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願她拿着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第四章 我願她拿着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戶外的樹木花草早已進入春天,但陽台上那盆茶花尚無動靜,芽苞不少,個個像層層包緊的小春筍,始終不舒展開放,前幾天我把花盆挪到向陽處,嚯,兩夜之間都舒展開放了,春天的新綠終於來到我家。

世界上的生物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動物,一類植物,動物和植物,究竟誰的生存方式更值得我們崇尚和效仿呢?我看植物最值得我們崇尚和效仿。

植物植根於泥土,安安靜靜生長,性慾不強,從不為爭搶資源而廝殺,無不安分守己,僅有極少數壞蛋搞擴張,遮蔽人家的陽光,或用藤蔓纏死對方。

萬物生長靠太陽,陽光與植物合作,進行光合作用,當然,還需要一點點雨露,陽光和雨露,大自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植物人人有份兒,原來共產主義並非人類提出的偉大構想,是大自然早已實行的最和諧的生存法則,這叫「天人合一」,天道是世界上唯一絕對的真理。

錯就錯在一部分植物經過進化動起來了,一動問題就來了,更有比豺狼虎豹還兇惡的人類建立了自己強大的勢力範圍,從家庭到部落,從部落到國家,於是爭奪不可避免。

有人會問,如果地球上的生物統統是不會動的植物,那麼我們活着還有什麼滋味?我的回答是,別小瞧了植物,不會動自然有不會動的活法,一個惡形惡狀,壞透了的動物怎麼了解植物依山傍水的快樂呢,它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

人類殺氣太重,發明核武器,經過無數次自我殘殺,也包括滅絕其他物種,最終走向毀滅,如今的地球文明不知是幾世幾劫,能不能從我們做起,大家向植物學習,向雷鋒叔叔學習,做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

一天,我和梅子聊天——咳,天那麼遙遠,聊天有什麼用,到了中午將近一點,我說我肚子裏鬧革命,我去弄點吃的。

我和梅子把午飯端到電腦前吃,她給我看,我給她看——不對,我的攝像頭早「壞了」她看不見我,結果我們都笑了,都是吃麵條。不過,梅子的麵條哪有我的好吃,她的麵條很寬,比我們的寬面還寬幾倍,如同面片,只是面片沒有那麼長。梅子的麵條慘白,擱了一些紅的黃的菜,不知什麼菜,我沒有問,我的則加了很多佐料,凡是家裏有的,如肉泥、蔥花、香菜、香油、醬油、味精、酸豆角,我要讓梅子見識我們長沙麵條的做法。

我們開始吃麵條,我模仿他們西北人蹲在椅子上吃,我叫梅子也蹲著吃,她拒絕了,說那是「山漢」的吃法,但我覺得她就是蹲在椅子上吃,坐着吃哪有那麼高?蹲著吃就蹲著吃嘛,有啥不好意思的?自從梅子告訴我蹲著吃得又快又多,我發現果然如此,如果蹲在炕上吃那就更帶勁了。

梅子吃得很快,一大碗麵條吸溜吸溜眼看就吃完了,這再次證明她是蹲著吃,隨後她昂起頭喝麵湯,咕嚕咕嚕,好聽極了,我要她慢點,讓我看清楚她的喉結一上一下——咦,一個女人怎麼會有喉結?

我事事不落人後,豈能讓梅子搶先,我也昂起頭大口大口喝麵湯,由於性急,被一口麵湯嗆著,梅子笑了,我也笑了,我說:「就算我被你的愛嗆著了吧。」

我們從上午九點一直聊到下午四點,困得我哈欠連連,可見快樂是一種極大的消耗,梅子說:「你在桌上趴趴,不許下線不許關視頻,我家電錶上只有五度電了,我去買電,不然會停電,我還想收拾一下屋子,然後洗個澡,時間不長,你不要下線!」梅子去了,我不禁搖頭,這傢伙,為什麼不早買電,臨渴掘井,這哪像過日子!

梅子去了不到二十分鐘,滿頭大汗跑回,邊呼叫我邊拿本書扇風,我說:「急什麼,我又跑不了!」梅子說:「先說幾句話,我再收拾屋子。」說了幾句,我要她趕緊做家務,完了安安心心說話,我說:「我看你收拾屋子,就好比我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梅子笑道:「好,別離開,看我收拾屋子。」我哪裏看得到,她收拾別的屋子去了,一會她跑來,手裏拿着抹布,伏在皮椅靠背上沖我傻笑,我問:「收拾完了嗎?」梅子說:「沒呢,我來看看,你別離開!」

