該如何答話,乾脆閉上了嘴,做埋頭苦思狀。

那老道也沒繼續做出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見薛子斐不答話了,他也不以為意,搖頭晃腦地繼續說道:「既然這字不是你寫的,這問也不是你提的,這卦資自然也不歸你來付。」說着他從袖中摸出十文錢,拋進面前的碟子裏。

薛子斐一臉驚訝,正想說什麼,老道一擺手說道:「行了,這卦是老道自己起的,這卦資也該老道自己付。你若是實在想感謝老道,等遂了心愿再請老道喝兩盅吧。」

薛子斐回想起早上這老道只管打盹,拒絕與那些人算卦,這會兒又忽然叫住他,自問自答的算了一卦卻又不收卦資,又想到師父穆清曾提到這世間的高人大多性情古怪非常,只覺得這老道只怕就是師父提到的那種高人。想通這一節,薛子斐向著老道抱拳,恭恭敬敬地應道:「是,道長,小子若是擒住了那採花賊,定然請道長飲酒。」

「恩,莫去的早了,打草驚蛇。」老道捻捻長須,叮囑了一句,說着向薛子斐擺擺手,一翻身又躺下打盹了。

是夜子時,薛子斐趁夜摸到了城南武館,白天他已打聽過武館的情況,武館的師傅名叫王大海人稱金刀王年輕時候是城裏鏢局的鏢頭,手上倒也有幾分功夫,40歲上從鏢頭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就在這寧州城內開了家武館,他的愛女年方二八,是寧州城內有名的美人,一家子就住在這武館裏頭。自從這採花大盜的事起,他的那些徒弟和幾個同他關係要好的鏢師每日輪流在武館守夜,每日裏防得密不透風的,倒也無事。

夜深,武館自然是早早就已關了大門,薛子斐繞着武館走了一圈,只覺得武館內靜悄悄的,不像有人把守的樣子,心中暗驚:莫非那採花賊已經到了,還用不知什麼辦法,把這一武館的人都給放到了?

就在這時武館內的屋頂上忽然閃過一個人影,薛子斐不及深思,下意識的躍上屋頂朝着剛剛黑影晃過的方向追了過去。卻不想剛剛上了屋頂追了幾步,武館中忽然亮起許多火把,一群武林中人紛紛跳上屋頂,將他圍在中央,其中一個青年高聲喝道:「快,是那賊子,別讓他逃了!」

薛子斐一愣,隨即回過神來,這些人只怕也是從哪聽到了消息,知道那採花大盜今夜會到此處,特意來設的埋伏,卻不想自己冒冒失失跳了進來,到讓眾人誤會了他便是那採花大盜。

「諸位,你們誤會了,我……」薛子斐急忙要解釋,話還未說完,先前出言的青年雙刀一錯已經攻了上來,鐺鐺兩聲金鐵交擊之聲,卻是薛子斐不得不舉劍將刀格開,「……不是採花大盜!」

那使雙刀的青年,冷哼一聲也不答話,右刀一出直劈向薛子斐頸部,薛子斐向後微仰再次舉劍格開了這刀,刀劍方一相觸薛子斐便發現對方這看似兇狠的一刀確是虛招,隨着他的長劍一揚,青年的左刀也已經跟上向他的右腕削去,薛子斐此時已不及變招,只見他面色微肅,長劍一翻在青年右刀上輕輕一拍,一股浩然內力激蕩而出,竟是強行用內力將青年盪開數步,那一刀自然也就遞不到他跟前了。

薛子斐將青年逼退後也不趁勢追擊,反倒立在那裏,長劍斜斜指向屋頂,四下一抱拳說道:「諸位,在下薛子斐,奉家師之命下山遊歷,此番途徑寧州城聽聞採花大盜之事,在下雖不才,但師父自幼教導,此番入城也是存了為民除害之心。」

「不能信他!」那使雙刀的青年,被薛子斐逼退後只覺體內內力翻湧,此刻方才緩過氣來,當下厲聲喝道,「你說你是來擒賊的,有何為證?」

薛子斐心中惱他不問青紅皂白,一上來儘是殺招,此刻也懶得與他爭論,雙眼掃過屋頂上諸人,忽然注意到西北角站着一個五十歲上下其貌不揚的老爺子。

只見他看似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附近幾個年輕人卻一再看向他,似乎是在等他決斷,心知此人定然便是此間武館的主人金刀王了,一拱手,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金刀王老爺子,在下所言句句非虛,今夜也是被人引到此處,方才我見屋頂上有人影閃過,只道是採花賊,這才冒昧闖入府內。」

「你說謊!方才我們所有人都埋伏在院裏,屋頂上哪有什麼人!」

使雙刀的青年不待王大海說話,就搶先喝道,話音未落,武館另一側忽然傳出一陣尖利的哨音,卻是之前約定好的示警,眾人面色大變,恍然大悟,只怕他們是中了採花賊的調虎離山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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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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