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妹妹眼睛小小的

春節的時間是最歡樂的，各家各戶串門走親戚，小孩子有壓歲錢，大人們能夠趁這段時間在家陪孩子休息一下。

倒是父親貌似不太樂意，母親大肚子，算著時間差不多要生了，幹活不方便，家裡的大小事情都要父親一個人忙活。他說比在鋪里還累。期間還跟母親發生過一點口角。

母親預產時間越來越近，所以這個春節陳東一家人都沒有出去走親戚，擔心突然就臨產了，都是親戚過來拜年。

陳東也是記憶里的第一次見到大姑家的表哥林新，表哥只比陳東大一歲，卻比他高出一個半頭，也很壯，就是特別文靜，除了叫人之外，挨著大姑半天不說話，眼睛倒是一直盯著比自己小很多的陳東看。

陳東也不是那種自來熟的，看到表哥沒有主動跟他玩，加上表哥那麼大個子，也只是一直偷偷打量著他。

後面是奶奶給他們分糖果的時候，陳東才開始跟表哥說話，說著說著又說到玩具槍上面來了，才開始玩到了一起。

陳東記憶里，後來每次表哥來，都是他主動帶著表哥玩，不然表哥就像一根木頭一樣，杵著一動不動的。

最熱鬧的幾天終於過去了，父親又要回鋪里忙了，只是每天比以前早了點回家，幫母親做點家活。陳東還是老樣子，竄來竄去的，母親說的，屁股是尖的，坐不住。

正月初八九，是村裡拜神唱大戲的日子，那時候沒什麼其他的娛樂節目，唱大戲是最吸引人的活動了。

開場的那一天早上，各家都會帶上草席去戲棚前面佔位置。草席鋪到的地方，就是這家人占的位置了。

到時來看的時候，直接找到這個位置就行了。一般也只有天氣好的時候，才會有人看。如果下雨，畢竟才初春，天還冷著呢，沒有搭雨棚，沒什麼人會來看。

過了正月初十，大部分人都開始回城裡打工了，村子里的人開始慢慢的少了，喧鬧的村子，也慢慢歸於平靜。

正月十五元宵節，在南方並不算熱鬧，陳寨里元宵的節目就是，提著燈籠到村裡指定的地方點燈，意為在新的一年中為家裡添丁祈福。

因為天黑，在父親叮囑下，沒有到處亂跑的陳東，拿了個凳子，坐在溪邊的樹下，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發獃。不遠處昏暗的路燈，還沒有天上那輪明月明亮。

小傢伙在尋找父親跟他說的北斗星，父親說北斗星是七顆星組成了一根勺子形狀。

可是看著那不停閃爍的星空，密密麻麻的都是星星，不知道那個才是，找了半天，星星還是星星，漆黑的夜空，就像一副鑲嵌了寶石一般的幕布。

「東，快回來。」一聲急切的呼喊聲，把發獃的陳東給驚醒過來。是父親在喊他，聽聲音好像還很著急的。

「哦。。。」陳東應了一聲，雙手並用，抓起凳子兩邊，邁開小腳丫往家裡跑。

「東，你跟奶奶就在家裡，我要陪你媽媽去醫院了，媽媽快要生寶寶了。你在家要乖哈。」父親一邊收拾母親的衣物和一些小衣服，是給小寶寶準備的。

「哦，妹妹要出來啦？」小陳東也是高興的說，在他心裡，早就把肚子里的寶寶認定為妹妹了。

「怎麼能說是妹妹呢？是弟弟哦。。。」

這是一旁奶奶的強調的聲音，男丁興旺是老人最想看到的。奶奶很少來家裡幫忙幹活，而且見過一兩次母親跟奶奶吵架，所以對於奶奶，陳東一直沒那麼親熱。

「我就說是妹妹，我想要妹妹。妹妹才能扎小辮子，有小辮子的妹妹最好看了。」陳東執拗的回應著。

這時爺爺也走了進來，說：「你們趕緊去吧，我叫人踩了三輪車過來了，讓他帶過去。自行車不好坐。」

說著幫著把裝著衣服的袋子拎起來往外走。父親扶著母親也隨著爺爺走了出去。剩下奶奶跟陳東兩人，站在那望著外面。

「準備睡覺了。」奶奶拉著陳東進屋，說到。

「太早了，我睡不著。」陳東掙開手說，「我還要看電視。」

「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陪他就行了。」爺爺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這是跟奶奶說的。

其實奶奶也沒那麼早睡覺的習慣的，可能是覺得把陳東哄睡了，就能安靜點了。

平時奶奶很少帶陳東，母親說，只有他剛出生的那幾天，奶奶有抱過他，出了月子后，就很少了。導致了陳東跟奶奶不是很親熱。

「我要爺爺陪我看電視。」陳東拉著爺爺的手，仰著頭，撒嬌說。

「好。。。」爺爺輕輕的撫摸著陳東的腦袋，柔和的說道。

奶奶無奈的回去了。陳東便拉著爺爺來到電視機前，讓爺爺打開了電視，調出一個有節目的頻道，播放的是戰鬥片。

爺爺在一旁邊看邊講解著，其實爺爺也聽不懂普通話的，他講的那些只是靠他理解的來說的。

但是同樣聽不懂電視劇里普通話的陳東，卻聽得津津有味，配上電視劇的情節，爺孫倆很是有一副天倫之樂的情景。

看了一會電視劇，可能今天玩得有點累了，陳東開始打起了瞌睡，感覺眼睛都睜不開了，可又不想上床睡覺。

爺爺見到這樣，叫了他幾次上床睡覺，都不肯，堅持著想把這集電視劇看完。到最後，竟然迷迷糊糊的靠在爺爺的懷裡睡著了。

夢裡，陳東看到了母親抱著個小妹妹，頭髮長長的，還扎著兩根小麻辮，正瞪著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陳東，咧著嘴笑著，臉上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陳東開心得圍著母親又蹦又跳的說：「我有妹妹了，我有妹妹了。」

