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醫院裡的一切都是刺目的白，床單，窗帘，牆壁，還有發著冷光的醫療器械，它們不帶一點感情冷冰冰地被擺放在那裡，讓看到的人難有好心情。

哈利沒有知覺地躺在景末身旁的病床上，頭頂被纏繞了一層層繃帶，指骨分明的手上被綁了輸液管，他閉著眼睛昏迷不醒，原本俊逸的臉沒有絲毫血色，更不知道究竟何時會醒來。

護士小姐為他換了塗抹傷口的藥膏，看到守在身旁的景末便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別擔心，他沒有大礙，只是暫時性昏迷，過段時間就會痊癒了。」

聽到這裡景末放心地舒了一口氣，但還是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堵住，她的喉嚨發澀得難受，心情更是被悲傷佔據了大多數。哈利是為了保護她才變成這樣的，然而這一切本來不必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們已經分手了許久，對方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處處關照她，而他還是這麼做了。

景末知道哈利或許依然沒有放下那段感情，可她又何嘗不是呢？

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是七年級的開學典禮，那時候景末或多或少還有些不適應，無論是語言方面還是文化差異，而哈利並不像想象中的紈絝子弟一般目中無人，相反，他簡直陽光又體貼到不可思議。生活上大大小小的問題他都幫助解決，慢慢地，當景末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再感到陌生的時候，愛情也就順理成章。

可是阻礙他們的窒塞並不是他們能夠抗拒的了的，當初兩人都試過挽救，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和平分手。既然在一起所付出的東西遠超過他們彼此所能帶給對方的甜蜜，那這一切又何必強求？

畢竟他們兩個也早已不像三年前那麼無知了。

景末看著身旁那個曾經對她來說就是全世界的哈利.奧斯本，最終還是默默嘆了一口氣，或許今後不會再和他有什麼更深的交集了吧。

身旁調到最低音的電視突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景末忙扭頭看去。

電視機上赫然播放著兩小時前結束的史塔克發布會的畫面，畫面上綠惡魔的臉顯得格外猙獰，鋼鐵俠和蜘蛛俠都上鏡了，竟然還有她的幾個鏡頭。

新聞播報員依然在播報著：「不幸的是，綠惡魔放下煙霧/彈趁機逃走，目前尚未知曉其定位和此次襲擊的目的。但請市民們不要過於擔心，復仇者聯盟已協商進行回歸，並承諾盡全力保護大家的安全。」

什麼？逃走了？

景末忽然陷入一種危機感，如果這次讓他逃之夭夭，下次的後果可能就不止一個人受傷這麼簡單了。

不過，剛才新聞里說，復仇者聯盟要回歸了？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無論是對自己來說還是對那些兩年來心心念念的市民們，這次襲擊也算是因禍得福。不管怎樣，就算天塌下來，只要聽到復聯的名字，人們就會有一種由內而外的安全感。

正當她沉浸在這屬於全世界的喜悅之中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

諾曼.奧斯本。

景末的心一沉，要知道，他並不知道自己還和哈利有來往，而且憑他對自己的厭惡，若是看到自己在這裡片刻不離的守著他兒子，恐怕以後兩人便再也沒法正常見面了。

果不其然，諾曼的目光冰冷，帶著些許能把人穿透的狠毒，景末發現他很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果然是氣場不和，景末也不知道從認識他起到底哪裡得罪他了，會讓他這麼討厭自己。

「我只是來看看他，沒有其他的想法。」景末冷靜的解釋道，「既然您來了，我也就先告辭了，奧斯本先生。」

「站住。」

景末只好立在原地。

「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你才受傷？」

「很抱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打擾他。」

畢竟心裡還是很內疚，她也沒解釋更多，只是用堅定的眼神去保證，卻在與奧斯本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愣了一下——他的臉上有傷口和淤青。

雖然已經特意用遮瑕的藥物去塗抹，但仔細一看便十分明顯，尤其是額頭部位，應該像是被重物撞擊所致，集中了一大片。

好像還挺疼的吧。

她這才想起來哈利之前對自己說的，他來代替他爸參加酒會，因為他覺得身體不舒服。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呃，您的臉，沒事兒吧？」

諾曼：……

景末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問題實在有點冒失，有誰的臉被打了還願意承認的！尤其是當著討厭的人的面被問這種問題！簡直不能在丟人了好嗎！

「……滾。」

「好的！再見！」

景末拉開門就準備趕緊溜走。

「你最好說到做到，以後再讓我發現你偷偷和哈利見面，小心我不客氣！」

諾曼略帶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而景末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她飛快把門帶上，只想離開這間陰森的病房。不知為何，從他出現那一刻起，景末便覺得恐懼，就和剛才在史塔克發布會見到綠惡魔一樣，是從心底發出的戰慄。