梅子匆匆收拾完屋子,我看了時間,前後才十分鐘,鬼畫符嘛,我叫她擇好泡上晚上要吃的青菜,她說不用,叫她去洗澡她改變了主意,說晚上洗。我突然想看看她家裏的用具,感受一下她的家居生活,梅子問:「你想看啥?」我想了想:「看看廚具吧,把高壓鍋或電飯煲拿來。」梅子笑了:「看這個幹嘛?」說着轉身走了,很快抱來一個巨大的電飯煲,也許是視頻放大的效果,梅子說:「你看吧!」我說:「打開電飯煲,看看裏面是啥。」梅子說:「就是昨晚吃剩的米飯。」「打開!」梅子嚇一跳,連忙打開蓋子,還偏過來讓我看清楚,我又下命令:「吃一口!」梅子拿起飯瓢,挖了一瓢抹進嘴裏,我哈哈大笑。

看完電飯煲,我提出看看她家菜刀,梅子帶走電飯煲拿來菜刀,又是一把巨大的菜刀。梅子淘氣地拿着菜刀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假裝割她的手臂,嚇得我罵道:「你瘋了,當心真割到你!」我問她菜刀上刻了三個什麼字兒,梅子將菜刀湊近,我看到了,是「巧媳婦」三個字,什麼巧媳婦,一天到晚沉迷網絡,家裏的活兒馬馬虎虎應付,我非得休了你!

另一天,做語文老師的梅子給我出了一道作文題《留在我的記憶深處》,我琢磨她是什麼意思,她要誰留在我的記憶深處?我說作文就不用了,我這就說給你聽:

「有一個人留在我的記憶深處,時間疑為古代,背景十分模糊,但依稀可辨是西北草原,天上一排大雁飛過,遠遠近近,一叢叢白楊樹,有一頭小毛驢正低頭吃草,旁邊有個黃毛丫頭,眉眼俊俏,手裏拿着一根樹枝兒,抽了小毛驢屁股一鞭,趕緊躲開,這個過程我記得清清楚楚,她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

「我說不清她是誰,從哪裏來,就算我前世殘存的記憶吧,我是相信有前世的,因為我做過好多奇奇怪怪的夢,那些事情我從未經歷過,唯一的解釋是前世所發生的,雁過留聲,人生留跡,前世今生,藕斷絲連。

「我們說前世的因緣,不能信口開河,總得有點蛛絲馬跡。我一直認為我是黃毛丫頭抽打的小毛驢,依據是我今生特別愛吃綠葉菜,還有一個依據是我的耳朵稍長,投胎轉世時有變異,也有遺傳,如果你還是不信我的前世是黃毛丫頭抽打的小毛驢,那麼我就唱給你聽:『我願她拿着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今生我留居山清水秀的南方,但我的心始終在遙遠的北方,歸去吧,我無時不刻想變回我的前世,我的女主人,我要你牽着我出去吃草,我給你拉磨、馱運、陪你玩耍——」

內蒙網友三丫頭是一個不講禮貌的傢伙,見面從不說「你好」,下線前也不告別,說聲「下課」就算不錯了,通常的做法是takeFrenchleave(法國人的告別,不辭而別),最叫人氣憤的是翻臉不認人,一句話沒說好就把我拉黑,她一共拉黑過我三次,為什麼我還要惦記她?

我這人有點犯賤,但三丫頭確實也是一個很好的聊伴,她激發了我的一些思考,給我提供了一個打靶的靶子。

三丫頭在網上讀過我的長篇小說《不獨愛其愛》,提出一個看法,即我對女人的心理把握不夠,不懂女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別有用心,我就事論事,我說,最迷人的女人是男人眼中的女人,女人眼中的女人是中性人,一點不性感,我不懂女人嗎?我比你三丫頭更懂女人,就像你三丫頭比我更懂男人。

三丫頭批評我的小說用詞陳舊,為人迂腐,還有點酸,我是這樣解釋的,我有意與這個浮躁的時代保持距離,我不趕時髦,接着我像放連珠炮似的問着她,《紅樓夢》你覺得用詞陳舊嗎,你知道什麼叫小眾文學嗎,你知道什麼叫不賺錢的文藝片嗎,你知道日本有個女作家獲悉自己的作品在中國暢銷的恐慌嗎,你知道大眾的口味就是他媽的低俗嗎,你知道為何當大家稱別人為同志有人偏要稱先生,而大家稱先生他們偏要稱同志嗎?

三丫頭抗議我使用粗口「他媽的」,抗議無效!

我又打了一個比喻,我們腌豆角就不怕他媽的豆角酸,酸對不酸是一種對抗,不酸就臭,酸是防腐劑,正是我的品格,我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你說酸,我若不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你又說啥?你說我窮酸也使得,我的人是很窮酸,但難道我的思想貧窮嗎?

末了三丫頭帶着哭腔,氣急敗壞向我求饒:「我有什麼好,天天對你一副臭臉!你不要纏着我,耽誤我的睡眠,你最好把我拉黑,我不會與你合作寫書!」

哈哈,三丫頭終於被我拖垮,我決定班師回朝:「自從與你相識,我幾次被冷水燙傷,你說奇怪不奇怪?我也不會與你合作寫書,否則我們會打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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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談植物性慾不強,安分守己,是一種動物為情慾所累的感嘆,自然更包括人類「知羞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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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金黃杏子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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