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二

第1章 楔子二

老天爺,你年紀大,耳又聾來眼又花,你看不見人,聽不見話,殺人放火的享盡榮華,吃素念經的活活餓殺!老天爺,你不會做天,你塌了吧,老天爺,你不會做天,你塌了吧——明末民謠

圓月,掛在清冷的空中。四百年前的夜,靜謐而漫長,這在樣的靜謐與漫長中,那些神話與童話,都有充分演繹的辰光。

黑暗中,咣地一聲,接著是一片亂鬨。廂房內,劉洪起愣愣怔怔地坐起,只聽有人道:「多當晚了?」,「敢也有三更了」,「俺聽著外頭丟響哩,下哩不是霧茫雨?」,「你睡囈症了」,接著,門開了,借著透進來的月光,他愣愣怔怔地看著炕上擠著的七八條漢子。炕上有人迷呼道:「天已多大時候了?」。只見睡在炕沿的一個漢子被擠進鍋里。那漢子躺在鍋里尤自不起,一旁有人罵道,驢三,它娘的還不滾出來,想當骨爛?有人介面道,甚骨爛,就驢三那副瘦骨頭,也就是饒把火。驢三道,炕上擠死個人,鍋里得勁。「噫——不中,你那腚溝子不乾不淨,坐在鍋里,俺們明天咋吃飯?嫌擠去睡牛槽」。有人由屋外取來火種,昏沉的燈光中,劉洪起環視屋中,七八條漢子,只有兩個穿衣裳的,余者都光著脊樑,只因衣物在炕上磨損一夜,抵得上白天磨損幾天。這是哪裡?屋角放著一隻土缸,就是柳條缸外麵糊泥,用來盛糧食,牆上掛著一隻牛骨頭做的紡錘,此外,屋中空無一物。

「都歇了,叫巡夜的撞上不是耍處」,叫孫二的馬夫頭吩咐道。眾人紛紛躺倒,接著,孫二吹滅了油燈,自語道:「病無葯,死無棺」,無聲地躺了下去。過了良久,廂房門開了,劉洪起帶上門,來到院中,屋內有人低語道:「黑嘛咕咚,起介早弄啥哩,睡,不睡還能咋著」。

院中充斥著草料與馬糞的味道,遠處的樹稍上掛著一串燈籠,每隻燈籠上題一個字,連起來便是:闖塌天左營。劉洪起走到院門處,拉開門栓,門外有人喝道,誰!劉洪起望著門口的持槍人,呆了呆,方道,撒泡尿,「院里撒,不想活命了,義軍可沒甚貫耳游營的規矩,犯了夜禁,輕的也是割鼻,將門合上!」。

月如鉤,秋蟲唧唧,間和著一兩聲馬的噴嚏。院子中央是磨盤,磨盤眼上插著一根杆子,杆子上挑著一盞方形的燈籠,昏黃的燭火印襯出燈籠雅緻的骨架,這盞燈籠也不知搶自哪家大戶。劉洪起坐在磨盤上,疑惑著,《移動迷宮》?自已成了試驗品?頭腦里怎麼會有兩個記憶?他猛可里抬頭,仰見月明星稀的夜空,瞬間,他便與星空一同寧靜了。

後世,是不會有這般動人的夜空的。

門扇聲陸續響起,清晨的薄霧中,伴著一兩聲馬的嘶鳴,院外傳來吁吁,得得的喝馬聲。院中蹲著七八條漢子,端著碗,喝得哧哧哈哈,他們在與時間競賽,先喝完蕎麥粥的,還能到鍋里盛一碗,后喝完的只能舔鍋底。有經驗的驢三隻盛了半碗粥,以保證自已比旁人先一步喝完,然後再去盛一碗,這樣他就能多喝半碗。劉洪起看了看磨盤上的粥碗,那粥燙得端不住,他不由佩服這幾個漢子,是如何將這麼燙的粥拚命灌進肚皮的,「熱流呼啦,都慢些,好似餓老雕,也不怕腸子燙化嘍」,他道。

