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大結局(超長)

所有一切都正在崩壞。

顧休語看着塵土瀰漫，黑花滿天，翻手拔出聖劍，劃破蒼穹，天痕在她的催動下不停擴展，成為壓彎這世界的最後一根稻草。

雖然失去紅月珠無法成為神明，但有眾神王冠相助，她直接一步登天，發揮自己的魔力特性，成為十源神之一的救世主。

以她現在的實力，再配合聖物夢回之境，可以嘗試一番——在完全破壞世界后，響應末日，再扭轉輪迴，讓時光逆流八百年，去填補那個錯誤。

「顧，我承認你，聖女的身份。」

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顧休語微微一怔。菲斯希爾留給她的金手指生效，終於拿到復活的機會——沒準她真的能活過這次危機。

那麼現在，全力以赴。

她看着天塌地陷，看着山河倒轉。身後的綠袍人噴出一口鮮血，擦凈嘴角，從高塔一躍而下，化作一隻青鳥，義無反顧地衝進黑花爛漫之地。

在克羅迪斯帝國的宮殿裏，年輕的國王看着床上盛開成人形的黑花，一言不發，眼裏盈滿了悲傷。

窗外閃過純白色的閃電，天空露出猙獰的爪牙，很快，國王也被黑花吞沒了，帝都在黑暗中淪陷。

這個結局，顧休語早有預料，尚可控制——若非她提前送走了艾瑟爾，毀滅之石的力量與數災併發，那才真的要命。

一切都淪陷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寸海洋，都被黑暗吞噬，所有的生命都死去，什麼也不留下。

直到最後，連顧休語也被淹沒，在無盡的黑暗中，感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儘管為神，卻也並非不知痛楚，相反這黑暗對於越強大的人來說，就越痛苦。

顧休語的指尖顫抖起來：「再……等等……」

還沒到時候。

還差一點。

快了。

就是現在——

一切歸於安寧。

她的靈魂抽出軀體，來到宇宙的上方，看見一個個五光十色的圓球。方才，正有一個圓球被由內向外的黑暗吞噬，那就是被毀滅的世界。

在無數個圓球中顯出巨大無比的夢回之境，受到顧休語的意念控制，白光照到只剩一點殘骸的粉末上。

眾神王冠內的力量正在飛速減少，而世界也正在緩慢重塑。零碎的泡沫從圓球上飛出，顧休語透過那些泡沫看見了被腐蝕的命運天平、身處幻境的菲斯希爾兩人、正在旋轉的命運之輪、一本被不知名力量翻動的書籍……

顧休語面無表情地捏碎那個代表命運天平的泡沫。

眾神王冠的力量也是有盡頭的，世界重塑卻是極為緩慢的。她頭頂的王冠發出清脆的咔嚓聲，自身靈魂深處的力量也被抽取，用來重塑。

顧休語想，要是艾瑟爾看見這一幕，他肯定得瘋掉。

她又想，幸好靈魂契約已經解除，不然艾瑟爾的力量也會被抽取。

迷迷糊糊地想着，顧休語的靈魂越來越虛弱，好在中途命運之輪替她承受了一半的力量抽取，不然她肯定會被抽空。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重塑完畢。

命運之輪自行旋轉起來。

輪迴終於再次完整了。

顧休語陷入沉睡。

……

「姐姐，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天有點藍。」查理趴在窗口，看着碧藍如海的天空，笑嘻嘻地說道。

安安潔戴着代表國王的王冠，旁邊擺着魔法杖，正在翻閱古書，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哪天不覺得天很藍？」

「那不一樣，」查理理直氣壯地反駁道，「我覺得今天會有好事發生！」

安安潔：「哦，比如？」

查理嘿嘿地笑起來：「比如西羅王國的塔塔公主已經到帝都了，還帶着漂亮的白玫瑰哦~」

安安潔一挑眉：「你小子，敢調戲你姐是嗎？要不要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幾個貴族小姐相親！」

查理眼睛瞪大，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安安潔：「嗯？我怎麼不知道？」

查理托著下巴想：「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睡醒，就喜歡上夢裏的那個人了，我記得她的樣貌，如果我在現實中遇見她，我一定能認出她。」

他拉開嘴角，笑的很幸福：「感覺，我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安安潔：「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你會失戀。」

