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飽的蟲族之王7

卡戎：「就這你害怕好感不夠？他現在恨不得長你身上。」

姜無瞟一眼海德斯，對方正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安靜得像一座雕塑。

姜無：「一部分是蟲族保護女王的本能。」

卡戎：「那怎麼辦？說實在的，我很好奇蟲族到底有沒有感情。」

「蟲族自然沒有，」他對海德斯笑了笑，「但他是有的。」

卡戎心領神會。

海德斯收拾好姜無吃剩的骨頭，又幫他擦乾淨手，活像在照顧癱瘓在床的百歲老人。

姜無一笑，伸手緩緩解開衣領的扣子，問：「你算過今天應該吃幾頓嗎？」

海德斯咽喉滾動，冰冷的手指按住那塊青紅交加的皮膚。

咚、咚、咚。

通過骨骼傳來的是姜無血脈跳動的聲音。

「四頓。」蟲王的聲音低沉平穩。

姜無摸摸他後腦，「吃吧。」

鋒利的口器撕開皮膚，滾燙的血充滿口腔。

懂得了自己擁有穩定飲食的蟲族不再索取無度，他每次只吃到剛剛飽腹就停下，這樣姜無會很高興，夜裡也會為他敞開精神海。

他愛慘了那種回歸本源的感覺。

結束了今天的午餐，姜無穿好衣服，要求道：「想洗澡。」

海德斯抱起他要往綠洲的湖泊飛去，姜無制止他，「那群小蟲崽子把水弄得髒兮兮的，去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就要離開主城。

卡戎：「你要搞事？」

「bingo，」姜無笑意盈盈，「小水晶需要我推他一把。」

卡戎被今天姜無奇奇怪怪的稱呼雷到了，不再出聲。它一拳一拳打在稻草人身上，痛心疾首地想以往的姜無上校去哪了。

不對，他好像一直是這個鬼樣子。

想明白的卡戎更悲痛了。

海德斯自信絕沒有人類能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傷害姜無，很乾脆地帶姜無離開了主城。

