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位十七歲的電競選手哪都好，天賦高，心理素質也不錯，長得還俊俏，就是那張臉，常年冷著，不愛跟不熟悉的人說話，也不會處理人際關係，甚至都沒有什麼情緒。
吳零眼神看向身後的合照，那裡面有他們隊里的所有人，中間是一個大大的金色獎盃，每個人都呲著牙笑，歡喜和激動都要溢出冰冷的照片，只有陌溫不為所動。
那是在去年TST戰隊所有一隊隊員獲得了世界賽事金杯之後，在賽場上拍的照片。
當時中國所有關注電競的人都在歡呼，除了陌溫這個MVP自己，冷這個臉，拍下了這張合照。
陌溫來戰隊已經三年了，別說他，整個基地的人都沒見陌溫有過什麼情緒，不哭不笑也甚少鬧，一般的情況下只是冷著張臉。
「聽沒聽說有個綜藝邀請到咱們這了？」陌溫不咸不淡的瞟了一眼手機，然後用鼻子哼出個音，「嗯」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咱們一隊輪也輪個遍了，這次到你了，小霸王。」果然，媽的從吳零嘴裡出來的就沒好事。
林寧陽……
這是今天第二次這個名字在自己腦子裡迴響，隨後陌溫甩了甩腦袋，強行奪回理智。
「不去，別想。」決絕又果斷，陌溫迷上眼睛，語氣里是毋庸置疑。
吳零皺了皺眉，隨後噗嗤一聲笑出來，話語間滿是嘲諷，「你以為我想讓你去？就你個不會說話的去錄什麼綜藝，上那把人都給我得罪乾淨了？這是上面的規定！我也是被逼無奈的！」陌溫不善與人交際，甚至在電競圈裡有個「小霸王」的稱號，遊戲里，他不接受挑釁，不接受謾罵，甚至對方要是個事兒逼，他能直接把麥關了，然後緊盯著那個人，直到把對方乾死。
電競圈小霸王話少，可從來都不缺少嘲諷，雖然嘲諷的時候只有幾個字，但依然能令對手氣憤至心神不寧。
小霸王用實力跟你說話，用手速教你做人。
陌溫聽見這話目光變得愈些陰冷，「嘖，怎麼這麼多逼事兒？」
吳零笑容一僵，隨後一拍桌子，壓著聲音道，「這話能亂說嗎？！不管怎麼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陌溫把眉頭皺得死緊，心中那人的樣貌卻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猶豫了一會兒，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吳零把合同扔過來，陌溫拿起筆，撒氣似的翻到了最後一頁，什麼都沒看就簡單迅速的划傷了自己的名字。
筆鋒凌厲，劃破了紙張，很明顯看得出這人到底有多不耐煩。
吳零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
他用力合上那一沓紙，推給了吳零，剛要轉身走出去，誰料身後那人又發話了。
「今天晚上吧，有個娛樂圈的酒會，是個導演的生日宴，上面的意思呢，是讓我帶個有點名氣的混個臉熟，可是這陳究和夏雨那兩個小辣雞都給我回絕了，我就想……」吳零故意停頓，用眼神誘著陌溫。
陌溫眼底一番掙扎，他知道這事是怎麼也推脫不過去了，最後一咬牙，用鼻子哼了一聲，儘是不服。
吳零一下就樂了，他知道小霸王這是同意了，連忙說，「生日禮物我準備就成，你就過去混個臉熟。」
「不說話不喝酒。」陌溫的語氣越發生硬。
吳零喜笑顏開，就差笑出聲了，彷彿了結了一大心愿，「當然，我心裡有逼數，你別給我擺一張臭臉就行。」
陌溫沒理他，轉身就走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會議室大門和閉。
吳零眼底滿是愉悅，能有讓陌溫也這麼煩的時候，真是活久見。
訓練室的電腦開機，直播自動連接，少年坐在電腦前，頭簾擋住了眼睛，陌溫往後抓了一把，輕音冷清，「大家隨便看看，我混個時長。」
陌溫冷著臉，顯然還跟自己較著勁沒緩過來，他薄唇輕啟，「115有人，」直播間一陣喧嘩。
撫在鍵盤上的手指皙白，骨節分明，指腹用力往下一按，
TST——Wendy使用AKM擊倒了NGC——Nong
對面開麥，「您這是跟我有仇？」陌溫抿嘴微翹，輕聲應了句，「嗯」，心情才好了些許。
低沉的嗓音進入了男人耳里，半邊臉都覺得有些酥麻，他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有一把化妝刷在掃著，綿密的羽毛格外的柔軟，而那柔軟在聽到男孩的聲音后倒像是直接刷在了心尖。
男人挺巧的鼻樑下是一張塗著淡紅色口紅的薄唇，眼角畫上了不明顯的眼線，勾勒出男人精緻的眼眶，一雙桃花眼儘是嫵媚，他的眼裡滿是笑意看著手機里冷酷的男孩兒，掩埋著眼底的渴望，浮在表面上的是□□裸的著迷。
高跟鞋踩著地板由遠及近，「寧陽哥，設備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拍了嗎？」