查理：「！！！」

查理連忙捂住她的嘴：「我的親姐，這話可不能亂說！」

叩叩叩——

士兵敲門進屋，朗聲說道：「報，利利斯女王求見。」

安安潔扔開查理的手，整理衣裝：「好，我馬上就來。」

在大廳等候的女王欣賞走廊的畫作，抬起下巴，露出修長的天鵝頸。二殿下跟在她的身後，笑得溫柔，眼神克制。

英格莉德女王微笑道：「畫的真不錯啊，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任丈夫，他也很會畫畫，還畫過我的肖像畫呢。」

二殿下問道：「你很喜歡他嗎？」

女王笑道：「當然，我喜歡我的丈夫，就像喜歡後花園里那片五彩斑斕的鮮花一樣，出自本能……卻也相當薄情。」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二殿下便沒有在說話。

英格莉德女王忽然扭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噢，看，是安安潔女王，看來世界上的女王團隊又可以壯大了。」

兩位女王成功相見，照例一番寒暄后，英格莉德女王說明自己的來意。

「您應該知道方舟預言吧，今天是他們回來的日子，我想和您一起去廣場見見那些人。」

「方舟預言？抱歉，我一直以為是和聖女救世言論差不多的謊言，原來是真的嗎。」

「是真的，因為我親愛的孩子們也在方舟上面，雖然我忘記了他們的容貌和聲音，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等我。」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這太荒謬了，安安潔心想，但嘴上卻不受控制地說出上面那句話。她的內心似乎有某種特殊的直覺，讓她忍不住去看看所謂的方舟。

安安潔女王和英格莉德女王穿過空間魔法陣，帶着眾多侍衛，以及兩位王子，來到北地雪原之上。

然而空蕩蕩的雪地里，什麼也沒有。

安安潔正覺得失望。

只見忽然一陣強光刺目，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泛起詭異的波紋。一座巨大的機械城極其突兀又十分融洽地出現在所有人眼前，像是它原本就在那裏似的。

查理被嚇了一跳：「不可思議，神明顯靈了！」

一隻火紅色的巨龍從城內飛出，又化成曼妙的少女，站到英格莉德女王的身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安娜莉卡輕聲道：「母后，我回來了。」

女王很自然地擁住她，像是從未分別過一樣：「歡迎回來，我的女兒。」

安娜莉卡滿足地吐出一口長氣，大聲說道：「對了，先不要派其他人進城，城裏的那位狀態很不好，先讓他先好好冷靜一下吧。」

安安潔有些好奇：「哪位？」

安娜莉卡偏過頭，小聲地說：「最後的神明，艾瑟爾.哈迪斯，雖然看上去很冷漠，但一直在守護著方舟。」

安安潔哇哦了一聲，很驚訝。她以為神明什麼的只是上位者的謊言，沒想到又是真實存在的，不可思議。

隨着巨龍的離開，大部隊也從方舟里走出來。修道院的孩子們走在一起，哈倫跟在維維安的身後，笑眯眯地調戲他。

奧莉加女士牽着老院長的手，走得很慢，彷彿世界只剩他們兩個人，與周圍的人群格格不入。

安德烈早就離開了，他直接去了薩維塔，想要找回自己的坐騎。然而等他達到時，一名綠髮少女立在萊茵紐斯的頭骨上，像只青色的小鳥，警惕地看着他。

被遺忘的吸血鬼在此時恢復了原身，攔在兩人中間，趾高氣昂地說道：「跪下參見偉大的血族之王吧，或許我還能大發慈悲地放你們一條生路。」

安德烈和青衣少女什麼也沒說，各自拿起自己的武器，狠狠揍了他一頓，告訴他誰放誰的生路。

站在雪原上的安安潔女王看着高大的機械城，目光有些迷茫：「我好像曾經來過這裏，但我不記得了。」

安娜莉卡看着如鳥雀散開的人群，歪了歪頭：「我好像也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我……我覺得我應該記住。」

除了艾瑟爾之外的所有人都離開那座城，但人們還在等待，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誰。

安娜莉卡看着空蕩的城市，忽然淚流滿面。她彷彿遇見過一人，曾和她度過漫長歲月，而現在她站在這裏，卻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她好像回不來了。

她再也見不到她了。

安娜莉卡抬手擦掉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母后，我好難受。」

英格莉德女王摸摸她的頭：「一切旅程都有終點，現在只是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你會踏上新的旅程，那個人也是如此。」