姜無被他帶到了另一處小淡水湖，周邊只有枯黃的乾草和將死的樹。

水在陽光下能感覺到微微的暖意，很舒服。

他抬手擋了下眼睛，十分做作地說：「太陽太烈了。」

面前這傢伙連灼熱的沙地都不會讓自己踩上去，自然更不會任由他被太陽曬到。

海德斯立刻展開翅膀遮在姜無頭頂，陽光穿過他晶瑩剔透的翅膀，灑在水面上像弄碎的一片片金箔，姜無抬頭看見了翅膀上圖騰一樣的紋路，伸手輕輕掃過。

但是，再美也彌補不了他翅膀透光的事實。

海德斯也發現了，他不得不轉而尋找更加實用的遮光傘，可惜這片湖泊附近光禿禿的，連片葉子都找不到。

「等我一下。」他說，展翅飛起，很快消失在姜無視線中。

姜無用手掬一捧水澆在臉上，沒有了那些漂亮的光影，水也變得死板起來。

「以海德斯的速度，他們最多只有三分鐘。」

卡戎打開探測程序，「只有三個人，最高A，最低C。他們憑什麼抓住你？」

姜無：「也得看我配不配合。」

卡戎：「那你配合嗎？」

「當然不，海德斯知道我什麼水平，太假了。」

卡戎不解：「這次機會就白費了？」

「他們帶了好玩的。」他收回精神力，「雖然直接被抓住不太可能，但是被高科技產品突襲了還是很有可信度的對吧？」

「……對。」

姜無銳利的視線轉向不遠處的沙地，從水中猛然起身，隨手抓過衣服裹在身上。

沙地中埋伏的三人見姜無已經高度警惕，深知機會再難得，也立刻從沙子下面竄出，朝姜無射擊。

姜無側身閃過，精神力一掃，是高濃度的麻醉彈，看來並不是想要他的命。

來人只來得及捕捉到他的一道殘影，就全部被踹翻在地，BC級的兩人悶哼一聲昏厥過去，A級領頭者勉強撐住，只覺得內臟一陣震蕩。

姜無扯了扯衣服，信步朝他走去，「人類？為什麼襲擊我？」

領頭者暗暗咬牙，不發一言。

姜無皺著眉，通身殺意濃得可怕，整個人背對著陽光，即便貼身的衣服打濕後半透明地貼在身上，也半點不影響他恐怖的威勢。

這個姜無真的是人類嗎？

領頭者被姜無扯著頭盔提起來。

「回答。」

領頭者被這聲冷呵喚回了理智，手腕微動，微型注射器刺入姜無皮膚。

姜無將他甩開，拔下注射器看了眼，「這種東西對我沒用。」

領頭者咽下嗓子眼兒里的血，大喊一聲：「上！」

只見四周的沙地里突然冒出一隊人類士兵，全都戴著防毒面具，手中的榴彈槍發射的是某種不明氣體彈藥。

卡戎快速掃了一眼，「是針對蟲族女王的神經毒素，會麻痹肌肉，但你是人類，這玩意兒沒用。」

姜無抬手錘飛兩個人類士兵，身形微微一滯，對卡戎說：「當然有用。」

卡戎：「？不應該啊。」

看著姜無演出痕迹過於明顯的停頓動作，卡戎默然，是它太認真了。

但精神緊繃的人類士兵不會注意到姜無漏洞百出的演技，立馬又射出一輪彈藥，只剩下兩個A級還勉強苦撐時，突然見姜無跪倒在地上，立刻閃身上前用重力鎖將他四肢牢牢銬住。

此時距離海德斯離開，只過去了一分半鐘。

士兵們把姜無的眼睛也蒙上了，以防萬一，還給他帶上了卡在牙齒中間的嘴套。

姜無也沒想到有這玩意兒，頓時一樂，對卡戎說：「完，這整的少兒不宜了。」

卡戎對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忍不下去了，怒吼：「你好歹是個上校呢，嚴肅一點有尊嚴一點好不好！啊啊啊口水滴下來了喂！！」

在卡戎驚恐的叫聲中，他唇角緩緩流下無法吞咽的津液，順著他濕漉漉的脖子流入衣領之下，還有一些聚在下巴上滴滴答答地砸下去。

正好落在其中一個A級士兵的腳面上。

那士兵不知為何咽了咽唾沫，也許是人類直面一隻被綁縛住的老虎的恐懼，也許還有其他原因。

在卡戎的傾情解說和姜無的精神力探測下，這隊人類把他放到了一個類似棺材形狀的箱子里，扛起來飛快地往人類領土方運送。

「還有半分鐘，加油啊運箱子的小哥哥！」姜無心中笑道。

那幾個失去行動力的隊友被放棄了，他們似乎也早料到了這樣的命運，並沒有過激反應。

卡戎：「海德斯會殺他們嗎？」

姜無仗著沒人看的見他，抬手擦擦下巴，那重力鎖對他跟玩兒似的，「不好說，殺和不殺各有解法吧。」

卡戎頓了頓，又嘗試著問：「你希望呢？」

「那還是別殺了，但我可管不了。」

卡戎沉默了。

星際中任何一個人，如果經歷了姜無遇到的那件事……恐怕也很難在現在的情況下關心別人的性命吧？

姜無用精神體拍它一把，「放心吧，我不會忘了自己還是個人類的。」

海德斯飛快地去了記憶中的一處人類墜機點，從那裡扯下來一塊飛機的外殼。

他在地面上還發現了一枚粉水晶墜子，大概是人類丟下的，他揣在懷裡，姜無那麼喜歡他翅膀的顏色，一定也會喜歡這個。

然而平靜的水面無波無瀾，像是從沒有人來過。

海德斯放出精神力探入湖底，淺淡的眼睛突然變成深色，整片天空的氣流都變得凝滯起來。

精神力瞬間鋪開，不遠處把自己藏入沙子的人類立刻被他恐怖的殺機鎖定。翅膀扇下，凌厲的風刃立刻將幾人颳得遍體鱗傷。

但都還活著。

他扔下手中的東西，落到幾人面前，手掌化作可怖的觸手，直接纏上其中一人的頭，狠狠收緊！

流水一樣的記憶飛速略過，這才是他獲取人類記憶的正常方式。

當時，為什麼會對姜無伸出手呢？

海德斯沒有時間考慮去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因為自己讀到的記憶，少見地陷入憤怒之中。

人類，妄圖通過控制女王來結束與蟲族的戰鬥，並且想藉此將海德斯和其他高等蟲族變成自己手中的兵器，用於對付敵國。

看到姜無被銬起來蒙上眼睛戴上嘴套的畫面，海德斯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擬態，陽光下的影子突然變得扭曲龐大。

被粗暴撕開記憶的人類發出慘烈的痛呼，暈厥過去，被他隨手丟下。

海德斯的翅膀再打開時，已變作了平時的兩倍大小，振翅掀起的狂沙幾乎要將小小的湖泊掩埋。

箱子中，卡戎和姜無進行了長達近一小時關於「什麼是愛」的爭論。

卡戎作為機械，堅決擁護科學領域所認定的結論，化學物質所導致的大腦活動就是「愛」的標準，至少情人之愛是如此的。

「所以說你傻啊。」姜無道，「愛這種關係是最不穩定的，它本質上並不受人本身控制。想要長久、深刻的感情，兩人間糾纏的關係必須足夠複雜。所以我才整這麼個身份嘛。食物、種族領袖、唯一的發.情對象、超迷他外表的天敵，齊活兒。」

卡戎奮筆疾書，連連點頭，「受教受教。」

「不客氣，能者多勞嘛。」姜無完全沒有自己臉皮超厚的認知。

姜無黑暗的視野微微一亮，箱子被人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