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若深時意翻淡

第二十六章 情若深時意翻淡

洪七道:「白長老有何事?」

白石道:「白長老我沒有事,是洪幫主你有事!」

說著一面拉洪七坐回原處,道:「現在丐幫上下,有哪個不知道幫主你對林姑娘的情意綿綿,她病了兩個月,你就整整在她的病榻前坐了兩個月的夜,可是呢,你為什麼就不肯對她表白心跡?我們可都盼著多出位幫主夫人來呢,唉——」

不等白石把話說完,洪七早已跑了出去。

當他興匆匆來到後院,卻見他專程從揚州城請來服侍林紫凝的婢女正坐在樹下打盹兒,洪七輕咳兩聲,那婢女立刻驚醒,站起身道:「幫主!」

洪七點點頭,道:「她今日怎麼樣了?」

婢女低頭道:「林姑娘不肯吃早餐,一直睡到現在還沒有蘇醒。」

洪七嘆了口氣道:「你下去準備午餐吧,過半個時辰就送過來!」

婢女下去后,洪七來到榻前坐下,一如既往地替她理著額前髮絲,顯見伊人憔悴如斯的面孔,那痛徹心扉的感覺直讓他想發狂,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柳飛星無情地待她,甚至出手打了她,為何還要念念不忘?

長此下去,不知還熬得過幾個月?

洪七拽著手裡的信紙,在少女面前,他永遠都自私不起來。過了許久,洪七緩和心緒道:「紫凝,洪大哥來看了。」

林紫凝一如既往地沉默,洪七笑了笑,這笑聲苦澀,更像是在自嘲,道:「紫凝,洪大哥今天帶來一個好消息,柳飛星今天來信了,他讓我告訴你,已經替你醫治好了師姐秦夢瑤,並且請你回劍俠山莊團聚。」

提到「柳飛星」三個字,林紫凝不禁渾身一顫,當她回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盯著洪七看,四目交接,洪七本能地迴避開去,瞟眼間卻見林紫凝再次背過臉去。

洪七忙抓起手裡信紙道:「紫凝,洪大哥沒有騙你,這信是柳飛星親筆寫的,不信你自己來看。」

林紫凝一個勁地搖頭,紅紅的眼圈,淚水涮然又下,洪七強笑道:「傻丫頭,這是喜事啊,你怎麼又哭了?」

林紫凝聲已嘶啞,一字一句道:「你又怎麼會騙我呢,只是當初我發誓不泄漏他的秘密,可是我食言了,我怎麼能再見他的面呢?」

林紫凝兩月以來,頭一回開口說話,洪七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他的心思總算沒有白費,忙道:「紫凝,其實都怪洪大哥私心,當日柳飛星離開的時候特地囑託我好好照顧你,可是現在,我——」

林紫凝依然搖頭,一陣沉默,洪七竟找不到可以勸解的言詞,正這時,林紫凝忽然又道:「紫凝好想回峨嵋看看,洪大哥可以陪我遠行么?」

「什麼?」

洪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想也不想,立即答道:「沒問題,你到哪裡洪大哥都會陪你去,可是要等你傷勢好了之後!」

林紫凝卻似沒有聽見,淡淡地道:「如果你幫務繁忙就算了,我想明日就離開這裡!」

見她望著窗外的院落,眼神憂傷,洪七把心一橫,道:「那好吧,洪大哥這就下去準備準備,等會兒你要記得吃些東西,恢復精神才好上路。」

酷暑漫長,長夜無眠,都等著享受那不知何時吹起的一絲涼風,劍俠山莊地處位置也算不差,偶有山風吹過,總有讚歎之音。

一輪銀月高掛,眾人三五成群,搬了座椅板凳來到橋頭納涼,那邊亭里,柳飛星正陪著諸葛棋對弈,世人皆知諸葛棋乃是以棋入道,此乃他的強項,柳飛星如何能夠得勝,一如往昔,難尋絕處逢生之道,下了幾盤便罷了。

