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大結局

第505章 大結局

薛崇小心地握住掌心裡那隻嬌軟的縴手,他望著盛嬈明艷的容顏,就如望見了繁繁天下。

這一日,他可算等到了。

他竭盡心力,親手操辦的大典,只為迎他的公主高居枝頭。

只不過他不做擎枝人了,他要連枝帶人,一塊兒放在心尖尖上。

無需言語,一個眼神盛嬈就懂得,她輕飄飄地斜了薛崇一眼:「走吧。」

兩人不疾不徐地下了城樓,金鑾殿前空曠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卻肅靜無聲。

被一支接一支的儀仗隊包圍著的,分列在御道兩側的是朝服肅穆的臣子,在盛嬈走至御道前方時,靜止的畫面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

伴著太監的長調,聲樂浩蕩而起,百官面朝御道跪拜,連帶著空中暖陽都更耀眼了幾分,似也在恭迎女皇登基。

看著這波瀾壯闊的一切,盛嬈心中忽地生出點緊張,不是因為登基大典,而是因為身邊的人。

若只她一人,登基大典不辦也罷,但她家駙馬殫精竭慮,怎麼也得正個名。

比起面色如常的盛嬈,薛崇就顯得喜形於色了,那雙眼亮得不可思議,比之浩然天日還灼目。

薛崇能聽到自己比鼓點還吵鬧的心跳聲,一聲高於一聲,讓他忽覺眩暈。

他在心底嫌棄了自己一通,輕輕地捏了捏盛嬈的手,便要抽出手掌,列入百官之中。

接下來的路,他陪不了。

但事情沒有像薛崇預想的那樣,肅然平穩地發生下去——

他抽不出手了。

兩個人的手只是尋尋常常地交握著,不需用力,一個輕微的動作就可鬆開。

但在薛崇鬆開時,盛嬈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背,緊接著玉竹般的指如水般滑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

薛崇下意識當盛嬈是起了玩心,在如此隆重的時候玩些兩個人的小情趣,是她會做的事。

於是薛崇無聲笑了笑,手指親昵地撓了撓盛嬈的手,帶著些許不可明說的旖、旎。

盛嬈眼尾微勾,給了薛崇一個撓心撓肝的眼神,也不等著看薛崇的反應,便抬步邁上御道。

薛崇還陷在兩個人的小曖昧里,自然而然地跟著走了兩步,而後福至心靈般想起此為何時,自己又身在何處。

他如被當頭棒喝,哪都清明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盛嬈,腳步亦跟著停了下來。

但他停了,盛嬈沒有停,也沒有在意他如有實質的目光,她仍然目不斜視,高傲地,貴華天成地前行著。

兩個人的手仍然扣在一起,一前一後的身位讓兩隻手突兀地顯露出來,更突兀的是兩條漸漸拉平的胳膊和站定的人。

一切都發生在幾個呼吸間,讓薛崇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說,想強硬地鬆開手,卻只來得及跟上盛嬈的步子。

這是盛嬈的登基大典,是要流傳千古的。

他不容許出任何亂子,更不容許亂子由他而起。

薛崇覺得自己已經魂出了竅,否則這一步一步怎麼那樣的輕飄?

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出竅,手心裡越來越燙的溫度和涔涔的汗漬無一不提醒著他。

「嬈嬈……」

薛崇餘光緊巴巴地盯著盛嬈,用只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叫了盛嬈一聲,帶著討好和可憐。

他有了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

他這三年沒個名正言順的官職,勞苦功高是真,受人非議也是真,媳婦兒是要給他正名,封他個攝政王之類的噹噹?

高興?當然是的,被媳婦兒惦念著能不高興?高興到想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在御道上「劫持」新帝,送入寢宮……

什麼登基大典,什麼朝局天下,都是虛的!

但問題是——他不願啊!

他盼星星盼月亮,盼到登基大典,盼到媳婦兒親自掌政的這天,盼的是什麼?

當然是媳婦兒為國事所絆,沒空招蜂引蝶,也不能再讓他獨守空房!

而他呢?無事一身輕,天天變著樣兒哄人,想想怎麼吃豆腐,再鑽研鑽研開葷的新花樣,逗弄逗弄傻兒子……

這才是以後的正確打開方式啊!

薛崇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待會兒聖旨一下,他裝裝可憐,只要駙馬之名,實在不行要個皇后寶印,可還行?

他那眼巴巴的著急模樣早落入了盛嬈眼中,讓盛嬈平穩的步子亂了片刻,看戲的心情也淡了少許,這御道怎麼這麼長?

反正她夠離經叛道了,不差在登基大典上中途攜駙馬離去這一樁吧?

盛嬈這麼想著,還真蠢蠢欲動起來,但兩人正好走至御道中央,直充雲霄的齊喝打消了還在萌芽的念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壓下了盛嬈的旖念,她看著正前方巍峨雄偉的大典,揚唇一笑。

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盛嬈問過自己無數次,想了無數個理由,到了此刻再問一遍,便只有四個字——

因為是他。

而那個他明顯還不在狀態,應該說在聽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之後,更不在狀態了。

這話是他能受著的?薛崇陷入了深深的無奈,有個為所欲為的媳婦兒,可真是太刺激了……

他都能想象到朝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一個個活脫脫是被捏住嗓子的鬥雞……

就算這個攝政王推不掉了,那也不用這麼高調吧!朝堂之上一紙聖旨,再給他立立威,不是挺好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跟著登基了呢!

