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哈利.奧斯本明確說要把景末送到「她該去的地方」。
傑羅姆本以為他會設些斂聲匿跡的陷阱,沒想到他直接揣了兩把槍就準備出門了。
「你不跟我一起嗎?」臨行前他問。
「呃,我暫時還不想……」
「膽小鬼。」小綠魔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這讓小丑愣在原地足有一分鐘之久。
他沒想到自己當初發出的那條氣急敗壞的信息殺傷力竟然如此大,讓昔日愛侶反目不說,還把哈利的性格徹底改變了。
他現在的性格傑羅姆還挺喜歡的。只是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大家都辛苦了。」
傍晚,古士圖笑眯眯地宣布大家可以提起下班。
甜姐從海產堆里抬起頭,如釋重負地揉揉她酸疼的腰;小寬舉起雙臂歡呼了聲,一轉眼就跑去了更衣室換便服;景末脫掉沾滿海腥味的橡膠手套,用小臂擦了擦汗。
甜姐望了眼景末筋疲力盡的樣子,泛起一個帶著歉意的笑來:「生日還讓你做這些累活兒,真是辛苦你了。」
「不不不。」景末被她說得不好意思起來,臉頰紅撲撲的,「都是工作,哪還能分日子呢?」
與此同時,換完T恤衫和牛仔褲的小寬也從門邊探出頭來:「對呀MJ,我們一開始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連禮物也沒準備……要不,你倆待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們看電影去吧!」
甜姐點頭附和。
景末剛想答應,忽然想起昨天大衛關於製作千層蛋糕的承諾,便立馬委婉地搖了搖頭。
「我很想去,但今天不行。因為……還有人在等我回家。」
甜姐和小寬八卦地對視了一眼,嘴裡不約而同發出了「喲——」的起鬨聲。
「你們倆想什麼呢!」景末紅了臉,把他倆一起往外推,「他是我的……我的家人,家人回家,天經地義啊。快走快走!」
「可是廚房間還沒收拾完——」小寬拼盡全力不讓景末將自己推出門框。
「我收拾我收拾,你們快走吧!!」
喊完這句話,景末終於成功將小寬趕出去。她關上門,用手臂蹭了蹭自己漲紅的臉,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如果大衛在場的話,他肯定會缺心眼地問一句:「景末小姐,你為什麼臉紅?你為什麼嘆氣?」
這該讓她如何解釋?真是頭疼。
遇見大衛,是她今年始料未及的驚喜。
今年她認識了許多新朋友:大衛,以查爾斯為首的變種人學員,彼得和內德,傑羅姆,還有甜姐小寬;她也重拾了親情,媽媽和小雨小雪給了她渴望的關於原生家庭的一切。
可她也失去了一部分人。包括哈利,包括皮特。這兩個人如今連話都不肯跟她說。
一想到這兒,景末便又禁不住要嘆氣了。
她掃乾淨地面上的污水,又將廚餘一股腦兒倒進大垃圾袋,接著關掉電源,鎖門,然後扛著兩大包塑料袋去了後院垃圾箱。
忙完這一系列的日常工作后,她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塵,第不知道多少次拿出手機翻開收件箱,在看到桌面上的小紅點時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可打開后,除了幾條系統提示外一無所獲。
她的心又繼而沉下去。
生命中總有些人連招呼都不打就說告別。
景末從大廈後門繞了出去,將手機揣進兜里,埋著頭快速往地鐵站走。
她強迫自己別去想、別去苦惱,更別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否則結果只是徒增難過罷了。
然而景末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道出現了這樣一幕:
兩輛車迎頭相撞,巨響未落,後面一輛皮卡為了躲開相撞的車急轉方向,飛速向她的方向衝來!
……
等景末聽到引擎聲時已經太晚了,以此刻的時間與安全距離之比來計算,就算她跑得再快也難逃生命危險,於是她趕忙朝那輛車舉起一隻手——
只一瞬間的功夫,皮卡的塗層鋼板老化、坍塌,車漆褪色,像在一秒鐘之內過完二十年似的,車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報廢了。車輪癟了三個,在她抬手的瞬間就立馬不轉了。
而一股與自然不相符合的外力對抗著慣性,在她面前形成了道無形的保護牆,讓車子無法再向前挪動一步。
景末這才鬆了口氣,確認周圍幾乎沒多少行人後,才發覺自己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
最近竟然連續經歷三場意外,這幾率簡直比黑天鵝還可怕。她開始懷疑一切並非偶然,是否有人刻意為之?
「蠢貨!」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還沒等她的心跳恢復速率,小臂就從后被人抓著帶離了馬路。
景末一個趔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在她轉身時,的的確確看到了那張熟稔的臉。
哈利.奧斯本穿了一身濃重的黑,留著他從前說過最討厭的髮型,面露不悅,一把抓過景末的手腕將她別在身後。
景末站在他身後盯著他寬綽的背,驚奇地發現這是件作戰服,而製成它的材料,看上去為什麼那麼眼熟……
他這兩天都跑去幹什麼了?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怎麼穿成這樣?他和那輛車的司機又有何干係?
不知從何時起,每次看到哈利.奧斯本,景末的腦袋裡總是纏繞著一大堆問題。
「蠢貨!這裡是市中心,誰讓你這麼開車的?」哈利怒不可遏地沖那輛已然報廢的車喊。
景末以前沒見過他沖其他人發脾氣,那股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陌生壓抑氣勢讓她禁不住哆嗦一下。
果不其然,從那扇已經發黃的車窗后探出一隻畏畏縮縮的腦袋:
「老,老大,不是你讓我們……」
「嗙!」
哈利不知從哪掏出一把短.槍,沒等對方說完,快而精準地打爆了司機面前那扇窗。
伴隨那聲尖利的槍響,景末心一緊。
他哪兒來的槍?
