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06

第 6 章 006

薛羽也是事後才咂摸出味來。

什麼掃灑童子、門衛老大爺,統統都是附帶,岑殊就是想給雪豹找只鏟屎官。

還要能陪吃陪玩的那種。

既然是個沒地位的鏟屎官,那原著里沒有戲份倒是也不那麼奇怪。

但這人就很過分,他要求自己的小雪豹滿意薛羽,又要把喜歡維持一個相當精確微妙的數值。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超過岑殊自己在雪豹心中的Top1的地位。

呵,做夢。

薛羽在心中冷笑。

想不到吧!你豹豹和你徒弟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噠!

我當然最愛自己啦!

薛羽一邊陰陽怪氣一邊暢想未來。

在他腦中劇情已經像脫韁的野馬般一鍵快進到「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酸爽掉馬情節。

你沒豹擼了!聽見沒!你要沒豹擼了!

但此時此刻的薛羽還沒想通其中關節。

他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又被大佬眼刀射成篩子,跟小結巴並排矮在岑殊身前。

三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地上的兩個人胳膊還互相交纏在一起,活像一對兒野鴛鴦來長輩面前請命私奔,場面一度非常難以描述。

在這樣尷尬凍結的氣氛中,倒是岑殊率先擰了下眉心,微抬了抬手臂。

薛羽只覺得脖子一輕,腳下也一輕,雪豹又被輕輕柔柔飄了起來,又穩穩回到岑殊臂彎里。

他輕撫雪豹的后脊背,又移動手掌,潔癖似的將長尾巴從根到梢捋了一遍,像是想將上面沾著的薛羽的氣味捋掉一般,看得薛羽本人一陣無語。

岑殊做完這一切,彷彿才想起面前還跪著兩個人一樣,輕撩眼皮無所謂說道:「無須跪我,起來說話。」

那人不再冷颼颼瞪他,薛羽倒很快緩了過來。

他也不想再薅一次蘿蔔,便一邊狠戳小結巴腰窩,一邊提醒他:「不是說來送課表?」

「是、是的。」小結巴這樣說著,終於有力氣站起來,從懷裡又掏出塊小木牌恭敬遞給薛羽。

這塊牌子比起之前那塊做工就粗糙很多了。

薛羽輕車熟路將靈氣探入木牌中。

大概是怕大佬一個人站著尷尬,這邊小結巴還貼心將課表內容簡略複述了一遍:「今年依舊是三位長老輪流授課,其他四位長老偶爾講解。辰時上學,申時下學,每月逢七休沐,具體課程安排木牌中都有寫。」

他說完這一大段話,突然抬頭飛快瞟了眼在一旁安靜抱豹的岑殊,又開始結巴:「師、師尊讓我問問,今年既新添了弟子,太、太太師叔是否也要來講講講學。」

岑殊聞言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薛羽跟他也算是朝夕相處幾個月,幾乎要錯過他微挑眉毛的動作。

他似乎是有點疑惑:新添了弟子跟我去不去講學又有什麼關係?

「不去。」他乾脆拒絕。

「是。」小結巴應了一聲,「那,師叔今晚要不要來,歸一峰參加我等為新弟子辦的,接風洗塵宴?」

薛羽點頭:「好。」

謝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出門吃飯的機會。

小結巴把該傳的話都傳完便飛快告退了。

岑殊似乎也沒有再交代什麼的意思,丟下一句「兩側偏殿你挑一間沒鎖上的住」便抱著雪豹徑直離開了。

薛羽對岑殊的住殿熟得不能再熟,自然也沒什麼在山頭轉一轉的興趣,挑好房間便窩在房裡繼續研究岑殊給他的那塊木牌。

可他剛坐在床上,那邊岑殊就對雪豹說話了。

那人手指頭尖埋進雪稚羽的絨絨毛里,聲音雖聽起來與剛剛沒什麼不同,但其中語氣卻柔和得十分明顯:「明天起我需閉關一陣子,這次閉關會比往常時間長些,你若在山上呆著無聊便讓……」

岑殊頓了頓,面不改色繼續說道:「……便讓他帶你在宗門上下四處玩玩。」

薛羽:「……」

如果沒猜錯,他這便宜師父,是連他名字都沒記住?