可能過於激動，陳東竟然從夢裡醒了過來。醒來的陳東，看著四處還黑乎乎的，心裡有點害怕，就叫喊著：「媽媽，媽媽，我睡不著。抱抱我。。。。」

「東，爺爺在這，別怕哈。爺爺抱抱。」黑暗中，爺爺的聲音傳了過來。

「啪」燈亮了，原來爺爺是在沙發上睡覺的。爺爺坐上床沿，靠著床頭，把陳東摟進懷裡，輕輕拍著陳東的後背，想要把陳東哄睡著。

「爺爺，我剛剛夢到妹妹了。」陳東輕聲的說，「我很高興，想要抱抱妹妹，就醒了，你說是不是妹妹不想我抱啊？」陳東嘟著嘴，悶悶不樂。

「怎麼會呢？」爺爺拍著陳東的肩膀，說：「你只是在做夢，不是真的，如果是妹妹，肯定會喜歡跟哥哥玩的，你疼愛妹妹，妹妹也會愛你的。」

「嗯嗯。。。」說著說著，陳東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天亮的時候，父親回來拿了些東西，除了跟爺爺打了招呼，什麼都沒說，又匆匆的出去了。

爺爺給陳東煮了雞蛋粥，加了白糖，陳東第一次吃雞蛋粥，感覺很新奇，吃得津津有味。

因為母親不在家，陳東早上沒有出去玩，陳波來找他，兩個人就在家裡看電視了，看到新聞播報時，左下角會有個很美麗的女人，在那裡比劃著什麼。

兩人好奇的盯著看了很久，沒搞明白是什麼，問了爺爺才知道，那是啞語，為了一些聾啞人能夠看得懂新聞，在那裡用啞語翻譯的。

直到中午一點多，父親騎著自行車回來了，從后架上拿下一個袋子，丟到院子一角。

進屋看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爺爺，開心的說：「爹，是個女孩。。。」

然後對轉過頭來看著他的陳東，眼神柔和的說：「你真的有妹妹了。」

陳東一下蹦了起來，開心的問：「是不是頭髮長長的扎著小辮子？」那得意勁，把昨晚的夢都給說了出來。

「頭髮是挺長，只是眼睛沒你說的大。呵呵呵。。。」父親笑呵呵的說，雖然臉色有點疲倦，但是言語間透露著開心激動的情緒。

「過幾天回來就知道了。」說完拿了裝好的袋子，又匆匆的走了。

過了三四天，就在陳東開始跟爺爺鬧著要媽媽的時候，父親扶著母親回來了，還是坐那個三輪車回來的。

陳東看到母親懷裡包得嚴嚴實實的嬰兒，興奮的迎上前去。

「哇，頭髮好黑，好白哦。。」陳東爬到床上，看著母親摟在懷裡的寶寶，開心的評論著。

母親寵溺的敲了一下陳東的小腦瓜子，說：「那可不能像你，跟個小黑鬼一樣。」

「我才不是小黑鬼呢，只是為什麼妹妹的眼睛小小的？好像只有一條縫。。。」陳東反駁道，好奇的用手摸了摸妹妹的臉蛋，嫩嫩的滑滑的。

「她還小，眼睛還不怎麼睜開。你看，她在跟你笑了。」

母親一手拍著妹妹，一手摸著陳東的頭，小寶寶好像也聽到了母親和哥哥的對話，嘴角微微上翹，好像在對他們微笑一般。

看著可愛的妹妹，陳東忘記了還在看電視，忘了其他任何好玩的東西。一整天都膩在母親跟妹妹的身邊，即使母親累了睡著了，他也在一旁膩歪著。仔細的打量著妹妹，只要妹妹一醒來，他就跟妹妹說說話，唱小白兔白又白給她聽。

思考著怎麼幫妹妹扎小辮子，雖然母親說妹妹還很小，不能扎頭髮，但是，小辮子就是妹妹的象徵，陳東的心裡，就一直挂念著這件事了。

妹妹的到來，讓家裡更加的熱鬧起來，妹妹的哭鬧，母親的叨念，陳東的胡鬧，家裡就沒安靜過。

母親在坐月子，不能出門，最多就是在屋裡走動走動，連門口都沒邁出過。父親每天中午都回來做飯給大家吃，外婆也過來幫忙照看母親。

奶奶一直沒來過，那時候陳東並不懂什麼，只是每次聽到母親一說到奶奶，就很氣憤，好像奶奶做錯了什麼似的。

母親出來月子后，因為妹妹還很小，需要照顧的時間比較長，根本沒時間照看陳東，陳東也變得越來越不聽話了。

整天就是往外跑，玩瘋了不回家，母親照顧妹妹，沒辦法教訓他，父親回家后又要照顧母親。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會疏忽了對陳東的教育。於是母親跟父親商量一下，決定把陳東暫時送到外婆家住，外公外婆身體都很好，能夠照顧。

就這樣，陳東便被父親送到了外婆家，開始了他最難忘的一段日子。外公那軍人特有的嚴肅表情，直到長大后，陳東一直都記憶深刻。

那一段生活，也改變了陳東的一生，至少是在素質教養方面，給了陳東很大的啟發和改變。

來到外婆家，陳東第一時間就被外公那軍人特有的眼神給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