馬夫頭孫二罵道:「你是啥球人,礙你啥球事」。劉洪起聽著責罵,看了孫二一眼,只見孫二長著兩撇八字鬍,象個賬房先生,怎麼看也不象是下苦的出身。

孫二正坐在自已的鞋上,捧著碗,不停地往碗里吹氣,時而抿上一口,抿第二口時,便換個地方下嘴。一股臭味傳來,有人將鹹菜端上磨盤,鹹菜因為捨不得放鹽,所以臭哄哄的,有馬夫將筷子往腋下一捋,伸箸往臭哄哄的鹹菜探去。劉洪起呆站著,無聊中仰臉看天,天上沒一根雲彩毛,用流賊的話說,藍個瑩瑩地,幾縷炊煙不死不活地飄在天際,高空中還有個黑點,那是一隻在空中懸停的老鷹。

「炸屍哩?直輪兒杵著看呆,眼影人」,孫二仰臉罵道。劉洪起只得蹲下,這時他覺得頸上有蠕動感,唉,臭蟲,他心裡嘆道。他脫下衫子找尋,找尋了一會,他將衫子一角放在口中,咯吱一聲,咬死只虱子。接著,他看到衣服縫裡一線白白的東西,他瞧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那一線白是虱子下的卵。「日你先人,死狗胚子,一早星子,臟黃不濟地,你是專意不叫俄吃飯,百般作怪」,孫二罵道。

聞聽喝罵,劉洪起一邊捉虱子,一邊道:「捉不完的虱子,拿不完的賊」。這句話頓時驚了一場院,半晌,有人低語道:「橫不梁子,拇量著不是善茬」。孫二氣笑了,道:「你身上哪裡皮癢不調貼,還是將你家灶神爺請來保佑你哩,義軍的刀鈍怕你脖兒粗哩!」。劉洪起回道:「使刀的掌盤子是劉國能,你是使攪料棍的馬夫,刀鈍刀快還輪不到你說」。

聞聽此言,有人小聲議論:「咱們掌盤子姓劉?叫啥劉國能?」。「噓,這是能問的,名號叫人知了去,家裡情等著刨祖墳誅九族」。有人叫道:「了不成了,姓劉的小子活膩了,說咱義軍是賊」。又有人道:「他要造反哩,他要和掌盤子的一桌吃酒,是要將雞頭沖著自家哩」。

「拿下!」,隨著孫二一聲呼喝,幾個馬夫沖了上來,劉洪起矮身掃倒一人,又一肘將另一人擊到地上,第三個人躥上來,迎胸將劉洪起抱住,叫道:快陬住腿!不想劉洪起迎頭一撞,那人頓時額角流血,眼冒金星,癱化在地上。劉洪起又是一腳,踹倒了第四個,余者不敢上前,只見一人飛跑出去,報信去也。劉洪起疾步到孫二面前,一拳將孫二擊倒。

躺在地上的孫二滿臉是血。劉洪起用腳尖拍著孫二的臉道:「你個驢日的想咋地,今生做賊,也積個來生,知道為啥打你?」。見孫二不答,劉洪起踩住孫二的胳膊,孫二喘息著道:「好漢輕些,有何見諭,俄聽著哩」。劉洪起又問道,知道我為啥打你?孫二道,衝撞了好漢。劉洪起搖了搖頭。孫二道,俄低心,吃了三碗。劉洪起道:「也不是這話。你是養狗,將包子往地上一扔,任由七八條狗咬奪,俺看不慣,便要發脫你的狗命」。孫二喘息道,俄懂了,好漢見個情分,饒了這遭。劉洪起道,咋黑個吹燈,你說病無葯,死無棺,還當你有三分人心。孫二聞言,居然不再挨哼,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裡是河南布政司汝寧府地面,汝寧府在河南的東南角。而此處,村東數里是汝河,村南十里是寒凍店,村西南四十里是真陽縣。明朝的真陽縣,儀真縣,到了清朝雍正時代,便改作正陽,儀征,要避「真」這個諱。

