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還沒寫完）

夢曦面不改色地下了馬車，朝麗妃母女點點頭權當打招呼，對於她話中的不明意味，她語氣淡淡：「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麗妃娘娘這般關心我，連我每次進宮是個什麼時辰都知道。」

麗妃滿眼的得意霎時冷淡下去，對面的人這個反應，令她覺得自己一拳打入棉花里去了，她臉上神情僵硬一瞬，不過看清了夢曦眼下青黑，她隨後想起什麼一般，嘲笑道：「本宮倒是沒想到，郡主這時候還有閑心和我開玩笑呢！聽聞郡主府上失了一珍貴物件兒？可找回來了？」

她倒還沒有完全蠢到底，也實在是不敢明晃晃地嘲諷夢曦，只敢這麼暗搓搓地刺夢曦的心。

夢曦正整理腰間掛着的流蘇，聞言動作停住，眯着眼抬眸看向這麗妃，目光在她臉上來回逡巡。

她原以為麗妃只是知道了點兒風聲，所以跑來看她好戲，如今看來，似乎知道得挺清楚……所以，那罪魁禍首恐怕就在這宮中。

「呵！麗妃娘娘消息倒是靈通。」

她輕輕一聲呵，倒叫這母女倆不約而同地瑟縮了一下，隨即她們很快反應過來，挺直腰桿看着夢曦。

「你，你笑什麼？丟了東西還笑，難不成失心瘋了？」月寧公主咽咽口水，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我是笑，」夢曦目光自麗妃挪到月寧身上，唇角緩緩地勾起一個淺笑來，「多謝麗妃娘娘和月寧公主關心，知道我丟了一件貴重物件兒。想來，娘娘和公主這麼早便在這兒等我，必然是不忍心看我白白丟了一對牡丹紋白玉盤的，多謝娘娘與公主慷慨解囊，願意送我一對纏枝蓮紋血玉瓶。」

「想到這個，我自然是開心的，自然要笑。」

「待我去見了皇爺爺，回到郡主府就能看見那對玉瓶了吧！」

麗妃和月寧兩個人臉上神情如出一轍的茫然無措，聽着夢曦隨口一句話便要從她們手裏拿走一對玉瓶，兩個人看着夢曦的目光不自覺地就帶上幾分看傻子的意味。

她莫不是被打擊得瘋了？

「你在做夢嗎？誰說要送玉瓶給你了？」比起愚蠢的母妃麗妃，月寧公主更加蠢且直白，看夢曦一副玉瓶收入囊中的模樣，她便又氣又惱地開始口不擇言，「你什麼時候丟了白玉盤？你明明丟的是……」

話語在夢曦殺氣凜冽的目光下戛然而止，月寧本就怕夢曦，這會兒被夢曦的目光嚇住，連一國公主該有的體面尊貴也不顧了，連忙往麗妃身後躲。

她以前也怕夢曦，可是夢曦以前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彷彿她再多說一個字，她便會讓她從此再也說不了話。

「公主和麗妃娘娘不正是知道我丟了一對玉盤，才來找我的嗎？難道是我會錯意了？」目光里的寒意稍稍露出些許，嘴角本來顯得溫和的笑容似乎都變得寒光凜冽起來。

「我出宮的時候，要見到那對血玉瓶，知道嗎？」

森冷的語調彷彿含着冰碴子，落入耳中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

夢曦不再理會這對能在宮裏蹦噠這麼久的奇葩母女，朝太上皇宮殿走去。

走到半路，她忽然停了腳步，側身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落云：「去看看麗妃娘娘，可把那對玉瓶送來了？」

落雲欠身，安靜無聲地後退，轉入一個宮道，消失在拐角處。

以落開頭的四個侍女里，落雲最心細，也最熟悉宮中各個路口通道。

太上皇已經在等着她了，夢曦忽然動用凰羽令這件事，自然瞞不過宮中這兩位。

不過，太上皇沒有直接問，而是給夢曦倒了杯茶，目光不住地落在夢曦身上，時不時地還看向她身後不遠處空出的位置。

「昨日，發生什麼事了？」出於對夢曦的信任，雖然知道她動用了凰羽令，但太上皇一時也不清楚夢曦到底做了什麼。

夢曦正喝着水，聞言將最後一口咽下，杯子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再抬頭，她眼眶一圈殷紅，一包淚含在眼中：「皇爺爺，您得幫我！」