只是一個無心的念頭,但有時注意到某些遺落之事就只需要一點靈光,比如此時的薛崇。

今日他和平時一樣,穿著身黑底金繡的蟒袍,四爪蟒紋活靈活現,彷彿隨時會在黑緞上遊走起來。

他一直是這麼以為的,但就在剛剛,寒風吹起的衣擺上,他看到的不是四爪金蟒,而是五爪金龍。

薛崇打了個激靈,直勾勾地低下頭,和身前張牙舞爪的龍對上視線。

金龍宛若活物,炯炯的龍目中似有流光劃過,明明是威嚴睥睨的樣子,薛崇卻從中看出了使壞的意思——

你沒眼花。

薛崇一個趔趄,幸而腳下平坦,他動作的幅度不算大,而在場的眾人皆伏地叩首,沒有人看到。

「盛嬈?」

薛崇顧不上直視前方,轉過頭深深地看著盛嬈,聲音比先前大了點,有些顫抖,有些哽咽,也有些茫然無措。

在登基大典上走御道,著龍袍……這已經輪不到他敢不敢想了。

盛嬈豈止是為所欲為,簡直是瘋了!

眼見金鑾殿的雲階已近在眼前,薛崇無心去管再多,他直挺挺地停下,眼角染上紅色,不知是怒的還是感動的,但那眼神是真真的攝人。

盛嬈感受到手上傳過來的力道,如星的鳳眸輕抬,語氣混不著調:「正巧我也厭了,勞駙馬抱我一程?」

薛崇死死地盯著她,喉結上下起伏著,宣示著他不平靜的心緒。

他在這一會又想起了先帝,甚至想跑去皇陵質問質問先帝,怎麼就把人慣成這樣了!

但這股氣勢很快就弱了下去,他和先帝半斤八兩,誰比誰高貴!說不定先帝還得質問他一聲,好好的長公主怎麼就折在他手裡了?

兩個人突然停下,幾個呼吸間朝臣們還沒在意,再久了底下就起了暗潮。

一道道視線小心翼翼地落在兩個人身上,雖然隱晦,耐不住人多,薛崇想不察覺都難。

盛嬈當然也察覺了,卻是不管不顧,也不做決定,就那麼站著和薛崇對視,將選擇權都交在了薛崇手中。

要麼走,要麼走下去。

薛崇嗓子發哽,眼白爬上紅血絲,隱有水霧,他很想問盛嬈,百年之後,她怎麼和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但他不需要問,盛嬈做事,只憑本心,只需要給她自己交代。

而所有的後果,她都會承擔。

就如今日,他穿著龍袍開了朝會,為登基大典的事忙碌了半上午,宮人和百官視而不見,

他跟著走御道,百官非但沒有阻攔,還連著他一塊朝拜……

他不知道盛嬈瞞著他做了多少事才能讓朝臣默認這麼驚世駭俗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聲有點太大了。

不就是皇帝嗎?媳婦兒敢給,他就敢要!

薛崇深吸了口氣,緊緊地包住盛嬈的手,深藏住起伏的情緒,挺拔地往前走去。

盛嬈含笑跟上薛崇的腳步,烏亮的眸子里映進薛崇俊逸的側顏,讓她不由地心生歡喜。

三年的執政讓薛崇褪去了少年青澀,沾上了上位者的凜凜威勢和深沉城府,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便可壓得群臣透不過氣。

盛嬈知道,他仍是當初的人。

被輕輕地,歡喜著、眷戀著地揉捏的手指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薛崇上了三年的早朝,每回都坐在龍椅下方,他對龍椅唯一的肖想便是想盛嬈坐在那。

龍袍加身,居高臨下的女皇讓他挪不開視線,想俯首稱臣,也想以下犯上。

可惜三年裡盛嬈親自上朝的日子太少,不過兩回,這是第三回。

薛崇如前兩次一樣,執著盛嬈的手送她坐上龍椅,但這次,兩人鬆開的手很快就又交握在一起,放在兩人交疊的龍袍上。

這是所有人都妄想的龍椅,坐上之後,下方魚貫而入的百官都顯得渺小起來,大開的殿門外,那一片天與地彷彿盡在掌握。

薛崇忽然就明白了那些人的執念,這把龍椅不僅僅代表著權利,它的確會「吃人」。

薛崇摩挲著掌心裡的柔夷,看著底下神色肅穆的朝臣,身體稍稍朝盛嬈偏了偏:「不怕我被吃了?」

盛嬈目不斜視,並未搭理他,待最後的朝臣邁入金鑾殿,入了隊列之後,由太監獻上玉璽,宣讀詔書。

這是肅國開朝以來,唯一一封皇帝尚在便公示生效的詔書。

一國雙帝,震撼古今。

在高聲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中,夾著身旁一聲低語,盛嬈欣然而笑,傾絕眾生,可惜只一人得見。

她聽著身邊的人若嬌縱少年,厚顏得意地道——

「我只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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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他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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