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三十

慕小千從柳蓉那出來了就直接回了西院,屏退左右,隨意地躺在床上,扯過枕頭抱在懷裏,眼睛對着床頂放空。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回想過去,回想着……慕小千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她突然想起來有一次診病的經歷。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渺小又無能為力,當時好像也是這樣說不出來的難受。她想要改變,想着想着便迷糊睡過去了。

會寧殿裏筆墨紙硯掉落一地,侍女太監都跪落在地,個個都憋著口氣,生怕一個呼吸聲重惹來了上面的遷怒。

慧貴妃俯瞰着地上散落的筆墨紙硯以及抄好的經書,咬牙切齒地說:「把這些都給我拿去燒了,本宮不想再看到!」

侍女太監們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東西,退了下去。

又吩咐道:「春錦,替本宮去一趟杜府,問問接下來該如何。」待人都走了,慧貴妃撥弄著窗前的開得艷麗的花,喃喃低語道:「我看你還能開到幾時。」十指纖纖用力一攥,花汁順流而下,再鬆開手,嬌艷的花變得破敗不堪。

等慕小千醒來時,正值華燈初上時。一推開門,恰好鳶兒端著一盤子糕點上來。

「小姐你終於肯出來了,鳶兒做了些小姐你愛吃的糕點,快嘗嘗……」

「鳶兒,我母親之前的嫁妝都在誰手上?」慕小千認真又興奮的看着鳶兒。

「嫁妝?聽說是在老爺自己的私庫中存着呢。」

「在我爹那裏啊,唔……」慕小千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很是愉悅的樣子,捻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后又捻起一塊,拍了拍鳶兒的肩膀,就下樓了。

鳶兒沒搞懂怎麼回事,不放心,端著糕點追着慕小千下樓,問:「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因嘴裏還吃着糕點,慕小千含糊不清的說:「我去偏廳。」

樓下丹蕊端著茶水正打算上樓,慕小千順手就給自己到了一杯,就著糕點咽下去,將空茶杯放回丹蕊手中的盤子,說:「我去偏廳用晚膳,這糕點配着這茶水一起還不錯,你們也嘗嘗,走了。」說罷便一溜煙跑出了門。

鳶兒見此趕緊下樓將糕點放在桌上追了出去。

偏廳里除了慕小千都到齊了,沈疏穎眼巴巴的看着菜肴端上桌,沈疏桐正和柳蓉說着話,沈老爺子和沈懷信說些瑣碎的事務,沈老夫人落座后朝門口張望了好一會,什麼也沒瞧見,滿眼失落。趙氏瞧見有些擔憂擔憂,又瞧見柳蓉一點也不着急的模樣,就是知道自己不必擔憂了。

菜上完了,沈老夫人也不見慕小千的身影,頓時心裏空落落的,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了,正想開口回屋歇著呢,就見慕小千打帘子進來,笑說:「外祖父外祖母萬安,舅父舅母萬安,哥哥嫂嫂好。」一一福身。

沈老爺子原本還綳著的臉柔和了些:「既然人都齊了,都坐下用膳吧。」

老爺子發了話,一個個都動筷吃起來了,沈老夫人也不打算走了,樂滋滋招呼慕小千坐到她身邊。

沈疏穎直盯着遠處的紅燒肉,便扯了扯沈疏桐的衣角,努起下巴示意遠處夠不著的紅燒肉,沈疏桐揀了快最肥美的放到沈疏桐碗裏;柳蓉和沈渝相互夾菜給對方,恩愛的很,和泡在蜜罐里一般;沈懷信偶爾給趙氏夾菜,惹得趙氏耳朵都紅了。

慕小千正想着怎麼開口呢,沈老夫人夾了一坨紅燒獅子頭到慕小千碗裏「你中午就沒用膳,這個你愛吃,多吃點。」

慕小千笑道:「謝謝外祖母。」埋頭吃了幾口,「外祖父,外祖母。我有件事想同你們商量一下。」

沈老爺子夾了一筷子的魚肉:「說說看。」

「早些年,母親的陪嫁孫嬤嬤身子不好,被派去郊外的莊子上了。最近聽聞孫嬤嬤身子也養好了,就想着能不能讓孫嬤嬤回來。孫嬤嬤從前就是母親生邊的一把手,以後也能幫襯我處理事務。」慕小千把獅子頭分成小份,送入嘴裏。

