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顧景舟醒了問了幾次林雨涵在哪裡？她怎麼樣了？顧母都閃爍其辭，顧左而言其它。

她不願告訴兒子，在他昏睡的時候，林家父母來看過他以後，就解除了婚姻。兒子受的打擊已經夠大了，她不願兒子再一次受到傷害，這個傷害幾乎是致命的。

顧父顧母去林雨涵家哀求林家讓女兒去見自己兒子一面，林家人咬死了女兒不在家，出國了，無論顧母如何跪地哀求，毫不動容。

楚小小私下給林雨涵打電話，手機關機，微信不回。她去林雨涵家裡也被林家人擋了回去。林家別墅二樓南邊的房間窗帘拉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楚小小知道林雨涵在家，不出來肯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雨涵，你去醫院看看顧景舟吧，他的狀態很不好，我知道你在家，你去見見他好不好？」她對著林雨涵的窗戶喊。

林家人聽到動靜，跑出來嚷道：「你怎麼還沒走？說了小姐不在家，快走。」

「雨涵，我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你的本意。你不能躲著，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總要當面說清楚。」她不放棄對著那間卧室大喊。

這個時候跟顧景舟退婚，肯定不是林雨涵的本意，她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林雨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很清楚，她不是個落井下石，背信棄義的人。

林雨涵抱腿坐在床上，長長地頭髮披散著，深陷的眼窩沒有一絲神采，像一朵枯萎的花。她拉開窗帘的縫隙，看到圍牆外的楚小小，無力的閉上眼。

「媽，我想去醫院看看景舟。」她語氣清淡。

林母自然不會同意，他們去醫院見過顧景舟，大腿以下全部截肢了，以後就徹底是個殘廢了。她的女兒怎能嫁給一個殘廢？所以他們自作主張去醫院退了婚，將女兒關起來，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媽，如果不是因為我，景舟也不會變成那樣，我求求你，讓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林雨涵哀求著，她的眼神一直瞥著茶几上的一把剪刀。

林母黑著臉拒絕。

林雨涵抿了抿嘴唇，飛快的撲過去將剪刀拿在手裡，對著自己雪白的脖頸，喊道：「放我出去，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林母慌張地看著女兒，勸她不要做傻事。

林父黑著臉進來，他料定女兒不敢，呵斥道：「爸媽這樣做都是為你好，你別這麼不知道好歹，從今往後不准你見那個殘廢。」

林雨涵笑了，笑聲瘮人，她是個醫生，清楚知道大動脈在哪裡，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對準那裡扎了下去，殷紅的血冒了出來。

「丫頭，你瘋了。」林父大驚失色，慌忙上前奪過剪刀，將女兒扶到床上。催促下人去門外將楚小小叫起來。

林雨涵下手不重，只是扎破了點皮而已，楚小小替她簡單包紮了一下。

林父林母終於妥協，同意女兒去醫院看顧景舟最後一面。

「閨女，如果兩個小時后你不回來，剛才的那把剪刀同一個位置就是扎在媽媽身上了。」臨出門之際，林母補了一句。

林雨涵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跟楚小小一起出門。林父擔心出事，還派了兩個保鏢跟著。

顧景舟見到林雨涵，暗淡的眸子瞬間燃起了光彩。他掙扎著坐起來，像個靦腆地大男孩，蒼白的臉上飛起了紅暈，很快他又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臉上地笑容逐漸凝固，將被子蒙在頭上。

「你走，你走，我現在是個殘廢了，我不想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他蒙著頭，聲音沙啞戴著哭腔。

「景舟，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他這樣子，林雨涵心如刀絞，深深自責。

如果他那晚不去接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就不會變成這樣，一切都是因為她，林雨涵跪蹲在病床前，心痛的不能呼吸。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顧景舟怎麼忍心看她難過，溫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顧母進來，看見林雨涵，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竄。

「你來幹什麼？你們家不是退婚了，你還過來幹什麼？」顧母上前拽住林雨涵，將她甩到一邊。

顧景舟皺了皺眉，一臉不悅地呵斥：「媽，你幹嘛？」

「兒子，你昏迷的第二天，他們林家就來退婚了。」顧母在氣頭上，一時口無遮攔。

顧景舟沒有說話，看著林雨涵，眼神悲涼且複雜。握緊的拳頭重重的砸到床頭的柜子上上，血絲沁出，他依然不覺得疼。

顧母心疼的跑過來，狂按床頭的按鈕，通知醫生過來。

顧景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那可怖的神情，讓人心驚。

「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死娼婦，都快結婚了，你還隨身戴著避孕藥，存心不想嫁給我兒子，想害我家斷子絕孫……」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一個平日里言談舉止得體的貴婦會如此失態，如鄉村悍婦一般罵出如此難聽的話，彷彿要把時間最惡毒地語言送給林雨涵。

