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景末覺得自己臉都要紅到脖子跟了，翻牆踩到人，而且把人還踩倒在地什麼的，未免太丟人了吧。

於是她立馬挪開腳，把趴在地上可憐兮兮的那人扶起來。

對方是個挺好看的男生，和她年齡相仿，目測應該是她的學弟。棕色的頭髮沒認真梳起來，亂亂的倒有幾分可愛，眼睛是溫和的咖啡色，像帶幾分熱度的卡布奇諾，景末覺得他有點像一隻小鹿或是小松鼠，或是其他小動物……

算了管他是什麼玩意兒！

反正非常可愛就是了。

自己剛才就把這麼可愛的男生踩到在地上嗎？天哪她怎麼可以！

「對不起同學！你沒事吧？」

景末有些擔憂地問，畢竟是自己的不對，再加上對方那麼純良無害，瞬間激起了她的保護欲，讓她有種想立刻把眼前的男孩扛起來送到醫務室的衝動。

「啊，沒事的沒事的。」小學弟朝她笑著擺擺手，特別陽光，「不用擔心…咦，景，景末學姐？」

不知是否是錯覺，景末覺得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瞳孔好像突然放大了，好像還隱約咽了一下口水。

「你認識我？還會，念我的中文名字？」她覺得有些驚喜，對這個男孩的好感度又加了幾分。

「哦，是啊，我看過學姐寫的《小行星力學》那篇論文，見解很獨到，還有上次學術報告廳的演講……」

面前的男孩開啟喋喋不休模式，把自己曾發表到校報「每周科學」專欄里的小論文挨個誇了遍，甚至包括幾篇在各大版面中夾縫生存的作品。

本來科技專欄就是冷門，在音體美題材五花八門的校報上更是無人問津，這麼長時間以來，景末撰文的動力都快被大家的冷落消磨沒了，於是當聽他說到這些開始，景末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思議，而且還有種幸覓知音的感覺。

「你你你說得太棒了！而且你好像，很了解我？」

「……」

小蜘蛛：完了一激動給說露餡了腫么破QAQ

看到小學弟糾結的臉，景末覺得應該是自己的過分熱情把他嚇壞了，畢竟自己剛才的饑渴表情可能在他看來是個猥瑣的女司機。

「別介意，我剛剛的意思是非常感謝你的關注，如果你不介意交下我這個朋友的話……」

「你想和我交朋友？」對方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幾乎高興到要跳起來。

「是的？」

正當景末十分疑惑這個可愛的小學弟為什麼那麼興奮時，去年學校代表團參加的USAD競賽突然在她記憶中閃現，那個節目她只是匆匆瞥過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但她記得清楚，當時電視上的畫面正好切換到面前這個男孩的臉。

她好像突然記起來眼前的小學弟是誰了。

「嘿，我想起來了，你是彼得.帕克對吧？在去年學術十項全能比賽的冠軍組？我在電視上看過你的比賽……哎等等怎麼回事，你怎麼流鼻血了？！」

*

後來那頓午餐，景末是和同樣沒有吃午飯的彼得一起解決的，在一家味道還算正宗的中餐館，他似乎對宮保雞丁情有獨鍾。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各有心事。

景末：OMG這小學弟真的好可愛！不行我一定要給拍下來！

彼得：天哪我是在和景末學姐一起吃飯啊！可一定不能讓她發現我在偷偷看她！

本來半個小時可以解決的飯菜，硬是被他倆吃成兩個小時。

午餐結束后，已經錯過下午第一節課的兩人為了省得被老師批評，決定直接逃了整個下午。

於是他們一起坐公車去了自然歷史博物館參觀，吃了天使冰王出的最新款冰激凌，餘下的時間便躺在中央公園的草地上放空大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直到落日餘暉，太陽把周身的一切都染成溫暖的橘色。

景末覺得這大概是來到紐約之後，為數不多徹底放鬆的一天，躺在他身旁的彼得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就像個什麼事都放心對他傾訴的鄰家男孩，這兩天積攢的煩惱也因為與他待在一起的這個下午一掃而空了。

「謝謝你，彼得，我很高興認識你。」

當太陽即將落山之前，景末躺在被曬得舒服的草坪中央，閉上眼睛輕輕地說。和煦的微風吹拂在她臉上，暮色將她的臉龐沐浴在無與倫比的金色光輝中，溫柔至極。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閉上眼睛的短暫時間裡，身邊柔軟的男孩就那樣睜大眼睛看著她的側影，目光柔情卻又小心翼翼。

她的皮膚和常人比無比細膩，海藻般的波浪長發隨意披散著，微微顫動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暮光傾斜在她的眼瞼上，此時的場景美麗得像一幅畫。

「我也很高興……」

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一陣不和諧的手機鈴聲打斷。

景末不太情願地睜開眼睛，從地上爬起來，掏出了口袋裡的電話。

來電顯示是哈利.奧斯本。

*

「你好，請問是MJ小姐嗎？奧斯本先生已經醒了，但他的情緒很不穩定，好像一直在說你的名字，能不能勞煩你過來一下？」

護士小姐的聲音讓景末原本平靜的心又被揪了起來，和彼得道別後，便急匆匆的坐計程車去醫院，完全把諾曼.奧斯本的警告拋在腦後。昨日的傷口疼得更厲害了，但她根本無暇顧及。

