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里陰冷,小陌溫凍得瑟瑟發抖,他抬起頭,像是失了明,眼前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稀碎的月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空中隱隱約約竟然飄出些雪花。

這黑色的樓道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彷彿要吞走這個世界,許是風太大,窗戶「砰」的一聲自己竟彈了開。

那聲音似是在哀嚎,在怒吼,它咆哮著於這世界的不公,像是要摧毀這裡。

冰冷的寒風刺骨,雪花順著窗口飄下來,像是要結成冰,陌溫縮在角落裡,呼吸間都覺得要結成冰碴。

好冷啊……他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就要死掉了。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是都說人死之前會回顧這一生的嗎?為什麼他這裡是一片漆黑?為什麼在他這裡,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慌張,恐懼侵蝕了他的血肉,沿著心臟伸向四肢。

死的時候……都是這般難受吧?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前方竟然站了個人影,陌溫奮力想把眼睛睜大,看清楚些,可視線就是那麼模糊,不管他多努力,多使勁,那人永永遠遠都是一副黑影,明明抬手就可以夠到了,但陌溫就是無能為力。

他奮力掙扎,想抵抗這寒風暴雪,可最後他只能感受到五臟六腑慢慢成冰。

那黑影低下頭來靠近他,陌溫聽見了那低沉的嗓音對自己說,「酥酥,我在。」

這聲音……是林寧陽!

視線一下變得清晰,面前的青年含著笑,露出兩個小虎牙,他的雙眸似是要化出柔水,就那麼靜靜地,注視著他。

陌溫的眼眶一下就紅了,眼淚奪眶而出,被眼淚灼傷的還有心臟,隨後世界開始崩塌,周身不再冰冷。

寒風退去,朝陽升起,更高層的樓梯變成了樹葉茂盛的參天大樹,遮在自己上方,擋住了強光。

稀散的柔光融進了那人的側顏,他笑著看著自己,陌溫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擺,可他卻像是那天上灑下的光一般,怎麼也觸不到,陌溫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下,他嘟囔著,「別走,你別走。」

可青年還是逐漸退卻,任憑陌溫怎樣追逐,林寧陽終究是越來越遠,他無力的哭嚎,看著林寧陽贈予他的暖陽,像是崩潰了一般,世界不再冰冷,林寧陽也離他遠去。

——

睜開眼睛,陌溫「騰」的一聲直直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黏噠噠的粘在身上,額頭上的汗珠還在順著臉頰往下落。

又是他。

天還黑著,月亮掛在空中,只漏出了一個角,剩下的都被濃霧蓋住了,想逃逃不出來,想躲也躲不掉,只能認命的,收起自己稀稀碎碎的光芒。

他嘆了口氣,掀開了被子,身上一個哆嗦,剛出完一身汗就在夜裡晾著,還是有許些冷,陌溫看了眼時間,剛凌晨三點四十六,現在這個季節要天亮怎麼也得六七點。

陌溫先是進浴室潦草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才覺得身上清爽了不少,從窗台上的盆栽薄荷上隨便揪了幾片葉子往杯里一扔,然後也不管壺裡面的是冷水熱水就往裡面灌了個滿。

他喝了兩口,硬是沒嘗出來冷熱,隨後反應過來,這水是自己臨睡之前做開的,到現在應該是溫的。

薄荷葉清涼,喉結上下一滾動,水就順著嗓子滑進了胃裡。

更精神了。

陌溫坐在桌子前,看了眼床上的床單,皺了皺眉頭,單子已經被滾成了一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得,難不成他有夢遊?還自己搓了個橡皮泥玩?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嘿嘿的傻笑了兩聲,在空蕩的夜裡顯得那麼突兀。

隨後湧來的是說不盡的悲傷。

掙扎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把床單被罩和枕套一起換了,跟著剛剛換下的睡衣一塊扔進洗衣機湊一波給洗了。

剝被罩的時候好剝,把布料都抻下來之後往洗衣機一塞,陌溫並沒有按開關鍵,洗衣機噪音大,宿舍隔音也不是很好,他怕一會兒把隔壁的隊友給吵醒了,於是又去柜子里拿了新的三件套,往床上一扔,開始愣神。

不想動……

於是他盯著桌面開始發獃,隔了五分鐘,陌溫後背都坐累了,他挺了挺腰,看著床上一堆灰色的新布料。

還是不想動……

在桌子上又趴了十分鐘絲毫沒有睡意后陌溫還是認命的站了起來,開始抖啦被單。

一邊把床單展開一邊心裡喊,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套廣播體操在套被罩這件事情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在套了一半后陌溫就開始不耐煩了。

要不先歇一會兒?

