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要什麼？」

傑森從後面冒了出來。

露西利亞：「……頭罩。」把紅色頭罩舉高高。

人類盯了一會自己的頭罩，擺擺手示意露西利亞放下，別鬧。

「剛才你的表現還行。」遞過去一杯熱牛奶。

雖然最後的爆炸不盡人意，可至少讓她回來她立刻就回來了，讓她動手她才動手。天，要知道作為一隻蝙蝠洞里長大的鳥，傑森這輩子都沒遇到這麼聽話的隊友。

太感動了好嘛！

露西利亞懵懵的接過熱牛奶，裡面還放了蜂蜜，有點兒額外的香甜氣息，正試圖溫暖滴水獸沒有溫度的身軀。

她在看傑森。

人類摘掉了那個頭罩，底下的羅賓面具繼續保護他的秘密身份，而那兩撮張牙舞爪的白色呆毛卻讓這個舉動有些多此一舉。

那太有特色了。

露西利亞盯了好一會，感受到人類不贊同的注視，這才收回注意力。

「還行？也就是說從某些角度來說，其實不行？」

倒是挺聰明。

傑森姑且表達出少許滿意。

「你還不了解人類生活中的各種常識，犯了低級錯誤。」他說。

傑森招呼露西利亞過來，坐到餐桌那邊，他清空桌面，再打開一台平板電腦，電腦投射出藍色透明的投影屏幕，兩人可以同時從兩邊看到。

露西利亞這邊是正面，傑森那邊文字和圖片卻都是反著的。

老師和學生的地位一目了然。

露西利亞在傑森對面落座，看著屏幕上一大堆奇怪的、她無法理解的東西。

「這些是？」

「油罐車的結構，以及為什麼爆炸，防止它爆炸的一些基礎思路，希望你能舉一反三。」

傑森面無表情的說著，覺得自己現在的說法方式聽起來就像是一隻帶著眼鏡準備上課的大藍鳥。

就很不爽。

露西利亞倒是沒感覺，認真看了看，戳了戳投影屏幕，在傑森的指導下來回翻頁，然後把自己看不懂的詞一個一個標記出來。

簡單地說，現代的專業性詞語，特別是數理化那塊，露西利亞幾乎是完全不懂。

果然要從這些開始教嗎？

傑森感到頭疼。

揉了揉自己的呆毛。

露西利亞瞅了瞅他的呆毛。

學習中——

球球打了個哈欠。

投影屏幕已經關閉，平板被丟開，換上厚重詞典，露西利亞正在一頁一頁翻過去，單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捏著書頁，每次大概停頓3~5秒。

哪怕滴水獸的表情非常認真，傑森也依然忍不住懷疑這貨到底有沒有認真在看。

她翻的也太快了。

於是傑森估摸著頁數，在已經被翻過去的範圍之內隨口提了個專業詞語，露西利亞連頭都沒有抬，直接順口回答出來，聲音平淡，一次不差。

傑森：……居然還真的看進去了。

看看露西利亞放在手邊的蝙蝠家出品的手機，這個點紅羅賓肯定在監控後頭，相信此時在蝙蝠洞主機里，名為「露西利亞」的文件夾中已經多了一條「過目不忘」。

想起一度佔領紅羅賓眼眶的黑眼圈，再看看精神沒有特別亢奮，但也始終不差的露西利亞，傑森發出提問試探：

「不需要睡眠？」

「嗯？」露西利亞這才抬起頭，「不需要。但是也能睡著。」

「那你繼續看。」人類撐不住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露西利亞就看他的呆毛跟著晃了晃。

有點兒好玩的樣子。

一個晚上足夠露西利亞擼完整本詞典的，傑森也睡了個舒坦，唯一苦了紅羅賓，在監控後面跟了整夜，白天還要打著哈欠噸著咖啡晃晃悠悠去上學。

下午四點半，傑森醒來。

他咕掉了早飯午飯以及晚飯，最終被飢腸轆轆的胃部生生踹醒。

這很正常，傑森已經習慣了這些，他簡單洗漱一下，打著哈欠走出臨時卧室，穿過大廳，就看到露西利亞趴桌上睡著了，球球在旁邊蜷成球形，翅膀都縮了個沒影。

「有床不睡。」

傑森嘴裡嘀咕著。

廚房裡，一切如初。

有些人擁有進出紅蝙蝠洞的許可權，會時不時的往裡面添加少許食材和其他東西，傑森自己偶爾過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法外之人那邊。