林寧陽裝作無辜的瞪大眼睛望向助理，溫柔的輕聲道，「抱歉，小孩兒在直播。」助理看了一眼手機里的人，明了，對著化妝師道，「這妝淡了些，麻煩您給描的眉再重點。」隨後有禮貌的沖化妝師點頭，「麻煩。」
化妝師連忙笑著點頭。
林寧陽露出他的標準笑容，「謝謝。」助理看著他笑了笑，回去跟劇組報備。
明明在H國出道的時候轟動了半個亞洲，卻還是在團隊解散的時候堅持回國發展，H國給他留了更好的資源更好的路，團隊也百般勸說，可就是擰不過正主。
誰也不知道林寧陽是怎麼想的，可林寧陽業務能力在，在哪裡混，混到什麼地步都看自身發展。
林寧陽在這裡兩年的時間，也已經成為了一線藝人，粉絲佔了七千多萬，可國內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黑粉太多，多好的明星再努力也逃不過黑粉的手砸下的鍵盤和發出的幾個字。
熟悉林寧陽的極少數人知道，他迷戀一個電競選手。不是追偶像的那種崇拜，而是對一個人的迷戀，只認他，只可以是他，換了任何人都不行。
而那個電競少年叫陌溫。
只要陌溫有直播活動，林寧陽從不缺席，可真正有見面會等接觸的機會了，林寧陽卻未露面，他的想法從來沒人猜的透，甚至也沒幾個人知道在林寧陽心裡有陌溫這個人，而知道的都明白，陌溫對林寧陽很重要，助理算一個。
訓練室的門被推開，吳零沖著裡面吼了一聲，「晚上穿體面點！」
直播間開始嬉笑。
團團團成一個團：要去哪裡啊？
天天：小霸王不是不愛交涉嗎？怎麼還穿體面點？要去參加什麼宴會嗎？
乾飯人乾飯魂：看我兒子一臉焦躁哈哈哈哈嗝。
陌溫掃了一眼，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嗯，吳零逼我參加今晚一個導演的生日宴。」明晃晃的告訴粉絲們，你們可以去官博下轟炸他了。
未來男友快來領我:哈哈哈哈，小霸王開始訴苦了。
媽媽的好大兒:兒砸你等著，我這就去轟炸官博！但我還是要感嘆一句，你這一臉被逼得樣子真……性感哈哈哈哈。
這邊的林寧陽愣了愣，給助理髮了信息。
「今晚有導演過生日？」
那邊秒回，「嗯，金鑾導演的六十歲生日，辦的挺大的，你要去？」
林寧陽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底是別人看不懂的波濤洶湧。
小孩兒已經十七歲了。
這個年紀，應該差不多了吧？
他對著鏡子綻放出一個化了人心的笑容，對著化妝師說「今天的髮型真適合我啊。」可眼睛卻一直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像是在不安什麼。
化妝師看著鏡子里的他開始半真半假的吹捧，「長得標誌啊，我這就是錦上添花，您粉絲總是說，長了一張好臉，怎麼打扮都好看。」
林寧陽還是禮貌的笑著，過後眼神逐漸堅定，還添著一份勢在必得，開始在手機留言。
「嗯，要去。」想見一個人卻偏偏忍了五年是怎麼滋味？每一輪朝陽都直直照進心裡，訴說著最深處的渴望，總有那麼一顆最普通的小草，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生根發芽，成為參天大樹，落葉鋪滿了水面，風一吹便開始輕柔的蕩漾。
打了兩三個小時的隨機四排，陌溫心裡存著些暴躁，還有些鬱悶，他面不改色的關了直播，打算再排個練習賽，然後休息一會兒。
下午五點吳零就開始進訓練室催陌溫換衣服，一直著重於衣服要「體面」，陌溫眉頭一皺，直接回了宿舍。
衣櫃里並沒有什麼「體面」的衣服，除了校服有冬夏季個兩套，隊服八套，除此以外只剩下孤零零掛在最右邊生灰的黑色襯衣和褲子。
他不喜歡上商場購物，也沒有什麼常裝，黑色的衣服已經褪色了，陌溫轉身把唯一的一套黑色常裝扔進了垃圾桶，找了一件隊服出來套上。
手機里是吳零催促的簡訊，車停到門口了，陌溫把拉鏈拉到頭，出了宿舍，五月份的天氣已經轉高了，卻還是帶著春天有些陰冷的風，陌溫剛一出門就被凍了個哆嗦。
可他還是從容不迫的鑽進了車後座。
吳零見到這一身頭都大了，直揉著太陽穴，用著慘不忍睹的目光憂愁的問道，「這不是去比賽！是去參加宴會，娛樂場所！懂嗎？！」
過激的語氣讓吳零的嗓音都比平時大了兩倍，嚷的陌溫眼暈，他捏了捏鼻樑，輕聲說「你要是再嚷，我現在就下車。」語氣平靜卻充滿脅迫。
吳零一下閉了嘴，欲哭無淚，心裡直哭，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受這個罪，一隊的少爺們一個比一個事兒！天天自己跟伺候祖宗似的供著！還不是因為工資高嗎？！
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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