第六感帶來的不安瞬間猛灌上胸腔,景末將兩隻冰涼的手攥緊,向後退了兩步。
不料哈利就跟後背生了雙眼似的,一隻手揪住她的衣領,直接把她拽到跟前,垂下頭俯視她。
脖子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冰涼的藥液順著針筒被推進景末的頸內靜脈。
景末睜大雙眼,只覺得手腳全都發軟,可連話卻也說不上來,差點兒就軟綿綿地跪在地上。
好在哈利及時將景末攬在懷裡。他沖她露出個無聲而詭異的微笑,或許是天色將晚又或許是她的視界發黑,此刻她看見他的半邊輪廓隱匿於陰影中。
這張近在咫尺的笑臉與記憶中諾曼.奧斯本的面龐漸漸重疊。
「你……你為什麼這麼做……」她費了好大勁只能吐出這句話。
而哈利.奧斯本並沒給她回復。
他的視線鎖定在了驚魂未定的司機的方向。對方似乎被打爆的碎玻璃扎到了臉,上面一塊塊斑駁血跡。
「我讓你抓她,可沒讓你傷她。」他一字一頓,「她若是缺胳膊少腿的,這責任我們都承擔不起。」
說完,他低下頭來一臉笑意地捏了捏景末的臉。景末第一次從那雙清澈的眼睛里瞥出了寒意。
「你說對吧,變種人?」他問,笑容消失了。
那一刻,景末只覺得心臟好疼好疼,比一千根針扎著還疼。
喉嚨里像是堵了什麼又酸又澀的腫塊,難過得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限你兩分鐘內包紮,然後我們出發去哥譚,這次……坐私人飛機……省得又……搗亂……」
這是景末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到後半句很多詞都隱隱約約被漏掉了,但那個目的地她聽得格外清晰。
哥譚。
與恐懼一起洶湧而來的,是絕望。
*
景末醒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像是經歷了一場遙遠而顛簸的旅途,但她在睡夢裡渡過了一切,醒來的時候已經到達終點。
頭頂長時間未維修的燈管忽明忽暗,地下室里一會兒墨黑一會兒慘白,晃得她眼睛難受。脖頸也正刺撓著,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爬過。
景末的指尖摸了摸耳後,摸到幾根短短小小的碎發粘在皮膚上。
這讓她徹底驚醒了。
她趕忙從冰涼的地面上爬起來,猶豫地抬起顫抖的雙手去碰自己的腦袋——
她的長頭髮被剪掉了。
景末摸著自己此刻長度只剛剛到下巴的、參差不齊的亂髮,雙手繼續往下,便在自己脖子上觸到了一隻沉重的、類似項圈的東西正緊緊束縛著她。
她曾在變種人學院呆過一段時間,也看過那裡的每個孩子做反綁架訓練,所以此刻脖頸上套著的東西究竟為何物,她自然再清楚不過——
異能束縛圈,金屬外殼底下藏著感應器和兩枚微型炸彈,一旦變種人在佩戴它時使用超能力,會被直接炸斷主動脈。
發冷的身子哆嗦著,心情像是所有負面情緒的交織品,恐懼、憤怒、疑惑、委屈……一切的一切,全部的全部,究竟是如何?
她雙眼漸紅,嘴唇也不斷打著顫。
「哈利.奧斯本!」她站起身,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起已經被套上黑白相間的囚服。
光著的腳掌踩在冷得刺骨的地面上,景末朝看不見外面的鍍膜玻璃狂奔,身體撞上透明牆,雙手拚命拍打著那扇門嗡嗡作響。
「哈利.奧斯本,你出來!」她用拳頭砸向不透風的牆面,尖叫著快要喊破了嗓,「我知道你就在外面,這次你能不能別再躲著我?」
「我景末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還拜託你來告訴我,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怒意一路從心底竄上頭頂,在被衝動驅使的情況下,景末右手重重一拳錘在鍍膜玻璃上,頃刻間整個地下室都回蕩著那聲壓抑的悶響。
再次抬手,她掌指關節直接磕破了皮,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血印。
直到此時,頭頂的那隻搖搖欲墜的音響才劃出兩道尖利刺耳的噪音。
然後景末聽到麥克風對面傳來一聲嘆息。
那聲音她自然再熟悉不過,是屬於哈利.奧斯本的嘆息。
哪怕她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不知道站在這間囚室外的是什麼人、又有多少雙眼睛,她也依然豎起眉,朝那個方向瞪視著。
因為她知道,他就在外面。
「你知道在你來之前,這間牢房關著的是什麼人嗎?」音響里傳來這樣一句話。
與其說那是哈利的聲音,倒不如說是一個惡魔住在他身體里,正借著他的嗓子發表言論。
「與我何干?」景末咬著牙反問。
對方沉默。
片刻后,那裡傳來一個聳人聽聞的答案。
「是我的父親。」
瞳孔驟然放大:「……他,他不是死了嗎?」
「他的確死了,可在阿卡姆,沒有絕對的活人或死人。」哈利.奧斯本慢悠悠地說,「但這不是重點。現在,我們還有一個更要緊的問題要討論——」
「你,是怎麼把我父親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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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人評論了,都不知道自己寫得是好是壞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