安娜莉卡仰起頭：「您不是不知道什麼？」

女王淡笑不語，目光落在遼遠的天空中，似乎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夢境，於是笑的更和藹了。

……

五年後，曾經的貝蒂機械城已經徹底成了一座死城。在安靜而了無生氣的皚皚白雪中，沉默著，被腐蝕，不復昔日榮光，彷彿隨時都會倒塌。

偶爾有冒險者來到此處，也只敢遠遠地望上一眼，不敢靠近——有人看見在機械城的最高點，坐着一個黑衣人，像一簇朦朧的火焰。

世人都說，那就是神明。

於是高歌，於是歡舞。

艾瑟爾不想理會這群閑得無聊的人類，他只是看着遼遠的天空，思考她到底去了哪裏。

一定就藏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很隱蔽的地方。

所以他一直找不到。

沒關係，他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方舟已經徹底停止運行，她留下來的伊娃也永遠地沉寂，但艾瑟爾並不覺得失望。

他會找到她的。

他如此堅信着。

當夕陽西下，月亮升起。艾瑟爾仍坐在高樓上，目光輕輕落下，看向被積雪覆蓋的街道——也許用不了幾年，這座城市就會永遠地消失在北地雪原上吧？

流水般的月光勾勒出一個有些模糊的人影，像極了他的夢中人。

艾瑟爾一怔，從上面跳下來，心想：雖然每次都知道是幻覺，但每次，他都會選擇相信。

那人影站在他面前，偏了偏頭，聲音很輕：「太笨了。」

她吐槽道：「我一直跟着你，可是你一直沒發現我……你這眼神咋回事啊？啊？難道成了幽靈后，存在感真的會很低嗎？可是塔斯明明不是這樣的……難道是我的問題？不可能！」

這就是典型的顧休語式驕傲了。

艾瑟爾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抱在懷裏，然而他的手單薄地穿過她的靈魂，什麼也沒碰到。

他問道：「你的身體呢？」

顧休語心虛地不敢說話，沒過多久，她眼珠子一轉，又理直氣壯起來：「之前那個被狗啃了，我要更好的！」

艾瑟爾點頭：「好。」

顧休語瞬間就感動了：「果然還是艾瑟爾最好了，不像那兩隻沒良心的，根本就沒想過要找我。」

沒良心的阿崽，沒良心的狄修卡，把她忘得乾乾淨淨。

艾瑟爾沒說話，他向來沉默寡言，只是伸出手，虛虛地圈住她的靈魂，像是擁抱了整個世界。

他說：「再來一次吧。」

顧休語茫然：「什麼？」

艾瑟爾：「靈魂契約，我不想再弄丟你了。」

顧休語忽然笑起來，像只貓兒似的：「好啊，這次你可甩不掉我了。」

我願與你共享，我的魔力，我的壽命，我的全部……

願和你度過漫長餘生。

不離不棄。

……

艾瑟爾用了五年的時候，終於從那座城裏走出來。

世界局面不停變化，但世上再無凌空和奇洛耶，命運天平倒塌，命運之輪代替它成為了新的世界核心，而世界書也在之前的災難中焚毀，只留下一根羽毛筆，沒有任何力量，飄落人間。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需要神明了。

等顧休語的身體恢復，他們就會離開這裏。不過在此之前，他們走過千山萬水，去見故人，去見陌生人。

哪怕記憶被遺忘，但感覺不會。

她仍舊和安娜莉卡成了好朋友。

她治好了芙拉蒂斯的靈魂缺陷，她帶着朱朱去吃了許多好吃的，她送小貝諾去魔法學院進修，她還給維維安兩枚克羅多……她完成了一切的未完成的遺憾。

他們穿過無聲火原，走過希望草原，回到戈里奇深溝——在被封印的黑暗的下方，是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顧休語站在深溝邊上，牽着艾瑟爾的手，笑道：「你準備好了嗎？」

艾瑟爾點頭。

顧休語忽然輕咳兩聲，說道：「我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去哪裏玩呢。」

「可以慢慢想。」艾瑟爾很無所謂，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扭過頭說道，「我們可以回家。」

顧休語一怔，旋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重重地點頭道：「好，我們回家。」

時隔多年。

她終於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從輪迴中超脫，踏上了歸家之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