況且他的話語已經再次傷了她的心，哪有人這麼挖苦自己兒子前女友的，從醫院出來時，過去的事情再次浮現眼前，她發現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景末穿著單薄的裙衫在街上形單影隻地走著，夜晚的空氣稍微有些涼，她向手掌哈氣，並用雙臂抱住自己來取得一點溫暖。

這時，她突然感覺頭頂有一個黑影略過，抬起頭，發現蜘蛛俠在很遠的高空蕩著蛛絲穿越大街小巷。他的動作很慢，似乎漫無目的，甚至好像還有點悲傷。

幾個小時前的襲擊應該沒傷到他，那就好。

可或許，他和自己一樣孤獨。

*

病房裡。

諾曼端詳著昏睡的哈利的臉，目光逐漸變得陰沉，於是他握緊拳頭。

都是那個叫景末的丫頭乾的好事，然而他並不能輕舉妄動。

這兩年，他已經斷斷續續的為自己注射研製的強效血清，那些血清除了增強他的體能之外，也同時擴大了他的感官能力。

於是在一年前第一次見到景末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潛藏的巨大能量，其威力不可預測，甚至讓他有些恐懼。

這讓他有充足的理由對景末產生了十足的戒備心。

更別提今天的交手，原本打算刺殺托尼.史塔克的計劃沒有成功多半是因為她，這個梁子兩人算是徹底結下了。

他不可能再讓她活命，更不可能讓她和哈利有更多的來往，不過直接去取她的性命勝算不大，眼下最應該考慮的便是……

尋找一位幫手。

*

回公寓把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做了簡單清理，又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景末便感覺渾身的力氣又恢復了一大半。

於是她簡單的吃了幾片吐司麵包和一杯熱牛奶，就急匆匆去學校了，畢竟還有快一年就要高中畢業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學業，關於昨天不愉快的經歷她也沒工夫再考慮。

但吃瓜群眾們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在去上學的路上，幾乎所有看見她的人都在小聲議論她，討論的話題無疑是昨天發布會上的見義勇為，這讓她非常不自在。默默無聞慣了，突然有一天成為所有人的焦點，也勢必會覺得拘束吧。

學校的情況似乎更糟糕，各大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已經把校門口圍的水泄不通，連進出都困難。當景末硬著頭皮準備擠進去時，媒體們便蜂擁而至，閃光燈「咔咔」地拍個不停。

「MJ小姐，作為救了托尼.史塔克一命的人，你有什麼感想？」

「您是唯一一個被邀請的學生代表，請問您是如何獲得這個資格的？」

「和綠惡魔交手的您一定很勇敢，請問您當時的心裡活動是怎樣的？」

「對復仇者聯盟即將回歸，能談一談你的看法嗎？」

我真的，只是想進去上個課啊喂！

於是，明明提前二十分鐘就抵達學校的景末在上課鈴聲響起那一秒才衝進教室。

不過上課時的情況更不容樂觀，認識她的人想要合照發臉書，不認識她的人會匿名給她塞小紙條，還有人管她要簽名的……

景末只覺得頭都大了，剛處理好的傷口在看到這群人後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這一整天，她過得渾渾噩噩。

不過即使心情再不爽，任務也還是要完成的。她還是按校長的要求為此次史塔克發布會撰寫了一篇稿子，沒提到關於綠惡魔的一絲一毫，單純是對新發明的介紹和自己的看法，並附上了採訪內容。

打好草稿，發到校長和校報郵箱，又打電話聯繫了校報負責人，在忙完這一切之後，坐在微機室里的景末伸了個懶腰，這才看到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下午一點。

這個時間段學校食堂已經不提供正餐了，就算有也只是殘羹冷炙，於是她打算出去搓一頓午飯。

昨天肩膀上被綠惡魔箭頭划傷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她不是很在意，等傍晚再去醫務室也來得及，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填飽肚子。

考慮到校門口肯定還會站著特意前來堵她的記者，景末只好想辦法從其他路徑逃走，從後花園翻牆而出此時便成了最佳選擇。

對於從小就喜歡各種體育運動和冒險項目的景末來說，翻牆什麼的絕對只是小菜一碟。她隨意地用橡皮圈將披散到腰間的長發綁起來，又動作利落地將雙肩包扔到校園外面，然後便敏捷地爬上牆頂跳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雙腳並沒有接觸到地面，而是，好像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而且還會活動？

「啊！！！」

她的腳底傳來一聲凄厲又無辜的慘叫聲。

…不好！竟然把人給踩倒了！

剛樂於助人完的好鄰居蜘蛛俠表示：梅姨我再也不翻牆回學校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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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嘰居：終於可以和景末學姐見面啦！咦好像這個打開方式有點不對？

景末：到底是誰打了奧斯本先生？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