剛才的亂鬨將粥碗打翻幾隻,院里有些狼藉,眾人畏葸著或是進了廂房,或是蹲在牆角,離劉洪起遠遠地,這種畏葸不光是害怕,還有一種,躲避死人的成分,在他們眼裡,劉洪起已經是死人了。鍋屋,孫二正在鍋台前舀碗,他眼前放著九隻碗,都盛了半碗蕎麥粥,孫二用眼睛眯量著,不時從這隻碗里舀出一點,兌到那隻碗里,力圖使九隻碗一平。孫二身邊站著個尖嘴猴腮的傢伙,正是昨晚被擠進鍋里的驢三。驢三輕聲道:「歪嘴去喚張隊爺了,大哥你這——」,說著,驢三怯怯地望了望門外的劉洪起。孫二道:「明個就是剮了他,今個也要立起個章程,人家說的不差」。門外,劉洪起蹲在磨盤上,盯著碗底一動不動,碗底上是大明萬曆年制六個鮮紅的字。

院外咚咚的腳步聲宿命般響起,似乎來了一大些子人,引得劉洪起的心也咚咚起來。「孫二,那匹青蔥騾子咋還沒懷上,可見你捨不得下種。咬噪個甚,加臊子起亂,幹啥吃哩,幾個人弄不住一個,吃二饃的料,拔根球毛弔死算球了」,隨著粗聲大嚷,一個漢子被擁進院子,「戳事的在哪噠?撲鬧個甚,不想在人間栽了,甚人,就是你?聞聽你揍了頭領,還要當掌盤子的?稀欠稀欠」。在歪嘴的指認下,張隊官洶洶逼來,「好手段,七八個都拿你不住,倒要試試你的手段,也叫你試試俄的手段,昨個老賈剮了兩個秀才,累著了,不耐煩,今個借你身這皮肉,俄也試試剮人」。孫二白著臉由屋裡迎出來,歪嘴上前邀功,不妨被孫二一拐頂在肚子上,無聲地蹲了下去。

劉洪起跳下磨盤,強笑道:「俺與劉國能是親切的世兄弟,特來尋他,勞煩兄弟引薦,受勞,受勞」。張隊官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俄將你媽叫桂花,你說的也是俄陝西話?」。張隊官還欲再罵,只覺眼前金星一閃,之後聽到一聲清脆,再接著,只覺臉上火辣辣地。張隊官叫了一聲好狗攮的,探出兩掌,鎖住了劉洪起的手腕,劉洪起雙手一撩,張隊官便被彈了出去,摔出一丈多遠。中國的傳統武術,許多已然失傳了,比如你就是叫奧運會舉重冠軍來,僅靠雙臂上撩,也難將一百多斤的物體摔出幾米遠,但大明傳說中的高手千跌張,以及太極第二代宗師蔣發就能做到,道理也簡單,傳統武功練的是功率,也就是爆發力,就是在瞬間將最大的能量釋放,而舉重不是瞬間將重物舉起來,所以舉重運動員力氣雖然大,但功率並不大。

劉洪起罵道:「恁娘的熊,恁可知道世兄弟是啥意思?劉國能可是生員,是誰取中他的?」。一院的人聽得呆了。而在那藍格瑩瑩的天上,卻有人看得搖頭。

天宮裡,玉帝看著龍珠,嘆道:「造次,造次,個犟巴茬兒,還以為他是個一靈百透的,卻是這等樣兒,不是光景」。太上老君看著龍珠里的張隊官正要下令,他不待玉帝吩咐,急忙揚起拂塵,朝龍珠拂了一下,張隊官便呆住了,過了一會兒,張隊官方才能夠言語,只是言語的內容已是大相徑庭。

龍珠里,庄士在刀槍的押解下出了院子。玉帝嘆道:「也難個十全的」,王母道:「多管是不成了,這還如何安身得住,還真就剮了他?」。玉帝道:「他家人已然湮滅不存,失心落魄也在情理,且助他一遭。若再要冒失,便由他去,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朕看顧人間太甚,則於芻狗不公」。又吩咐太上老君在龍珠旁照應一會,說罷起身去了,太上老君躬身答是。出了天宮,玉帝與王母漫步在欄杆與雲海中,王母道:「不拘誰去,也不會是將才那個光景,這烈火性兒卻是有所本」,說罷看著玉帝。玉帝唉了一聲,道:「朕活了這把年紀,子息尚艱,只此一個,雖是象朕,少了油滑,卻多了艱澀,於那世路上便要蹭蹬,重造天下的大任付與他,是朕差池了」。

