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各懷鬼胎

第 133 章 各懷鬼胎

盯著謝蠻離去的背影,許晴清哂然一笑。

對謝蠻說的話她其實並沒有太過的認真,她調查過顧明穎,性格冷靜果斷,行事乾淨利落,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性子,如果是那層出不窮下三濫的手段,又或者不是因為陸裕而站在對立面,這樣的性格許晴清其實並不排斥。

也因為對她有些了解,她才會認為謝蠻的判斷有些偏激,顧明穎現在渾身是傷,就算為了錢而著急,到她一個躺在床上的廢人再急又能做什麼?不如低下頭跟秦家借點錢,平心靜氣的把傷養好,以她的本事手段,錢,應該是最不愁的東西。

然而誤差卻就是在這裡,老天給了顧明穎良好的身世,姣好的容貌,聰明的腦袋,卻因為出生的時候一場混亂讓她錯失了最大的本錢。

如果她想,她隨時都可以揭露出身世的秘密,做回林家的大小姐,但她來了B市這麼久卻遲遲不說,為什麼?

因為她那超出常人許多的自尊心,為了那高看一眼的目光,她絕對不會向低頭伸手向那些人要錢。

那恥辱,比死還讓她難受。

謝蠻笑了笑,命運弄人,這一世的顧明穎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和她有著相同血源關係的人了,源自豪門世家那份自小形成的高傲卻刻在骨子裡,無法改變。

是她,卻又不是她。

走著瞧吧,顧明穎等不了多久地。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辦公室,許晴清下午還有一場小手術,沒待多久就去做術前準備,謝蠻也只再躺了一小會,從角落的抽屜里拿出來畫筆和宣紙,挽起病服袖子準備幹活。

後天就是李皖的生日了,還有一些時間,她準備畫一副謝父的話送給她。

謝父名叫謝正恆。

他和李皖指腹為婚,一起長大,建國前那段日子過的不太好,謝正恆的父親被某黨強拉去征了兵,人就再沒回來,謝家日子一落千丈,婚事眼看也要作廢。

在悔婚前一天,李皖帶著謝正恆跑了,對,是她帶著謝正恆。

那是她一輩子來干過最瘋狂的一件事,打暈了謝正恆,在離家百裡外的地方逼著謝正恆娶她。

不娶,自然只有死路一條,一個大姑娘家和一個男人出去過了一夜,說出去誰會要她,也許爹媽會幫她隱瞞,可風險太大了。

謝正恆急紅了眼,握著送到自己手上的選擇題,終究捨不得把心愛的姑娘送回去。

由南到北,帶著李皖跑了一路,安定下來以後沒日沒夜地在外面跑,他想著,從小金尊玉貴的女孩跟了他,從前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往後日子也不能差上半點。

為此,他努力往上爬,只可惜一朝失足,在他走後,妻女受盡欺負。

如果不是因為謝蠻,李皖不會活著,更不會嫁給張建業。在大人眼裡,李皖自小內斂溫柔,任人拿捏,從未任性。

所以當年和謝正恆離開讓人始料未及,也因為如水溫柔的性子,所以張建業至今也不會相信李皖是故意流產。

想著,謝蠻的眼睛有些發紅。

這些事情都是那天她問起關於張建業情況時,李皖告訴她的,她從小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外公外婆,以前李皖還閉口不言,那天知道謝蠻對付張家的計劃后,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乾淨。

長長的宣紙攤在桌上,用鎮紙壓住,抬起手盯著潔白的紙張看了一會,筆隨手動,更快細而流暢的線條出現在紙上。

對於謝蠻這個曾經畫風和整體構架都已經相當成熟的插畫師而言,每一次的下筆在腦海里其實都已經起草好構思圖,如果只是簡單用線條勾勒出的人物圖像,只要有模型不過是片刻地功夫,但因為對象不同,人物形象需要活泛起來,很多時候都需要共情去填滿細節,填充人物像的意氣神韻。

這就是人物畫為什麼比山水畫要更難的原因。

到今天為止,這已經是謝蠻畫的第四幅,線條勾勒流暢的恰到好處,時下的人物像風格謝蠻不太清楚,不過左右是送給李皖外人也不會看見,因而畫法沒用她不擅長的平面勾勒。

她下筆的速度很快,腦海里敲定后筆鋒從未有過停滯,細節處手腕也是快速抖動不見猶豫,等一整幅畫的輪廓線條勾勒飽滿,神情五官和記憶里重疊,這才小心翼翼的在五官加上顏料。

這一次,要比畫的時間更長,人物畫的運色向來講究,尤其是面部神情,想要逼真,彩色和運法就必須合二為一,相輔相成,稍微手抖一點,整幅畫就毀了乾淨。

辦公室很安靜,因而謝蠻心無旁騖,心神完全沉浸在裡面,連外頭華燈初上,屋子裡的燈悄悄被人打開也沒有發覺。

也不知道畫了多久,最後滿意停筆細看時才發現手腕因長時間的提筆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細微的抖動起來,打了繃帶的傷口肌肉緊縮開始難受,她連忙放下筆,眯著眼在躺椅上等顏料干透。

許晴清再進來時一眼就被桌上的畫吸引了視線,這一次的震撼,甚至要比第一次見謝蠻作畫時來的還要大,畫紙上的男人微偏著著頭,側臉在日光地映照下鍍上了一層柔和地光暈,即使這樣,也絲毫掩飾不住硬朗的五官輪廓,從側面看的時候會覺得神色疏離,一旦從正面看過去才會發現,男人的視線一直盯著留白的一處地方,唇角微微揚起,眼底侵染著溫和的笑意。