忽然聽得他道:「我說諸葛伯父啊,您連太虛幻陣這種東西都能擺得出來,就不能弄個什麼陣法給山莊降降溫?」

一旁觀棋的柳詠立刻笑了起來,道:「即便有這樣的陣法,也沒有傳說中的萬年玄冰啊,就像太虛幻陣,如果沒有離魂扇,還不是擺設一座,遇上高手立刻土崩瓦解!」

柳飛星得色道:「那自然是,能讓神策老道心痛的寶貝在這世上可不多啊,用來鎮守山莊,簡直能夠固若金湯,再加上毒痴前輩、石公壺前輩合力設計的機關殺傷力極大,保管國師來了也得給躺著回去!」

諸葛棋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火氣大,就知道打打殺殺。」

柳詠笑道:「誰讓咱們大莊主現在是一代武學宗師,連武功都創出好幾套。」

柳飛星道:「三變兄也不差啊,如今山莊里這麼大的開銷,若沒有你一手策劃經營起生意,咱們可都有西北風喝了!」

「西北風?哪兒,哪兒?」

聽這話,周辰連忙問道,把眾人給逗樂一片。

柳飛星道:「來,銀月,讓爹抱抱!」

周辰上前來,將柳飛星的小女兒遞了上去,道:「師傅,您可別把師妹逗哭了,上趟您可讓我好哄一陣。」

「哪有?盡瞎說!」

柳飛星賴著麵皮不肯承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此時小銀月才剛出生三個月余,躺在他懷裡咯咯直笑,柳飛星興起,道:「乖女兒,來叫聲爹爹來聽聽!」

周辰直翻白眼,道:「師傅啊,再等幾個月吧,你又逼她,等會兒又要哭了!」

柳飛星不理,又道:「乖女兒,來叫聲諸葛爺爺!」

復又幾遍,小銀月竟然真的大哭起來,周辰急得直跺腳,忽地一道身影飄進亭間,柳飛星身體隨著耳朵被擰起來,凌媚茹聲音響起道:「你這壞傢伙,很好玩么?」

柳飛星急忙順從地將小銀月交由她手,告饒道:「好茹兒,手下留情,耳朵,留情啊!」

凌媚茹抱起小銀月,嬌哼一聲,卻聽柳飛星委屈道:「明明是你師姐讓你哭的,小傢伙竟敢串通師姐來作弄你父親!」

凌媚茹一面哄著懷裡嬰兒,一面道:「就算有啊,她也是覺得她爹該挨打!」

這時幾女都圍了上來,唐婉兒心疼地逗弄著自己的女兒,卻聽柳飛星道:「婉妹,你來給評評理,我冤——」

他話沒說完,唐婉兒便道:「大哥,這回婉兒也不幫你了,該打!」

說罷,隨幾女嬉笑著跑開去。

柳詠笑道:「飛星兄啊,看來往後你這個莊主有得受她們三母女的罪咯。」

柳飛星故作悲嘆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諸葛棋笑道:「這便是人們所說的天倫之樂,柳詠你可要加把勁啊!」

柳詠道:「這種事怎急得來呢?待我每往赴京,何年高中,再提不遲。」

聽他嘴上這麼說,旁人不曉得,但柳飛星知道他心中所牽挂的白穎穎,只能當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恰柳詠和白穎穎二人性情一般的怪,平素里總讓柳飛星琢磨不透。

自從唐婉兒為柳飛星生下一女后,他每日逢人都是笑顏常開,著柳詠一起打理泉州附近的生意,閑暇時間就花在督促兩個徒弟練習武功上面,柳飛星書《尋道》三卷,將一卷劍道冊中所載《如影隨形劍法》傳給孫乾和周辰,兩個弟子雖然資質平平,但勝在夠毅力,武功根基又牢固,尤其是周辰機靈,自創以月牙刃施展翠煙門絕技,算是有了自家門道。