「……若他待你不好。」岑殊又頓了頓,語調中泛上來些冷意,「量他也沒這個膽子。」

雪豹呲著牙,在岑殊懷中左爪按住右爪,以防止自己豹起傷人。

大尾巴卻沒得人按,支棱起來啪啪拍打岑殊手腕。

岑殊似乎覺得雪稚羽是在跟他撒嬌玩鬧,手掌微收將那條長尾巴握進手心裡,又把蓬鬆的尾巴梢在指頭上纏了纏。

豹豹尾巴拽不動了。

好,很好,在我面前說我壞話。

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

臨近晚飯時,岑殊主動抱著雪豹來道薛羽的新住處。

雖然豹豹一直跟岑殊在一起,但大部分時候他只是在那人手底下窩著,也不抬頭。

也只是個把鐘頭的功夫沒見,於昏暗燈籠光映照下,薛羽隱隱覺得岑殊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一些。

岑殊將雪豹飄進薛羽懷裡,隨後竟握拳掩住口唇輕咳一聲,聲音略有些沙啞:「為師要閉關半月,小羽且交由你照顧。」

也就是這麼咳過後,岑殊本就蒼白的面頰似乎又白了一分,連本就顏色淺淡的嘴唇也有點灰暗。

薛羽知道岑殊舊疾未愈,一個月里有大半月時間都在連雪豹都不知道的地方閉關。

他的身外化身就是在岑殊閉關的時候修出來的。

而他現在才反應過來,為了帶雪豹天天吃火鍋,岑殊其實已經七天沒有去閉關。

在以前的幾個月中,這是從未發生過的。

作為一個需要按時充電的病美人,多拖了那麼幾天,岑殊可能便有些撐不住了。

薛羽略有心虛,臉上的擔心表情倒也有幾分是真的,裝作乖巧樣子點了點頭。

岑殊把雪豹交代清楚便離去了,再沒安排薛羽些什麼。

天衍宗住在連綿的雪山山脈上,每座殿占著一個山頭,互相之間離得不近。

並不是所有天衍宗的弟子都能御器飛行,天衍宗的不知哪一代掌門便在每座山頭都建了互相聯通的傳送法陣。

歸一峰,便是之前他這些師兄師姐們吃火鍋的地方。

哦對不起是師侄。

此時那口巨大的銅鍋已經撤掉了,只是人剛一出法陣,便迎面撲來一股繚繞著羊肉火鍋味的山風,直往人鼻子里鑽,香得不行。

薛羽倒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兒,只是第一次從正門進來。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法陣外的路,便瞅見旁邊一張熟悉面孔。

「師叔!」小結巴喜氣洋洋迎了上來,「師尊怕你不認識路,特地讓我來這兒等你!」

這感天動地同門情幾乎讓薛羽熱淚盈眶:「多謝!」

小結巴擺了擺手,領著薛羽往裡走。

薛羽問:「今天跟我一起不是還有位新加入的同門,咱們不等他嗎?」

此時岑殊並不在場,小結巴說起話來倒是一點也不結巴,他解釋道:「另一位師弟有他自己師兄帶著,早已進去了。」

「哦,這樣。」

小結巴看了他一眼:「其實在咱們天衍宗,通常都是由同門師兄師姐帶著弟妹熟悉環境,只是太師叔的其他兩位徒弟不在宗門裡,沒法帶著師叔,掌門師尊才派我來照顧一二。」

好人啊!

