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筆

煞筆

白色衣袍盪起一個勾兒,消失在長廊盡頭。

穆承澤連一個開口的機會都不給綰綰。

綰綰跟小師妹之間,他永遠只會朝着小師妹。

綰綰猛咳幾聲,用火摺子把手帕燒了,手一揚,灰燼隨風飄散。

這就是你深愛的男人?

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綰綰替原身不值,一夜沒合眼。

眼睛酸澀。

當日光照進來,落在綰綰身上,如同披了層朦朧如紗的光華。她被帶去凌雪堂受審,周遭圍滿了人,議論不斷。

直到一陣烈風刮過,蔓延開磅礴大氣的劍氣,讓人心神震撼。

一抹玄色身影翩然落下,位於首座。

殿內像是被下了禁言術,頓時鴉雀無聲。

綰綰抬起頭,對上首座的懷玉真人,對方眉目沉穩,舉手投足間透著孤寒,此時正垂首看她,眼神淡淡的。

一聲「師尊」從她唇瓣溜出。

這個從頭到腳清冷如霜,沒有一絲煙火氣彷彿從冰窟跑出來的男人,就是她的便宜師尊。

化神期修士,實力高深,要是上輩子,大乘期的她才不放在眼裏,但是現在的她,從滿級大佬掉到零級重修,就算是化神期,都酸得她喉嚨發澀。

頓時,綰綰小臉皺巴巴。

「綰綰,為師剛離開一陣子,你就闖禍,你真是太讓為師失望了!盜取琉光令,擅闖禁地,你可知錯?」懷玉真人毫不客氣道。

綰綰心中已有打算,淡定道:「徒兒知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齊子昂聞言,嘴角淡淡勾起。

果然,師姐還是疼他的,不忍心將他供出。

目光觸及綰綰脖頸處的傷痕,還有她瘦削纖細的身板,齊子昂第一次發覺,師姐竟如此瘦弱,好像,風一吹就倒了。

他心頭一動,以後要對師姐好一點。

「呵,以後?」韓長老輕嗤,「擅闖禁地可是要逐出師門的,就算你是真人徒弟也不例外!」

頃刻,大堂嘩然。

「這麼說綰綰師姐要被逐出師門咯?」

「韓長老說的對,真人徒弟觸犯門規,也要按規矩懲戒,否則門規形同虛設。」

「可是,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

「按我說,綰綰師妹她早就應該離開,想她仗着懷玉真人的寵愛浪費了多少靈石資源,修為才堪堪練氣期三重!」

「綰綰這樣的資質,給小師妹提鞋都不配!」

滔天的惡意襲來,綰綰反應卻很淡定,沒有慌亂沒有難過,彷彿置身度外。

齊子昂急得眼眶一紅,終究沒有出聲,他人輕言微,幫不了師姐。

穆承澤從原本的面無表情,到現在眉峰微蹙。

懷玉真人凝眉,「念在你是初犯,就給你一次機會。」

「可是!」韓長老如鯁在喉,對上懷玉真人冷冽的目光,頓時偃旗息鼓。

懷玉真人看似儒雅翩翩,然而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氣時有多麼可怕。

韓長老話鋒一轉,「好!不過綰綰觸犯門規,自然要受罰。若綰綰熬過九斬鞭的六鞭,此事就算了!」

九斬鞭威力無窮,一鞭下去皮開肉綻,更別說六鞭了,老實說,綰綰覺得她連三鞭都挨不住。

韓長老,是想讓她死呀。

懷玉真人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綰綰知道,他在等她跟他求情,像條沒皮沒臉的狗,對他搖尾乞憐。

氣氛很微妙,沒有人吭聲,就連辣手黑心的韓長老都只是看着。

綰綰唇角微勾,忽然做了一禮,自請罰出師門,說自己資質平平,白白浪費資源,如今又犯下大錯,實在沒有顏面留在玄霄派。

齊子昂瞪大眼睛。

穆承澤眉頭緊蹙。

就連便宜師尊也有了反應,大掌一拍,底下的案幾碎成粉末。

「胡鬧!」

化神期的威壓鋪天蓋地襲來,壓得人心頭髮顫。

綰綰差點倒地,腳下玉石板寸寸碎裂。

「師尊,綰綰靈台崩塌,已經是廢人了!」

她漆黑的眸子直視懷玉真人,一抹鮮紅從唇角溢出,滴在衣襟上,氤氳紅梅。

懷玉真人臉色微變:「靈台崩塌?」

綰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而痛楚,仰著頭,「是呀,綰綰再也無法修行了。」

再也無法做你的容器了。

懷玉真人從前對她的縱容,在她身上耗費天材地寶,從來就不是出於對徒弟的關愛,而是因為他想用她的身體去做容器,復活他死去的白月光!