這裡看著正常，其實已經半荒廢了，更像是個緊急避險用的備用基地。

打開速凍櫃，找到一些肉類和速凍后的豆子花椰菜，傑森琢磨起做點什麼吃，手來回晃了晃，最後選擇對自己誠實。

傑森關上速凍櫃，打開碗櫥，拿出兩份泡麵。

3分鐘后，香味四溢。

正在夢中的露西利亞沉迷於虛偽的微風，她知道自己在做夢，也知道這裡是哥譚的最高塔，韋恩塔的頂端。

她在這裡，用自己剩餘不多的記憶反覆編製，似乎追回更多場景，以尋找自己的過去。

從看完詞典開始一直到現在，她依然一無所獲。

「這比我以為的還難。」露西利亞嘆了口氣。

夢境中，她的身體不太一樣，看上去有些偏離人類，更像是某種奇怪的合成獸，露西利亞也沒有太在意。

也許只是個怪夢呢？

球球就在她身邊。

「慢慢來。」

露西利亞像是才意識到球球居然也在，有些驚訝，又覺得理所應當，她不知如何開口，在那裡愣了半天，才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是你自己把我拉進來的。」球球說，語氣聽上去還有點兒委屈。

露西利亞指了指自己，更懵了。

「我沒有。」

「無意識的行動，但是你確實有。」球球強調。

……無意識的？

這話讓露西利亞想要申辯都沒有辦法。

「好吧。」她只能這麼嘀咕，「那就是你說的。」

夜色更深了。

時間按照露西利亞設定的緩慢推移，這會兒在夢境中，還沒有過去幾秒鐘，卻有某種奇特的香味入侵進來，順著呼吸系統，鑽入露西利亞的腦子深處。

「好香。」露西利亞嗅了嗅，「這是你做的？」

球球也嗅了嗅，表情變得難以形容。

「肯定不是。」

但是這味道它認識。

「泡麵。」球球發出嫌棄的聲音，「他居然做泡麵。」

「泡麵？」露西利亞倒是深感興趣，「聽起來彷彿很不錯，我要醒了，你自己在這裡沒問題？」她左右看看，依然不得其法，「我要怎麼送你出去？」

「你可以驅逐來客，不過，我比你強大一些。」球球抖著翅膀，有些驕傲，「醒來吧，你醒了我的精神也會自然而然的回歸，不用擔心。」

聽起來很方便。

露西利亞眨了眨眼睛，蘇醒過來。

一桶泡麵就放在她的面前。

海鮮口味。

聞起來有股過度鮮香的氣味。

「吃吧。」傑森在泡麵桶上面放了個叉子，「再放就過頭了。」他也在吸面，看包裝應該是紅燒牛肉的傳統口味。

至於旁邊眯眯眼的球球？

傑森拿了個小蝶，挑上一根麵條放進去，好奇它會不會吃。

球球：……

球球選擇拿屁股對著這隻愚蠢的人類。

這太香了。

哪怕球球表現得再抗拒嫌棄，泡麵的香味依然佔領了滴水獸的大腦，露西利亞勉強抵抗幾秒鐘，伸手抱過泡麵桶。

拿起叉子，撕開上層貼紙。

更濃郁的香味沖了出來。

「咕嚕嚕……」

誠實的肚子。

露西利亞猛地僵硬住，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好一會似乎才反應過來這腸胃滾動的感覺意味著什麼。

滴水獸的表情逐步變得抑鬱，並開始試圖自我洗腦。

「它不餓，它只是瞎叫喚。」

「噗……」傑森差點被嗆到，忍著笑，擺手：「隨便，快點吃，一會還要去超市。」

這話成功將露西利亞解封。

「當然，快點吃。」她卷了一大口。

略硬的泡麵卷著湯汁，讓海鮮泡麵的鮮味在瞬間就佔領了所有的味蕾。

露西利亞露出幸福的神色，並迅速咀嚼吞咽，再進行下一口。

她的進食速度驚人，動作卻很恰當。

傑森減緩吸面的速度，看她吃，同時嚴肅思考，這貨是怎麼做到在飛速吞入的過程中，保持咀嚼次數，而且沒有濺出任何食物殘渣，也絕不發出任何聲音的？

「再小口一些。」人類試著提議。

露西利亞愣了愣。

「這樣？」

卷少量的麵條，然後小口進食。

她本就坐得筆直，姿態得當，此時看上去不像是個在不明蝙蝠洞內吸泡麵的滴水獸，倒是有點兒從上個世紀走出來的貴族小姐的派頭。

「不錯。」

傑森看了一會，誠心誇讚，然後繼續埋頭苦吃。

旁邊一直拿屁股對著他們的球球回過頭，來回看看，露出自暴自棄的表情，將腦袋探入碟子里，把那根麵條吸掉了。

露西利亞和傑森也不小氣，輪流投喂。

「這次買點迷你杯麵喂你好了。」

一邊投喂球球一邊投喂自己，傑森還能同時掏出手機，單手操作在記事本里輸入，在上面加加減減。

被子毯子那些都要添，再加上一套餐具什麼的……

還要什麼？

地毯？

軟坐墊？

從沒有真正意義上和一名女性正常同居的傑森開始頭禿。

他是真不知道要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