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一番旁敲側擊之後,瑟瑟終於確認了一件事――她把陸衡的腦子打壞了。
她把目光投向床邊,陸衡正端著茶杯喝水,垂著長長的睫毛,神色平靜,看起來竟有幾分乖巧。
瑟瑟實在不是伺候人的料,茶杯里的水滾燙無比,根本難以入口,可她就那麼給遞過去了,好在陸衡沒有因此不滿,小心的捏著杯子,微微的輕抿著。
作為一個對丈夫不離不棄,痴痴等待的妻子,瑟瑟眼含熱淚的問道:「相公,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陸衡抬起頭,嘴唇被燙的發紅,「不記得了。」
說完他又低頭喝水去了。
「……」瑟瑟咬了咬唇肉,回答的還真是乾脆利落。
明明大夫都說他沒事了,他一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要不是瑟瑟確定陸衡沒有耍她的必要,真要懷疑這人是在裝瘋賣傻。
不對,他哪裡用裝瘋。
瑟瑟又想起了那晚不太美好的經歷,險些咬斷她的脖子,這就是個真瘋子!
相比那晚的陸衡,瑟瑟再看眼前這個就順眼了不少,至少不會有見血的風險。
抿了幾口水,喉嚨里滋潤了不少,不再乾澀發疼,陸衡感受到身旁灼熱的視線,抬眸看了一眼,只見他那個任勞任怨的娘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雙美目泛著水光,其中的擔憂關切讓人看的揪心。
這委實是個美麗的誤會,他哪裡知道瑟瑟只是單純的在看著他出神呢。
只能說瑟瑟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太會迷惑人了,不言不語也能帶出秋水漾漾,含情脈脈。
陸衡在心中嘆息一聲,面對如此情深不悔的娘子,即使他不記得曾經的過往,也不得不心軟了下來。
他向她伸出手,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輕輕地覆在瑟瑟的手上。
「娘子不必憂心,會慢慢想起來的。」
瑟瑟在他把手搭上來的時候怔了一下,這還是陸衡在清醒的時候第一次摸她的小手呢。
再一聽他的話,嘿,他還安慰起她來了。
一口一個娘子叫的倒是順口。
陸衡見她低頭不語,想了一下又開口道:「其實也不是全都忘了。」
「嗯?」瑟瑟瞬間看了過去。
陸衡心道,她果然還是在乎的,這
是生怕他將她忘了?
這種濃烈的情感讓陸衡不太適應,瑟瑟可不管他在想什麼,她現在就想知道他還記得什麼,說話可不能說一半留一半啊,真是急死個人。
她捏了捏陸衡的手指,嬌聲道:「相公還記得什麼,怎的不說了?」
蔥白似的手指一纏上來,陸衡的手當即抖了一下,他下意識就想抽開手,可又覺得他這個反應似乎太過強烈,只好由她勾著。
陸衡緩聲道:「還記得你。」
此話一出,瑟瑟懵住了,她要真是和他是一對恩愛夫妻,他忘記所有,唯獨記得她,那叫感人肺腑。
可她和陸衡……不至於吧。
「相公記得我什麼?」不會是記得她砸他那兩下吧,那確實是挺讓人印象深刻的。
陸衡不太想說,他的腦海里的確閃過了一些關於瑟瑟的畫面,但那種畫面是不好說出口的。
那是他將她壓在身下耳鬢廝磨的情景。
她的烏髮鋪在地上,微微蹙著眉,表情似乎有些痛苦,一雙水漾的眸子變得迷離,眼尾拖出一抹艷紅。
他的手裡緊握著一隻潔白如玉的腳,俯身埋在那片凝脂般的肌膚上。
儘管失去了記憶,陸衡仍然覺得他絕不會做那樣的事,可腦海中隱約閃過的畫面讓他不得不承認那就是他。
他的確和她有肌膚之親,這也是陸衡接受她是他娘子的關鍵。
但此刻她眼巴巴的看著,等著他說還記得什麼,就讓陸衡有些頭疼了。
瞥了她一眼,陸衡鎮定的回道:「記得我對娘子十分愛重。」
說是說出來了,但這種閨房之中的事也不能細說,陸衡只得挑了一個不顯得輕浮的詞。
他對她應該是很喜愛的,若不然也不能在野外就急不可耐了。
是的,那地上的青草,靜謐的湖泊,清涼的夜風,無一不在提醒他,那地方絕不可能是室內。
瑟瑟「呀」了一聲,捏著帕子朝他一甩,拿眼瞪了他一下,嬌羞的道:「相公說什麼呢!」
陸衡:「……」他說什麼了?
得到了答案的瑟瑟徹底放心了,心道,可算是落到她手裡了,這不是由著著她為所欲為么!
瑟瑟心情大好,笑容愈發燦爛,閑著沒事,拿著剪刀到院子里剪了好幾枝白玉蘭,插到裝了水的瓷瓶中。
「好看么?」瑟瑟特地把瓷瓶擺在陸衡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嗯。」陸衡應了一聲。
此時他還覺得自家娘子有蒔花弄草的閒情逸緻倒也風雅。
可隨後的樁樁件件讓陸衡對自家娘子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瑟瑟為了體現她的賢惠,特地拿了一件衣服也學著穿針引線,縫縫補補。
她側腿坐在床邊,長裙勾勒出她裊娜的身姿,白皙細長的手指捏著針線,看上去嫻靜美好。
可是那該死的針眼竟然死活穿不進去!
瑟瑟盯的眼睛發花,連陸衡都看不下去了。
「給我試試。」
「這個太難了,你穿不進去的。」瑟瑟可不信他能行,她一個心靈手巧的姑娘家都不行,他一個笨手笨腳的大男人就更不行了。
誰知她話音剛落,陸衡就把線穿進去了。
陸衡攆了一下手裡的針線說道:「好像也不太難。」
「……」瑟瑟一臉複雜的接過穿好的針線,明明她才是那個心靈手巧的女孩子,竟然被他給比下去了!
瑟瑟不服氣,撈過一旁的衣服想要一展身手。
此刻陸衡還沒意識到,這是他唯一一件外袍,若是早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一定第一時間阻止她。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瑟瑟有模有樣的做起了針線活,她起初是想縫補衣服的,但找了一圈沒發現有破損的地方。
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瑟瑟暗暗使力,撕也要撕出個口子,結果勒的她手都疼了,愣是沒撕開。
如此一來,瑟瑟只得臨時改了主意,挑戰了一個更有難度的。
「相公,你說我在這兒綉朵花好么?」瑟瑟伸出細白的手指點在衣服上,笑意盈盈的問他。
見識了她一系列令人瞠目結舌的操作后,陸衡張了張嘴,「……隨你。」
瑟瑟低著頭認真的綉了起來。
說實話,不論她繡的如何,至少她撐出的溫婉樣子,還是可以贊一句賞心悅目。
歲月靜好沒持續多久,只聽瑟瑟突然輕呼了一聲。
陸衡眉頭一跳。
只見她的指尖上冒出了一點鮮紅的血珠。
「相公。」她抬著指尖,委屈的看過來。
陸衡鄭重道:「以後不要再碰針線了。」
瑟瑟在他的肩頭蹭了蹭,「還是相公疼我。」
陸衡嘴角抽搐了一下。
疼她?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