帝后一時無話,良久,玉帝問道:「老君可曾曉得?」。王母道,曉得什麼?玉帝道,你曉得。王母道:「都一千年了,你自家做的好事,你說旁人可曉得?」。玉帝急道,當真曉得?王母道:「約摸也知道些」。玉帝聞言,痛苦地閉上了眼。王母看著,本想安撫幾句,卻說不出口。

「你且回瑤池,讓朕獨自走走」,玉帝道。王母聞言,猶豫了一會,便在仙姬的簇擁下去了,留下玉帝一人默對無邊的雲海。

六百年前,在瑤池邊上,天宮裡出現了最不是光景的一幕。王母披頭散髮地揪住玉帝不放,喊一陣,罵一陣,哭一陣,時而悲泣,時而憤怒,到了憤怒時,便擰玉帝的胳膊,每擰一下,玉帝都痛得一哆嗦。王母叫道:「昏君王八!你這是又尋下小媽了,老天爺呀,天老爺呀。從今往後,咱們公修公的,婆修婆的,各人洗面各人光」。玉帝道:「將朕說住了便罷了,小聲些,莫氣下病,也與我留點地步,蓬著頭,赤著腳,叫喚個不歇,不好看象」。

王母泣道:「算計得就就得,還使楊家外甥周護你那私孩子,只瞞我一個。殺狠地哄我,婆兒燒香當不得老子念佛,各人心曲里可有我這個王母?只瞞我一個呀,四百年我通是坐在鼓裡呀。可知雪裡埋不住人,還待哄我一萬年?你也尋個正道貨,是什麼接萬人的大敞門,豬狗亂上身的的私窠子將你迷住了,腆臉腆皮,老無材料,都老龜孫了,還不正經,還叫我與你遮蓋,我是那不賢良的丑貨,因甚替你遮蓋?」。玉帝聽到這,驚訝地看著王母。

王母滿臉淚痕,看著玉帝驚訝的表情,冷笑一聲,往虛空中一指,玉帝與一個女子的身影便顯現了。圖像中,玉帝對那女子道:「為人一世命不強,尋了個老婆賽閻王。家裡的那個,論人材也算是個丑貨,為人也算個不賢良,專會降漢子,她娘家勢大,我卻拿不出綱紀鎮壓他,只是苦了你」。說罷,玉帝接過孩子,那孩子胖得可愛,在玉帝懷裡打了個嗝,奶水便溢了出來,將玉帝看笑了。玉帝用手掌撥開小衣裳,將唇貼在小肚臍眼上,鼓起腮幫子做吹氣狀,一旁的女子看得嫣然一笑,孩子覺得肚皮受了侵犯,稚嫩道:「娘娘打」。娘娘本是娘的意思,卻叫玉帝聯想到了王母。這一聲叫得玉帝心情徒變,他將孩子端祥了一會,黯然道:「好孩子,只怕將來記不清我」,眼淚早已滴在小衣服上。

玉帝看著四百年前的景象,竟是呆了,王母叫道:「我怎麼你來,是那不賢良的,你老滋老味地坐朝堂,成日使雷公劈這個,劈那個,咋不先劈了你自家?將腸子收得緊緊地,承頭的不公道,自家做得好正大,我今天若不攪得你九祖不得升天——」。玉帝長嘆一聲,灰心道:「日日與我尋鬧,受你的狨氣,不叫我出氣均勻,殺雞扯脖地,再也做不成一宗事體,將天地諸務都荒疏了,朕一再認錯,還是不肯干休,致得朕少體沒面,不成局,不成局!既是這般沒面目,這個玉帝不做也罷」。王母叫道:「隨你和她過去!你一日在天上,我便一日與你鐵匠做官只講打」。正在這時,一個仙女來到瑤池邊,叫道:「媽媽呀,俺舅來了」,接著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王母回頭道:「第二的,來得正好,你得兄弟了,快來與你爹叩喜,快去治備紅雞子,預備添喜錢」,又對玉帝道:「遇到這樣大喜的事,必要添幾兩喜錢哩」,玉帝紅了麵皮,又聞聽元始天尊來了,彷彿來了救星,急道:「兒啊,快,快請舅爺來」。