隨後又覺得這種苦不能受兩次,憋著口氣把這煩人的玩意兒給弄完了,撒氣似的往床上一甩,對著被子自言自語到「你是個懂事的被子了,該學會自己套被罩了!」

隨後自己咯咯咯跟個傻子似的樂了一會兒,笑著罵了句「真傻逼」也不知道是想感嘆什麼,然後掀開被子癱在了床上。

林寧陽……自己又夢到他了,見到的那種喜悅,抓不著的那種慌張,和醒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夢境的失重感。

就這樣躺著瞪著眼待到了天亮。

天邊泛著一絲粉紅,陌溫拉開窗帘,下床刷牙洗漱,都收拾完瞭然后打開手機,微博,超話,簽到。

兩年前,林寧陽開始往回國發展,剛回來就去當了許多選秀綜藝的導師,同時開始發歌,錄綜藝,拍戲等,多方面發展。

大街上隨處可見林寧陽的廣告牌,男生笑起來連春風都能嘚瑟的在街上多轉兩圈,兩個小虎牙露在外面,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眼睛微微眯起,眼底滿是笑意。

他不是第一次來北京了,而他們從未相遇,即使那是陌溫思念了五年的人。

火遍了大江南北的人若非刻意他們是沒有機會偶遇的,如果陌溫不去見他,他們這輩子或許都不會見到。

但他不想擠在人堆里去見他,他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對他苦苦掙扎,似是再跟自己較勁,又似是在證明什麼,那個聲音告訴他,在林寧陽這裡,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實際上他也清楚另一層面,分開了五年的人,沒準他都忘了自己是誰,只是自己騙自己能讓他好受些。

陌溫總是跟自己說,萬一呢。

他放下手機,嘆了口氣,恢復了一張冷臉去了食堂,食堂的大媽還如昨日一樣笑著說他瘦,要他多吃點,陌溫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目光卻柔和了許多,食堂大媽也不介意,樂呵的又去后廚忙活了。

他拿了兩個不大的包子,打了一碗豆漿,找了個無人的桌子,自己落座。

隔壁是嘰嘰喳喳的二隊訓練生,陌溫聽得煩躁,加快了速度,想趕緊吞完趕緊走。

隊員A:「哎,你聽說了么,咱們也要抽取一個名額去參加那個什麼新綜藝,叫什麼來著?」

隊員B:「就挺大咖位明星都去那個,《另一種生活》,聽說這屆影帝,就是林寧陽和當初一起出道的齊西楠都去。」

隊員A:「對對對!經理不是說一隊的輪流來嘛!」

隊員C:「為啥是一隊,不能讓咱們也露露臉嗎?」

隊員B:「他們這種圈子,看的是熱度,你有熱度嗎?再說了,聽說是上級的指令,說是上邊想擴大電競市場,說明白點就是想多撈點錢唄。」

隊員A:「你們說這娛樂圈也真是閑的,前兩年二次元熱度起來了,去蹭二次元熱度,後來小說圈的熱度也開始蹭,現在咱們電競圈看見前景了,又拉著咱們吸血。」

……

林寧陽……陌溫足足愣了好幾秒

後面幾人說了些什麼陌溫也沒聽進去。

「Wendy哥,我就知道你在食堂,吳經理讓你一會兒去會議室,他在那等你!」一個青訓生跑來興高采烈的通知了陌溫這個消息,慶幸於終於和他們戰隊大神講上話了。

陌溫喝完了最後一口豆漿,唇線上還沾著一絲奶白,沖著那青訓生一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大腦彷彿一直是當機狀態,走向了會議室。

果不其然,會議室的正前方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正弔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轉著圈圈,嘴裡哼著小曲,「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向你游,到你身後把你往懷裡勾。」

陌溫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忘了這個名字,然後皺著眉走過去,冷著臉輕聲來了句「猥瑣。」吳零腳落下來剎住地,轉椅也跟著停住了,他看了一眼這個電競圈內最小的天才選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屑道,「小崽子你懂個屁!」

陌溫看著他沒說話,目光毫無波瀾,卻看得吳零有些發憷。

這孩子眼神深邃,眼底像是映著黑夜的泉水,清澈卻又使人高深莫測,盯著人看的時候明明沒什麼殺傷力,可周身的氣氛還是讓人發冷。

吳零被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有些氣惱道,「得得得,您別瞅了,來,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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