和哈利交往了兩年多，她早就發現他比其他人更容易焦慮，因此每次當對方心情跌到低谷時，她都會一刻不離的陪著他，所以關於如何能夠平復他情緒的問題，應該沒有幾個人比她更了解。雖然現在兩人已經不像過去那般親密，但至少作為朋友，她必須盡這個義務。

幾乎是一路小跑到病房，景末老遠便聽到一陣摔打聲，於是她連忙衝進去，看見病房裡面一片狼藉。

輸液管被哈利直接拔下，還在滴滴答答的葡萄糖吊瓶掉到地面，玻璃碴碎了一地，床頭擺放的醫療器具被摔得到處都是，而哈利就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蜷縮在冰涼的地上，光著的腳似乎被玻璃劃破，能清晰的看見紅色的血跡。

「冷不冷？」景末也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慢慢走到哈利身邊，挨著他坐下，把身上的加絨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伸手抱住他。

他的手腳冰冷，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像結了一層霜，景末只好抱得更緊，儘可能把身上的溫暖多勻給他一點。

哈利渾身顫抖著，許久，他才把臉埋進她的懷裡，低頭小聲啜泣著，不知是否因為室內過於濃郁的悲傷，景末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憂鬱起來。

哈利從小就失去母親，而諾曼為了家族產業，放棄了陪伴他一起長大的機會，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獨來獨往，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哈利曾不止一次抱怨過父親對他多麼嚴格，甚至給他留下了許多心裡陰影，但她明白，他對諾曼永遠是一種敬佩又懼怕的態度，因此他也渴望做得更好，以獲得父親的關注，可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儘管如此，哈利依舊隱藏自己憂鬱的一面，平時多以陽光積極的一面與人交往，這些他內心裡的想法，也是景末與他交往了一段時間后才漸漸發現的。

「別離開我。」

她聽見哈利在她懷裡小聲的說這句話，聲音含糊不清可每一個詞都敲在她心上。一個孤獨的人，身邊的一切都像是無盡汪洋，而景末明白自己現在對他來說就是海上的一片浮木。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

許久，哈利才抱著她沉沉睡去。

景末把他扶到床上蓋好被子，又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然而她沒有留意到的是，透過病房的玻璃，主治醫師站在外面默不作聲的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目光冷冽，灰綠色的眼眸看不出悲喜。

*

「你和你的男朋友很恩愛嘛。」

景末剛小聲地帶上門，就被身後傳來的深沉的男低音嚇了一跳，該死的，她怎麼沒見到外面還站了人啊！

不過真別說他聲音還挺好聽的。

「哦，別誤會，我們現在只是朋友。」她忙解釋道，順便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他穿了一件白大褂，景末猜想他應該是這裡的大夫。

果不其然，男人下一秒就開口了：「我是斯特蘭奇醫生，你男朋友的主治醫師。」

都說了是前男友啊！

她把這句話壓進心裡，這對話要是被諾曼聽到她就倒大霉了，不過對方並不是她的熟人，一直糾結這個問題有失禮貌，她也就沒再強調。

可不知為何，景末總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這個斯特蘭奇醫生的名字她似乎也在哪聽過，還有這個人，雖然確實素未謀面，可她就是覺得眼熟。

奇了怪了。

可能只是錯覺罷，景末也沒多想，轉而問起哈利的情況。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但這次創傷可能會使他原本的躁鬱症更加嚴重。根據他的反應來看，我猜他平常肯定沒老老實實吃藥，所以我的建議是抗躁鬱的藥物必須按時服用……」

什麼？躁鬱症！

景末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斯特蘭奇醫生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你不會還不知道他得了這個病？」

景末搖搖頭，突然覺得喉嚨發酸：「怪不得他之前情緒那麼不穩定，可他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件事，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說著說著，她開始自責起來，肩膀上的傷口越發鈍痛。

「我說你們這些小情侶吧，膩歪起來簡直就是一出肥皂劇……」斯特蘭奇醫生還想毒舌一會兒，敏銳的目光卻立即注意到景末的手捂住的肩膀。

「別亂動。」他突然變得嚴肅，輕輕撥開景末肩膀上的衣服，在看到那塊被劃破的皮膚后皺起了眉頭。

「放心，我昨天回家已經消過毒了。」

「恐怕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斯特蘭奇的目光逐漸凝重，「那個箭頭上面是慢/性/毒/葯，屬性劇毒。」

「等一下，你怎麼會知道那支箭頭的事？」景末的內心疑慮萬千，卻突然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只剩下肩膀上尖銳的疼痛，她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一雙手及時托住了她的腰部，斯特蘭奇醫生將她打橫抱起，右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金色的漩渦。

「你，你竟然是個法師？！」昏沉中，景末不可思議的喊出最後一句話，然後便雙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話真多。」

奇異博士抱著徹底昏迷的女孩翻了個白眼，踏進了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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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里，關於小綠魔轉變的解釋是家族遺傳的病症，在小說里我就改編成躁鬱症吧~

*另一處改動是關於奇奇，他在擔任奇異博士的同時兼帶醫生的身份，其實是為了方便執行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