成熟的布局,巧妙的構思。

無論是運色,光影,和線條,一眼過去都能讓人驚艷,許晴清也是見過世面的,前幾次還感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謝蠻會畫畫也算一樁稀奇,卻不想有朝一日謝蠻如潑墨揮毫上能如此嫻熟精道,單就這一手,不管走到哪裡,謝蠻都可以讓自己過的很好。

這是她自三歲拿筆至今的驕傲,二十多年的專註,早就讓她練就了深厚的功底,單就線條的運筆,早就是駕輕就熟,更何況她擁有在這方面的天賦和敏感多思的藝術細胞,就算是隨手幾筆,畫面的層次感和光影上的視覺表現的淋漓盡致,足以讓人驚艷。

許晴清自嘲地搖搖頭,倒是真看走眼了,原來不是個花瓶美人。

沉睡中的謝蠻一無所覺,過了六點,天光收攏溫度驟降,躺椅上的人在淺眠中感到一絲涼意冷的縮了縮,一張臉皺起來表達了不滿,卻還是半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許晴清輕笑一聲,花瓶不花瓶的都不重要了,她喜歡就好,她從柜子里拿了床自己休息時的薄毯給謝蠻搭上,關了窗,閉了燈,帶上門。

先去同事辦公室擠擠吧。

……

七點鐘,市政辦除了少許留下來加班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整棟大樓慢慢安靜下來,辦公室外面的走廊偶爾才能聽到稀疏的離去的腳步聲。

往常這個點祁朝生也早就回去了,可是今天他一點都不急,整個人穩穩地靠在椅背上隨意翻看手裡的文件,直到對面的人提起熱水瓶給杯子里續上第五泡水。

看來都有話說。

祁朝生心底冷笑,面上依舊穩如泰山,他想起手裡的兩張底牌,現在急的人不應該是他,因而不疾不徐地繼續翻看手裡的文件。

而張建業喝了口泡了多次口感早已經跟白水差不多的茶,眼角餘光掃了眼鎮定自如的祁朝生,唇邊掀起一抹得意。

別看祁朝生現在穩穩的,很快他就會哭出來,和他爭,也不想想如果沒點本事,他怎麼會敢在明面上和他都。

越想,張建業臉上的笑意就愈發濃郁,想著那根現在就被他鎖在辦公室抽屜里的東西,心底一片火熱。

臨到八點,坐在椅子上久未活動的兩個人都覺得有點冷,張建業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心情舒暢的將杯子里的茶水一飲到底,站起身,他不打算再耗了。

可巧,祁朝生也等的有些不耐煩。

兩人同時出聲——

「我說……」

張建業一愣,「這麼巧,都有話要說……」

「是有點。」祁朝生扯出一個笑,「你先說。」

張建業也沒客氣,「這不很久沒見到你家那個小子了,聽說你把他送到鄉下去磨磨性子,最近怎麼樣了?」日子肯定不好過吧?

「挺好的,這不前陣子剛回來陪他媽過生日,黑了點瘦了點,不過我看他說話做事都穩重了不少,這孩子啊,還是要離開父母吃點苦頭才長得大……對了……」祁朝生走過去一手拍了拍張建業的肩,皮笑肉不笑。

「老張啊,這張赫出國回來也有段時間了吧,怎麼天天見他往外面跑,多大個人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啊……」遊手好閒的,你也不怕哪天給你惹出亂子來。

張建業動了動,借著提水壺的動作甩開搭在肩上的手,一邊反唇相譏,「哪啊,這孩子主意正,說是跟幾個同學說好了聯繫幾個高中做幾場演講,都是些洋學生,有自己的想法,我哪管得了,隨他去折騰吧。倒是你,這也太狠心了,要我說就鄉下那地方能學到些什麼啊,累死累活掙那麼點工分,連飯都吃不飽,別到時候把孩子身體折騰壞了……」折騰壞了最好,看到時候一個泥腿子怎麼跟我兒子比。

「嗐。」祁朝生擺手,「小子皮實沒有姑娘家那麼嬌氣,吃點苦才明白做大人的辛苦,他要是能像你家張赫一樣出息我也就不操心這些了,還是你家張赫能耐,都能在學校做演講了,我跟你說這孩子出國一趟變化大了,我前幾天還在萬豐街看見他差點沒認出來。」再怎麼都比你家小子強啊,都到萬豐街那三教九流的地方了,你還擱這跟我吹呢?

張建業神色不變,「呵呵,是嗎。」

祁朝生也笑,「也沒準是我看錯了。」

兩人機鋒打到這裡,都說出了一身火氣,雙雙都沉默下來,勉強維持了面部表情從衣帽架上取下衣服,各自穿衣。

沉默的氣氛一直到祁朝生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他想想還是不甘心,臨走了還要刺上一句,「這孩子啊,有時候太出息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膽大包天,早晚有天讓你哭出來。

「我先走了,明天件。」

「明天見。」張建業也不甘示弱,扭頭回了一句,「你也得多跟祁峰說說,這孩子嘛,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別缺胳膊斷腿就不好看了。

「呵呵。」兩人齊齊笑了笑,一張臉只有皮動了動,都覺得對方不知好歹。

隨著祁朝生的大步離去,整個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

「不聽好人言啊。」張建業關上辦公室的門重又坐回椅子上,感嘆一聲。

屋子裡燈光昏黃,白織燈用久了不是很亮,張建業盯著看了一陣,直到聽到大樓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他才動了動,從抽屜里拿出一支試管。

手掌長的試管里裝滿了透明了液體,隨著張建業的動作,一根成人的手指在裡面浮浮沉沉。

那是屬於祁峰的。

張建業目視線緊盯著試管,想起早上在辦公室里拿錯的那封信,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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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築美人[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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