綰綰乃至陰體質,適合殘損的神魂棲息,這就是懷玉真人當年一眼看中她,並收她為徒的原因,

從初見的那一刻起,他就打她身體的主意了。

不管綰綰想不想要,懷玉真人都霸道至極把那些寶物砸在她身上,財大氣粗到令人髮指,就為了打造完美的容器。

綰綰佔用這麼多資源,自然引起同門不滿,偏偏這些都是懷玉真人強塞給她的,她只能接受不能拒絕,漸漸地,同門見到她都像見到瘟神一樣,排擠孤立她。

綰綰忍受這些委屈,還安慰自己,那是師尊重視她,她要努力修行報答師尊。

直到那一天,她在師尊的書房裏無意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

原來,她敬若神明的師尊,竟然這般利用她,在他眼裏,她不過是個容器罷了,連個人都不是。

綰綰現在就要告訴他,她靈台損毀,根本無法承載那抹神魂,對他而言,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首座上,懷玉真人那張深邃的臉「刷」地,蒙上厚厚冰霜,眼神極為冷厲,甚至浮現慍怒。

綰綰執意要走,這回,卻是沒人挽留。

玄霄派不需要廢物。

綰綰一身雪衣,兩手空空的離開,這樣,就沒有人說她是占宗門便宜的白眼狼了。

微風拂起她兩頰青絲,綰綰纖弱的身軀緩緩地沒入叢林,越來越遠。

齊子昂匆匆追來,扯住她的袖子:「師姐你別走,你再求求師尊,他那麼疼你,一定會原諒你的!」

綰綰甩開他的手,冷聲:「我不是你師姐,你師姐她已經死了,不要再來煩我。」

冷漠的目光掃過,把齊子昂一腔苦澀的話堵在嗓子眼。

綰綰垂下雲袖,指尖冰冷得顫抖,方才她想掐訣殺了這個白眼狼,丹田處刺痛得厲害。

她太弱了。

要變強!

綰綰握住拳頭,毅然離開。

齊子昂一顆心沉到了陰暗的谷底,萬千滋味交雜。

他沒有師姐了。

那堵替他遮擋風霜雨雪的牆,一夜坍塌。

山腳下,清風環繞,花香四溢,翠綠枝頭兜滿金色陽光,點點花瓣落下,漾開一片春意。

玄霄派的山峰,不知不覺掩蓋在雲霧之間,難以尋覓。

綰綰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出來吧。」

一個身影從樹后出來。

綰綰雖然修為淺薄,精神力卻極強,早就發現一路有人跟着。

來人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師妹——顧楚楚。

顧楚楚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模樣,生得精緻漂亮,皮膚雪白,一雙眼睛彎彎地眯著,似一汪秋水,能讓人升起無限憐愛。

顧楚楚湊過來跟綰綰客套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她頭頂,「師姐,你的發簪好漂亮啊!楚楚很喜歡,能把它送給我嗎?就當留個念想,以後楚楚看到發簪就會想起師姐你。」

少女一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滿面天真看着綰綰。

綰綰拔下發簪。

懷玉真人送她的,顧楚楚也很想要,可最後還是落到她手裏。當然不是便宜師尊良心發現,是因為發簪由特殊材質打造,對滋養體質大有益處,懷玉真人才會捨得給她。

可能別人家的東西就是香,只要是她的東西,顧楚楚都想要,她又會撒嬌賣萌,原身跟她相比就像個棒槌,當然鬥不過。

凡是有什麼好東西,大家總是第一個拿給顧楚楚,只有顧楚楚不要的,才會輪到她。從前,原身想着照顧小師妹,把東西讓給顧楚楚,自己受點委屈不要緊。

現在,綰綰不想讓了。

讓尼瑪讓!

煞筆!

她在心裏罵道。

「喜歡就去跟懷玉真人要,他那裏好東西多了去。」綰綰擦身而過。

顧楚楚一時沒了笑容。

綰綰師姐,變得不一樣了呢。

等穆承澤來時,顧楚楚泫然欲泣,「師姐她生我們氣了,不想見到我們了,她不要楚楚了……」

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看着哭泣的少女,穆承澤心裏繃緊,攬住她的肩頭,眼裏滿是疼惜,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他原本是要追上綰綰的。

小師妹一哭,他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綰綰身無分文,賣掉發簪換錢,她跟玄霄派唯一的羈絆也斷了。

住進最近的客棧,綰綰打探消息才知道,距離她隕落已經過去六百多年,修真界早已換了天下。

回想墜入封魔谷的情景,綰綰特意打聽一個人。

「薄戮?!」說書先生驚呼。

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存在,猛灌三大口茶,才從驚恐邊緣回過神來,壓低嗓音對綰綰說,「那位呀,在青魘女魔墮入封魔谷隕落後一年,便為女魔頭殉情了!」

倏地,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綰綰當場愣住。

殉情?殉什麼情?

她跟薄戮是死對頭啊!這世上哪有為死對頭殉情的?

「能告訴我,為什麼說薄戮為我,為青魘女魔殉情嗎?」

※※※※※※※※※※※※※※※※※※※※

綰綰: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段情?(撓頭)

薄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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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是碼字加速器,龜速立馬變成八爪魚手速(認真臉)所以,小可愛泥萌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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