林雨涵不做聲，只是低頭哭泣。

林家退婚確實不太地道，林雨涵和顧景舟都是自己的朋友，楚小小一時無法分辨該站在誰那邊。

「阿姨，你冷靜點，雨涵心裡也不好受，喝杯茶！」不知作何安慰，楚小小倒了杯水。

顧母接過茶，一把潑在她臉上。她始料未及，溫熱的茶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下。

「顧伯母，你太過分了。」葉子抒查房，順道過來看顧景舟，不曾想撞到這一幕，上前護住楚小小，呵斥顧母。找來紙巾替她擦臉上的水漬。

顧母冷笑一聲，嘲諷道，「葉子抒，你以為這個女人是什麼好貨色嗎？你問問她，你媽給了多少錢讓她跟你上床？」葉家跟顧家是世交，顧母跟葉母是閨中密友多少知道一點內幕，這些事只是瞞著葉子抒而已。

葉子抒臉色微變，厲聲制止：「顧伯母，您是長輩，我也理解景舟剛出了事，您心情不好，但是請您不要在這裡詆毀我的妻子。」

顧母大笑起來，表情猙獰的罵道：「婊子就是婊子，林雨涵不是個好貨色，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不相信你大可以回去問你媽或者問這個女人，如果她肯說實話。」

顧母的心已經扭曲了，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楚小小慌張的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心底最骯髒的一幕被揭開，她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暴晒在烈日下。醜陋、卑鄙、無恥被曬得無處遁形。

葉子抒還算冷靜，禮貌的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拉著楚小小大步離開病房。

楚小小跟在身後，仍由他拉著，也不辯解，如此葉子抒心裡也清楚了幾分。

他的車子開得飛快，從未這麼不冷靜，楚小小在副駕駛心都提到嗓子眼，顧景舟剛出了車禍，她一直心有餘悸。勸他開慢點，葉子抒哪裡肯聽。

剛到家。

葉子抒從衣帽間的柜子里抽出行李箱，打開，粗暴的將自己的衣服扔進去。

「你別這樣，你說說話好不好？」她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腰。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淡淡地問：「你收了我媽多少錢？」

她不說話，緊緊地抱著他。

手臂被他掰開，他轉身看著她，音量逐漸提高，幾乎是怒吼：「我問你，我媽給了你多少錢讓你跟我上床？」

他從未這樣大聲，她被嚇到，身子忍不住哆嗦，戰戰兢兢地說道：「一，一百萬。」

他笑了，卻比哭還難看，他引以為傲的愛情，他天真的以為她願意嫁給自己是因為愛他，原來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她的演技太好了，他甚至沒看出一絲破綻。

「一百萬，你怎麼不多要點？還是在你眼裡我葉子抒就只值一百萬？」他深邃地眸子里全是怒意，握著她手臂的手掌力道增了幾分。

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捏碎。

「葉子抒，對不起，你去聽我解釋，那一百萬……」她想解釋，可怎麼解釋，她收了葉家一百萬跟他結婚是不爭的事實。

「你愛我嗎？」這是他最後一絲期望，只要她回答愛，他可以當一切也沒有發生，繼續寵著她，愛著她。

「我，我不知道。」她大腦一片空白，戲演多了，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愛葉子抒嗎？她問自己？應該是愛吧，不然自己不會吃醋，不會一直不敢告訴他實情。不告訴他，是因為害怕失去他。

葉子抒的領口稍微鬆散著，神情有說不出的落寞，彷彿被全世界遺棄。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從來不說愛他，她爸爸從自己這裡拿走的錢，她要打借條，至始至終她都沒有融入到這段婚姻里，她跟他生份，是因為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許久，他提著行李箱出了門。

楚小小想阻攔，抬頭遇上他冷漠的眼神，默默地縮回手。他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他應該恨透了她，在他心裡，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為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女人。

屋內的陳設沒有任何變化，廚房、客廳、書房都在幫她回憶著曾經的點點滴滴，卧室的床單上彷彿還殘留著他們歡愉的氣息。

她倚著門，將自己蜷成一團，開始小聲抽泣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來到鏡子前，鏡中的自己，暗沉發黃的皮膚，重重的黑眼圈，嘴唇發白，凌亂的頭髮，一點兒都不像自己。

她洗了個臉，手機閃爍了一下，她以為是葉子抒，慌忙拿起來，卻只是推送的一條廣告。她嘆了口氣，默默地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