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天來了，連狗都要叫幾聲

下午在古玩市場買了一個銅製花瓶，瓶體刻有河流、仙鶴和花草，瓶底有「大明宣德」款識，哪有這種好事，撿漏讓我撿到了！

價錢不菲，看來我非得「吃一虧」不可。

但吃這虧值，也許值千金。

從一安徽古董商手裡買下的，他是亳州人。

他要價，我還錢，我們展開了一場長達兩個小時的「攻防」。

兩個人都很壞，欲擒故縱，正話反說，企圖擊潰對方的心理。

最後，我沒扛住，由於對器物喜形於色，被對方擊潰。

他說「真」不算，我說「假」也不算，唯天地可鑒，唯大明宣德的鬼可鑒！

我撿漏，你漏撿？

卻說我的地下室新房客肖哥，不脫農人本色，收廢品之餘，開闢了一塊荒地種菜，我也是受益者，經常吃到他的無公害蔬菜。

菜園子里有各種綠油油的蔬菜，一個月前又搭起了豆棚瓜架，「豆棚瓜架雨如絲」，我天天來此感受田園風情，追逐、捕捉飛飛落落的小昆蟲。

肖哥教給了我很多種菜的知識，譬如大糞要漚它十天半個月才能澆，尿必須兌水，太陽太大不能「飲水」，否則必燒死菜無疑，我的為什麼很多，肖哥邊笑邊為我解答。

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沒有回答我，即那個臭烘烘的糞桶從何而來，不會從他湘陰老家特地託運來的吧，他笑而不答，我懷疑是他偷的。

前兩天肖哥回湘陰老家吃喜酒，我又去菜園子溜達，有所發現，肖哥臨走時澆了大糞，菜如佛頭著糞，但那些糞呢，不過幾天的功夫，統統不見了。

這個發現讓我好奇、深思，我想一定是泥土乾的，就是泥土貪婪吸收、消化了肖哥的臭大糞，然後輸往蔬菜瓜果。

我進而想到泥土吸收、消化能力之強，別說一點大糞，就是鋼筋水泥，假以時日，照樣將你肢解，讓你屍骨無存，泥土加時間可以消滅一切。

人類文明不知已歷經幾世幾劫，前世文明今何在，無不化為了泥土，從泥土而來，回歸泥土去，泥土包容、消滅一切，乃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存在。

前天深夜，樓下發生騷亂，驚動了很多人，原來肖哥發酒瘋，不停呼喚隔壁一個寡婦：「昂（王）妹子，昂妹子！」

王妹子破口大罵，罵肖哥無恥流氓，每次看見她就說猥褻，不堪入耳的話。我連忙下樓調解，我先批評肖哥：「喝酒又沒酒德，你把臉都丟盡了，三更半夜，你喊什麼喊，睡不著就眯著，你這是觸犯法律，王妹子完全可以打110報警！」

肖哥如一灘爛泥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眼珠上翻，頭耷拉著，嘴裡仍在嘰里咕嚕：「昂妹子，昂妹子！」

肖哥是湘陰人，把王妹子說成「昂妹子」，我轉身對王妹子說：「他喊的是昂妹子，不是你，算了——」

「他喊的就是我，他什麼話都說得出，我不理他，他越發來勁，我住在這裡倒八輩子霉！」

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又說：「春天來了，連狗都要叫幾聲，會叫的狗不咬人！」

圍觀的左右鄰居都笑了，大家抬起肖哥進屋，將他往床上一扔，砰的一聲，肖哥睡著了。

次日肖哥坐在門前吃晚飯，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朝他碗里看了一眼，他立刻把筷子遞過來，要我嘗嘗他碗里的菜，我接過筷子剛要夾菜，他說：「把筷子倒過來，用另一頭夾！」

沒想到一身邋遢死噠的肖哥還蠻講衛生，我說：「你連艾滋病都不怕，還怕我有病？我只有相思病！」

我說相思病，影射他想死噠隔壁寡婦王妹子，王妹子沒有肖哥好看，但還算年輕白凈，肖哥好喜歡她，被王妹子罵了一回，仍不死心，看見王妹子照樣眼睛發直，對周邊反應遲鈍，汽車來了也不曉得讓路。

他們是烈火乾柴，夜裡只隔一堵防火牆，火燒不到柴，肖哥便捶牆，捶得王妹子膽戰心驚，同時面色潮紅，氣喘吁吁。據肖哥跟我吹牛，有一次王妹子睡不著也捶牆，應著她的心跳捶，節奏越來越快，咚，咚，咚咚，咚咚咚，結果那木門吱呀一聲，王妹子說門是被風吹開的，肖哥不信。

肖哥「有吃就吃」，王妹子則省著吃，半推半就，兩人得了魚水之歡，偏偏又鬧得眾人皆知，偷qing變成了矯情，這是王妹子磨人。

肖哥是大老粗，說干就干；王妹子略有文化，知道人除了rou體，還有一個靈魂，於是半夜三更罵街，拷問肖哥的靈魂，而肖哥呢，早已靈魂出竅，只會說「麻皮」，「一kua毛」，併發酒瘋：「昂妹子，昂妹子！

肖哥打噴嚏真難聽，今早他在樓下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聲震屋瓦，我在六樓都覺得如雷貫耳，現在我給他的噴嚏擬音，敢說不差分毫：「愛求，愛求，愛愛求——」

噴嚏大概是打給王妹子聽的。

※※※※※※※※※※※※※※※※※※※※

社會最底層的情y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