薛羽態度更誠摯了些:「多謝!」

天衍宗人少,偌大的正殿里左右相對擺著兩排長桌案坐弟子,上首一排長桌案坐長老,互相誰都不擋著誰。

說是給新弟子的接風洗塵宴,實際上所謂的「宴」只是一海碗湯麵,佐些爽口小菜和一壺酒,每人都一樣,看著略顯寒酸。

面就是普通細面,配幾片綠油油的小青菜。

湯頭是玉白色的,挺香,其上飄著些有點眼熟的香菇、蔥花、蝦皮,光是聞著便是一股羊肉味。

就是怎麼撈都撈不到一片肉。

飯前,那仙風道骨的白鬍子掌門義正言辭講了一通話。

大意是面象徵長久,凡間也有長壽麵一說,寓意非凡。別看這一海碗面其貌不揚,但湯是豬骨羊骨牛骨丟在鍋里一起熬制,灶上幾天幾夜沒斷火,就是為了今天能熬出來迎新人。

這碗面就代表天衍宗全體對二位新來的後輩質樸卻不平凡的歡迎之心,云云。

掌門說得慷慨激昂,感情充沛。

跟薛羽一起通過考試那位黑臉大漢看起來對這番演講極其受用,已經感動得快要哭了,恨不得現在就擼起袖子吃他幾海碗歡迎之心。

薛羽內心毫無波動。

說挺好的,要不是這麵湯里一股火鍋湯底的味兒,他就真信了這鬼話。

原來天衍宗都是一群缺心眼也是有原因的。

畢竟掌門都缺,上行下效,也毫不令人意外。

不過這骨(火)湯(鍋)下的麵條確實挺香的。

湯汁濃郁,浸得根根麵條都是一股子質感厚重的肉味。

一時間,整座殿里只回蕩著眾人吸溜吸溜嗦麵條的聲音。

雪豹的五感更靈敏一些,他隱隱約約聽見不遠處有弟子低聲嘆道:「大魚大肉吃那麼多天,最後還是來碗素麵條胃裡舒坦……」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每次考完試都讓人幾天不想再碰肉了。」

又有人幽幽說道:「當年我入門的時候,也是真心實意覺得掌門的話十分令人動容,但現在想來,這碗面其實根本沒什麼特殊寓意吧?不過就是大家吃銅鍋吃傷了,換個清淡口味罷了。」

「師弟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師有雲,人生分三層意境。一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二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三曰『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一碗素麵,掌門說它是寓意,你說不,它就是面,其實它是面也是寓意,不是面也不是寓意。師弟,你悟了嗎?」

薛羽:「…………」

-

薛羽的大小號都沒有辟穀,晚飯自然要吃雙份的。

他人小,這一海碗面其實是吃不完的,便正好你一口我一口地跟自己大號分著吃。

雪豹還沒在他桌上站一會兒,只聽旁邊有人驚呼:「哇,師叔,就是傳說中太師叔的那隻貓嗎!」

天衍宗氣氛一向活躍自如,飯桌上也沒什麼食不言的規矩。

他這麼一叫,旁邊就呼啦啦圍上一圈人,其中還包括幾張前日吃鍋時抱過雪豹的熟面孔。

雖熟,卻個頂個地有分寸感,都只是在薛羽身旁半步的距離圍著,完全沒有那天自來熟直接上手抱的意思。

「嗯……」

薛羽沉吟著,不知該怎麼開口解釋我踏馬根本不是一隻貓的事實。

誰知他還在醞釀,便聽坐他旁邊的小結巴開口了:「這就是你們這幾天說的貓啊,這可不是貓,是一隻雪豹!」

小結巴伸出手,也不敢摸他,只是遙遙在豹豹身上指了指:「你們看他尾巴比身體還長,身上的毛雖然還是白的,但已經有一些斑點狀灰痕,怕是不日就會長出豹紋來。」

「我以前在山下雪線附近的密林里見過雪豹,太師叔多半就是什麼時候在山下尋了這隻養著。」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以前聽師兄說過,太師叔很久之前是有隻雪豹坐騎的,只是他老人家不常出山,便很少有人見過。」

小結巴語氣微帶著些肅然起敬的味道,彷彿很意外岑殊這麼個冷麵殺神看起來似乎還挺念舊情的。

眾人恍然。

那天幾乎抱了雪豹一整天的小師妹突然輕輕「啊」了一聲,目光意有所指地在薛羽和雪豹之間來回晃了晃。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走的時候,我聽太師叔喚小豹崽名字,似乎是小羽?」

「羽」這個字音同音字不多,薛羽很容易便讀懂了小師妹眼神的含義,大方點了點頭:「對,他叫雪稚羽,下雪的雪,稚雞的稚,羽毛的羽。讀起來跟我的名字幾乎只差一個字。」

幸好岑殊不在這兒,不然他鐵定會奇怪,自己明明只說了「小羽」兩個字,薛羽是怎麼知道雪豹全名的。

說完,薛羽頓了頓,又半開玩笑道:「說不定師父就是看著我名字與這隻雪豹如此相似,才把我收作徒弟的。」

呵呵,不,那缺德玩意兒根本不知道我叫啥。

圍在他身邊的眾位小輩齊齊一默,面上表情也說不好是祝福還是憐憫,或二者兼有之。

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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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年上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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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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