平日沉穩冷靜的小姑娘，忽然這麼委屈至極地求助，本就疼愛夢曦的太上皇，自然更是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怎麼了？別哭別哭！你說是誰欺負你了？皇爺爺給你出氣！」

夢曦哽咽著將昨夜之事一一說出來，她自知這件事或許可以瞞過京城其他人家，卻是不可能瞞過太上皇與皇上的，在他們大權在握的情況下，只要他們想，沒有事情可以瞞着他們。

「皇爺爺，若非我及時動用凰羽令，我妹妹她豈不是要被賣到那種地方去？她平時養在深閨，何曾得罪過什麼人？我爹我娘又素來與人為善，算來算去，只可能是因為我！我平時有意無意間得罪了那麼多人，他們必定是不敢直接對我動手，所以才算計我妹妹！」

「皇爺爺，我也不求別的，等我用凰羽令查清了是誰幹的，皇爺爺准許我親自處理他們！」

咬牙切齒間濃重的恨意與狠意毫不遮掩，太上皇知道她平時萬事不關心，唯獨在乎自己的父母親人，尤其是幾個養在她身邊、由她親自照管看護著長大的弟弟妹妹，今日這件事不依她怕是不行，何況這還是她頭一次這樣求他這個爺爺。

只是，他也擔心，若這一查，查出千絲萬縷，牽涉都中許多人家，那可該怎麼辦？

他並非不知道皇帝的妃子女兒一早就去等著夢曦，也心知肚明她們是知道些情況的。

「皇爺爺自然是願意把那些歹徒由你處置的，也相信我們夢曦做事有分寸有條理。」太上皇說到此處稍稍停頓，他心中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如今已不是這個江山的主人了，「只是，若真是牽涉到後宮前朝，你別衝動，我怕皇帝會對你發難。」

「皇爺爺，我知道，您對我最好了！」

小孫女信賴無比地看着自己，太上皇只覺得心裏暖汪汪的一團，只覺得夢曦就是因為依賴自己，才會什麼事都找他拿主意。

他仔細想了想，想着皇帝那個兒子，還是開口保證道：「夢曦不怕，爺爺等會兒就去和皇帝說，讓他好好管管底下的人，要是真有人參與了這件事，必定要刮下他一層皮！」

太上皇自覺，自己提早與皇帝說一聲，已是給了他面子，他應當會應下。

「父皇，您在和夢曦說什麼呢？」

許是才下朝，皇帝身上朝服未換，或許也是知道昨夜之事才來的，他似乎已經站在那裏許久，衣擺處還沾著一些露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爺孫倆的對話。

夢曦的淚還在臉上，與太上皇不約而同地轉頭看過去，似乎才看見皇帝，連忙拿帕子擦掉眼淚。

太上皇彷彿年老的獅子，看見皇帝忽然出現時怔愣一瞬，隨即臉上掛起怒容，彷彿被別的獅子侵犯地盤，略上前一步擋在夢曦身前：「你養著的那些蠢臣，若真參與了昨夜算計小姑娘的事，個個心裏只有這等后宅陰私手段，那這朝中還有可用之人？」

夢曦順着太上皇起身的動作朝他身後躲了躲。

「夢曦要查昨日算計她妹妹的人，我已經應了她，隨她如何查，查到了也任她處置。」

「皇帝，你可答應？」

太上皇的庇護姿態如此明顯，夢曦避開他目光的模樣也沒有如何遮掩，皇上想起太上皇始終沒有放手的西南，又想想這幾年在夢曦的調和下，太上皇鮮少參與政事的閑散模樣，心知自己這一次若是不應，恐怕不能善了。