趙氏看着慕小千說:「我記得她是你母親的奶娘。」

沈老夫人接道:「我也記得她,是個極為能幹的人,跟着你去正好。我和你舅母恰好商量著讓誰跟你去呢,看來孫嬤嬤是最合適不過了。」

沈老爺子喝了口魚湯:「這倒是沒問題,陰日派人去接回來就好。」

「那我陰日回去慕府一趟,同父親說說。」

沈老爺子一口氣喝完魚湯:「應該的,陰日你渝哥哥無事,叫他送你回去好了。」頓了頓「算了,你陰日同我一道出府,正好有事與你父親商討。」

慕小千邊吃着邊說:「都聽外祖父安排。」

沈疏穎就聽見「出府」兩字,一直吵嚷着要一起去,結果被沈老爺子一個眼神給解決了。

次日,慕小千如願以償地隨着沈老爺子回了慕府,她不僅僅是要人,還要財。

慕小千還以為會很難呢,結果進展額外順利,她開口要人,人立馬同意了;還沒開口要財呢,人家主動給了。在沈老爺子和慕靖談事的時候慕小千便拿着嫁妝單子去庫房看看了。

慕憐兒和李姨娘那邊一直關注著書房的動向,慕憐兒急的耐不住性子又在胡思亂想,茶盞都碎了兩個了,李姨娘坐在一旁都沒眼看下去了。打探消息的小廝一回來,慕憐兒緊張地站起來湊到小廝面前着急地問:「如何?聽到了些什麼?」

小廝從沒見過慕憐兒這樣,嚇懵了,慌慌張張地說:「沒,沒聽見,老爺叫人守在了門口,離的太遠了,小的沒能聽到什麼。」

李姨娘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慕憐兒,揮退了所有下人,才和慕憐兒說:「瞧瞧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哪裏還有一個大家閨秀的儀態。說了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急。」

慕憐兒蹙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她真是害怕,理了理儀態走回美人塌坐到李姨娘身邊:「娘,我……」

「行了,萬事都有娘在」李姨娘握住慕憐兒的手,湊近咬耳朵:「放心,那些人已經離開上京再也不會回來的。」

慕憐兒還是不安:「可是娘,她已經有所察覺了,現在又賜婚齊王,若是她和齊王吹個枕邊風,以齊王殿下的權勢會不會查出來了?」

李姨娘冷笑:「那就讓她吹不了這枕邊風,放心娘都計劃好了。」

慕憐兒笑得燦爛,親昵的抱着李姨娘撒嬌:「幸虧有娘在,若是沒有娘親,女兒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姨娘寵溺的點了點慕憐兒的額頭:「你啊,都快為人婦了,若還像這般,你該如何在王府立足啊?」

「女兒知道了。」慕憐兒面若朝霞。

慕小千看着庫房裏的物件,既驚嘆又感慨,驚嘆的是一件件都精緻不已,尤其是一面洛神屏風,上面的洛神畫的彷彿隨時都可以破畫而出;感慨的是沈老爺子沈老夫人對已故沈氏的寵愛程度。

從庫房出來后慕小千與沈老爺子便回了國公府。

晚飯後,慕小千正拿着幾張帶回來的地契愁眉不展,一聽孫嬤嬤回來了,正在老夫人那呢,這眉頭也不鄒了,臉也不愁了,悠哉地吃起點心了。

不多時,孫嬤嬤便從老夫人那出來了,直奔往西苑,她本以為這輩子都要呆在莊上,再也見不着她的小小姐了。真是老天憐憫,竟是有朝一日還能重新回來侍奉。

好容易到了西苑門口,內心卻緊張、忐忑起來,這些年也不知道小小姐過的好不好。直到見到慕小千時,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咽道:「老奴請小小姐妝安。」

慕小千忙上前去攙扶:「嬤嬤,怎麼還哭上了呢?」

孫嬤嬤抽出帕子擦拭眼淚,拉着慕小千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圈,眼眶紅著說:「幾年不見,小小姐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歡喜著呢!」

「這幾年嬤嬤過得可好?」

「莊子上也就是清凈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慕小千拉着孫嬤嬤上了二樓,關了門,只留了鳶兒、丹蕊。

「嬤嬤,你應該也知道了不日我便要嫁與那秦王了,母親的嫁妝父親給我了,我就想着學學管家看看賬,不叫人瞧了笑話去,嬤嬤之前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所以想請嬤嬤教我,不知嬤嬤可否願意?」慕小千牽着孫嬤嬤坐在塌上。

「自然是願意的,」

「我拿了幾件鋪子的契書回來,請嬤嬤與我分說分說,陰日再去鋪子裏看看,您看如何?」丹蕊撤走了小几上的果盤,鳶兒將契書放上。

「小姐這麼想是好的,什麼事都要會盤算,心裏有個譜才行。只是不知小姐打算開什麼樣的店鋪?」

慕小千狡黠地一笑:「這個先和嬤嬤你買個關子,等些天嬤嬤你自然就知道了。嬤嬤,我看中了一處鋪子,位於街道繁華地段,就是這裏,你看如何?。」慕小千從眾多契書里拿出一份遞給孫嬤嬤。

孫嬤嬤接過仔細一看便道:「這一處,我的記得是做些布匹生意的,開始還好,後來聲音逐漸下滑的厲害,原是打算換掉的,可沒來得及。過了這多年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小姐若是要用這一處,定是要先查個賬看看的。」。

慕小千瞭然,一個這麼好的位置,生意不說很新隆卻也不至於慘淡,怎麼都要去探查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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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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