這日又來到天機閣,忽然發覺隨手拿起的一冊秘籍封面上布滿灰塵,不禁想到了南宮銘和張午陽,此二人去大理有不少時日了,傳回山莊來的消息卻寥寥無幾,不僅令他有些擔憂。

正想著,劉二從外面跑了進來,道:「報莊主,果然不出您所料,咱們派出去的人在武夷山附近發現了蚩火教徒的蹤跡,也有好幾撥人在離火狐嶺不遠的東北方向一個山洞處頻頻出現,但是山洞是有蚩火教徒在把手,咱們無法靠近。」

柳飛星輕輕地將手中秘籍放回原處,這才道:「蚩火教的人在武夷山打地洞?莫非他們已經找到了寶藏的具體所在?」

劉二道:「莊主,據探子回報,武夷山腳的人都管那兒叫兩水洞,而並非蚩火教徒開鑿出來的!」

柳飛星淡淡笑道:「那也無妨,你告訴咱們的探子,一切任由他們施為,咱們遠觀即可,有大的異動隨時回報。」

劉二應聲下去,柳飛星神情自若,返回別院與兩位妻子商議此事,凌媚茹和唐婉兒自從有了小銀月之後便對山莊里大小事務全不關心,兩人一心只寵著愛女。

聽柳飛星說完,凌媚茹漫不經心地道:「那有什麼,關係咱們何事,劍俠山莊雖然窮了些,但還不至於依靠挖掘別人埋的財寶過活吧?實在過不下去,我和婉妹索性帶著寶寶回光明頂!」

柳飛星大窘,道:「到底咱們是夫妻,還是你們兩個是夫妻,如此便丟下我一走了之?」

唐婉兒笑道:「柳大俠武功蓋世,名噪天下,莫非還要餓死不成?」

柳飛星無語,只好俯身對著小銀月道:「月月,瞧瞧你啊,一出世就害爹爹被兩位娘親欺負,你說爹爹該怎麼辦呢?」

凌媚茹噗嗤笑了出來,道:「你現在訴苦月月也不知道,她只知兩位娘親疼愛她,可不管壞老爹被欺負的事!我瞧你日思夜想著那批寶藏,要去便去,誰還能阻攔你不成?」

柳飛星無趣地站了一陣,興怏怏地離開,凌媚茹只顧抿嘴偷著樂,唐婉兒擔憂地道:「姐姐,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呀?」

凌媚茹道:「好妹妹,管他呢,咱們玩自己的!」

二日清晨,柳飛星備了一匹快馬,打算獨自下山,等來到山腳溪口,只見一道紫衣短衫的身影,正俯身在溪口邊上,柔夷戲水,髮絲浸入清泉,尚未所覺。

怎見這女子好生面熟,柳飛星下了馬來,躡手躡腳地走上前來,卻聽見一陣悅耳地銀鈴笑音響起,那聲道:「難為咱們姐妹平時沒跟著你,所以你就是這樣親近陌生女孩兒?」

柳飛星給吃了一驚,但下細一想:「不對啊,這裡明明是自己的山莊範圍,怎麼會——」

不待他想明白了,那戲水女子已經轉身回過頭來,理了理青絲秀髮,眉宇一揚道:「沒良心的傢伙,怎就這麼快便假裝不認得我了?」

「媚茹!」

柳飛星瞪大了眼睛,見自己的妻子短衣衫小打扮,一身紫色裝束,那秀髮被換作梳了兩條辮子,用紫色絲帶紮成蝴蝶結,劉海下齊著娥眉,去盡容妝,一張素麵,當真別有一番清秀模樣。

柳飛星這才想起,這模樣難怪眼熟,卻又有幾分陌生,原來是唐婉兒嫁給他之前,曾經那般打扮,只不過唐婉兒偏愛鵝黃衣衫罷了。

就聽凌媚茹淺淺地笑道:「柳大俠,小女子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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