雲海傳出輕輕一嘆,終結了六百年前的追憶。

路邊是幾叢紫色的蠶豆花,紫瓣當中散布著暗紅的筋脈,仿若外星人的皮膚。劉洪起經過一間頹敗的屋子,烏黑的屋頂上長著蘑菇,牆倒了半面,屋內支著一架轆轤,門口有一堆泥,旁邊放著些木炭,卻是在打井,井裡儘是泥湯,要將木炭放入井中,以濾出清水。劉洪起看著這堆泥,心道流賊竟要在此長住?這時,路邊呈現出一串景緻,「勾勾秧」,劉洪起心頭泛起一個名詞,「不,牽牛花」,他心中另一個聲音道。

追隨著牽牛花,追隨著張隊官皮甲的硝臭,眾人來到村口,只見前方一片嚷叫。老槐樹下聚攏了一堆人,都執著碗,正圍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推來攘去,人流繞著大鍋形成了渦流,誰也止不住腳步,只聽一片嚷罵,「擠個甚,擠個甚,個孬孫」,「俺日你奶奶,打你個舅子,王八羔子龜孫揍的」,「個逼將的,恁噘誰?恁咋呼個熊,龜孫羔子,推你爹投胎么」。終於,咚地一聲,有人被推進鍋里投胎了,人流被轉意了注意力,騷亂逐漸平息,渦流漸漸止住。軍營亂成了豬圈,就是豬在爭食時還有人趕喝兩聲,而流賊對步卒採取的是放任自流,自生自滅政策,因為流賊不斷被官軍追攆,所以跑不快的步卒換了一茬又一茬,是不可能成為精兵的,既然如此,流賊就放棄了對步卒的管理,只重視騎兵。

張隊官腰裡掛著只酒葫蘆,道一聲槽里無食豬拱豬,便立足觀賞,他解開酒葫蘆,哼道:酒是秫秫水,醉人先醉腿,你不醉來俄不醉,寬展的大街誰來睡。

身旁一個兵道:「爺,這麼歡喜,吃白饃了吧」。另一個兵道:「那有兩個肉饅頭還沒吃著哩」,說罷,向前一指。只見一個婦女站在大鍋邊上,擠不進去,端著碗,氣得光哭。劉洪起體內的魂魄,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明女子,他被女子的雙腳吸引住了,那雙腳活象一對粽子。張隊官瞅著那女子,道:「好個雌兒,好美氣女子,不好上手,懷裡揣把剪子,磨得風快」,又吩咐道:「支會劉四,便是吃個螞蚱,也少不得白大寡一根大腿,若將奶奶餓癟了,俄便從老營尋劉四的老娘頂帳」。一片嬉笑。

「胡蘿蔔,做飯甜,拉巴閨女不值錢,一個櫃頭二人抬,送到婆家大門前」,張隊官哼哼著,引著眾人出了村子。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故事,幾年前在陝西,張隊官年近三十,好容易說了一門親,就要娶時,女方在彩禮上卡住,非要再添五兩銀子,張隊官已是一屁股債,有一半的債務還是他的光棍哥哥幫著扛的,張隊官一怒之下,尋了把殺豬刀,深夜摸進女方家裡,將人殺了個罄盡。張隊官一身是血的回到家,被哥哥一拳柱在地上。但事情已是做下了,兄弟二人也只得亡命,臨走前,哥哥將一隻碗摔成兩半,一半分與弟弟,自已揣另一半向榆林亡命,張隊官則向西安亡命,這是為了不叫官府一下逮到哥倆,將他張家的香火一網打盡,那兩片碗也是為了往後哥倆的子孫好廝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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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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