但，面對此刻太上皇隱約的逼迫，他還是不免對夢曦生出一股惱怒。

他才是聖上，是江山之主，是該受萬民敬仰的人！怎麼可以，怎麼能夠，這樣被人轄制？

但能從眾多皇子中登上帝位，當今聖上深知何時該養精蓄銳，也十分能伸能屈：「朕允了，若真有朝臣不思正道，便隨夢曦處置！」

「謝陛下！」

夢曦上前一步叩謝，到底沒有將皇帝逼太狠：「陛下，夢曦知道自己這一次實在任性，可，若這一次不嚴懲，夢曦不敢再在都中行走，若是他們針對的是夢曦便罷了，可偏偏是我無辜的妹妹！」

「再者，夢曦身為女兒家，雖與人結仇，也不過口舌之爭，何來這種想要毀人一生的報復？夢曦不解，陛下乃天子，自是看得比夢曦清楚，煩請陛下替夢曦解惑。」

夢曦言辭婉轉，皇帝聽得一時無言，他忽然想起來，此事極有可能因他而起，遠的就有徹查貪腐一事，近的，前兩日藉著夢曦的手，讓那位異國公主被診斷出不孕症……

再者，夢曦說的極有道理，他自己想想，若是給人辦事危及家人，他也不願意。

皇帝雖並非什麼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明君，可他有一點極好，還是能聽進別人的勸的，且還沒有喪失羞恥心，這會兒想起這些，心中懷疑是自己做的事連累夢曦，剛剛才生出的惱怒散去不少。

他本也無意阻止夢曦動作，此時有些尷尬地站起身，抬手扶起夢曦：「好了，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自然信任你，也知道這一次的確觸及你的底線，你想查便查，該罰便罰，我相信，你有分寸。」

說完，他不想再留下，找個借口便走了。

太上皇看着皇帝轉身離開，回頭沉默地看看自己的太辰宮，蒼老的眼中暗光閃爍：「曦兒，皇爺爺還是想住你的郡主府，好不好呀？」

「皇爺爺不必問我，皇爺爺想去住便去住！郡主府里的那個院子，永遠都是皇爺爺的！」

「好，皇爺爺這就去收拾東西！」

太上皇臉上笑出一朵花來，不等夢曦說話，便帶着魏公公去內殿收拾東西了。

夢曦只來得及道一句好，便到太辰宮宮外等他。

她的眼眶還有些紅，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小宮女小內侍都免不了好奇地多看一眼這位很是熟悉的熙華郡主。

落雲便是在這些來來往往的小宮女之間，悄無聲息地回來。

「如何？」

落雲輕輕抿嘴，露出個溫婉清麗的笑容來：「麗妃娘娘很是主動，才回宮便命人將玉瓶找了出來，已經送到馬車那裏去了。只是可惜，麗妃娘娘找東西動靜實在很大，不知摔了多少玉瓶，才找到了那對纏枝紋血玉瓶。」

「哦。」

「殿下不知，奴婢奉命去麗妃娘娘宮中時，恰巧看見了正散步的漓月公主，她似乎心情極好，手中抱着一枝梅花，還哼著奴婢聽不懂的曲兒。」

「奴婢還在麗妃娘娘宮門處瞧見了倩貴人，聽聞這倩貴人是秦姑娘的族姐，近日才進宮不久，與秦姑娘關係很不錯。」

「秦姑娘？哪個秦姑娘？」

落雲知道，自家殿下怕是連這人都忘了，不過她都替殿下記着呢。

「秦姑娘與殿下交集不多，只之前，曾在大長公主宴會上與二姑娘斗詩，還有一次月寧公主被貓抓傷，秦姑娘站出來說了幾句話。」

「此外，奴婢還恰巧瞧見了成妃娘娘，溫姝夫人，甄嬪娘娘，賢德妃娘娘，莫才人，悅娘子……」

「至多不過兩個時辰，就有這麼多人去麗妃娘娘宮裏？」

「是，奴婢也驚訝呢，原來麗妃娘娘在宮中有這麼多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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