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分為二,互不干擾

第十二章:一分為二,互不干擾

第二天,凡舍里空蕩蕩的,連四娘都不在。不三不四忙碌地招呼著陸陸續續進店的客人。元湛依舊和張肅出去隨便逛了一圈,吃過午飯才回到凡舍,他本應該上樓,雙腳卻不聽使喚的朝薩摩房間走去,想看看他回來了沒有。

走到門口,房門沒關,他便直接走進去。房裡沒人,床鋪亂七八糟,窗邊的一張桌子上,凌亂的放著吃到一半的點心,喝剩下一半的茶水,還有一些水果。牆角的地上,堆著很多各式各樣的香囊,木製的擺件玩意兒等等。半開著一扇門的柜子里,凌亂的掛著幾件衣服。房間里每個角落,每一樣東西都散發著和薩摩極其相符的氣息。元湛一直呆在裡面,饒有興味地看著房間里的凌亂和隨意,好像在欣賞著了不得的工藝一樣,留戀得不肯走。

夜晚,天邊掛著一彎淺淺的上玄月,天空乾淨得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只偶爾飄著一絲一縷的雲彩。晚風徐徐吹出些許涼意來,甚是舒爽。

元湛獨自站在陽台上,望著簡單的夜色,拿出隨身的玉笛,悠揚婉轉的笛聲隨著夜風飄散開來。可仔細一聽,那笛聲里卻有說不清道不盡的愁緒萬千,情誼片片,縱然天氣再晴朗怡人,也難免生出幾許悲涼之感。

一曲終了,他才驚覺後面有人。一轉頭,薩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元湛欣喜,一開口還是那一句:「你回來了。」

薩摩走上前來與他並肩而立:「早就回來了,睡著睡著聽見你吹笛,越聽越睡不著,就乾脆跑上來聽個夠。」

元湛知道,就他平時那種一沾枕頭就能睡死過去的睡眠,怎麼可能會被這清幽的笛聲攪擾,想到昨夜他低頭喝悶酒的樣子,心頭不免隱隱擔憂。

還未等他開口,薩摩就問道:「你剛才吹的曲子叫什麼?」

元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相思。」

「真好聽,以前從來沒聽過。」

元湛心道:你當然沒聽過,這是我剛剛為你而做的。他淡淡笑著問:「喜歡嗎?」

薩摩點頭,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其實我聽不太懂,只是不知怎麼的,越聽越覺得難過起來,反正也說不清楚,不是說你吹的不好。」他扯出一個解釋的微笑,略顯苦澀。

「怎麼了?」

薩摩皺起了眉頭,望向天邊那一彎月牙,許久才開口說道:「其實我幫李郅他們破案不只是為了錢,我喜歡破案,喜歡那種循著蛛絲馬跡,抽絲剝繭尋找真相的過程,特別興奮,真是難以形容的有意思。每次歷盡千辛萬苦找出真相,那種成就感和喜悅真是沒法說。可是日子久了,各種各樣的真相見得多了,有些感覺就變了。」

元湛安靜的聽著,適時的問一句:「怎麼變了?」

薩摩娓娓道來:「我開始有些害怕最後揭曉真相的那一刻,怕那個真相一旦徹底揭穿,會帶來讓人無法承受的後果。」

元湛隱約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說道:「這世上的黑白善惡之間,從來都夾雜著許多的情非得已和無可奈何。」

薩摩淡淡一笑:「可不是,所以有時候我會懷疑,我是不是做錯了,有些真相根本沒必要揭穿。被殺的死有餘辜,殺人的情有可原,我們就奔著一條殺人償命的原則查出真相,某種程度上,不也成了罪惡的幫凶嗎?」

元湛無奈地皺眉道:「你不查出真相,不也是另一種罪惡的幫凶嗎?有何區別?」

薩摩若有所思地看著元湛,好一會兒才說:「也是,我居然忘記了自己該站的立場,我不能站在他們任何一邊才對。」

「這次的案子又是這樣?」

薩摩嘆氣:「對啊,案子破了大家反倒不高興,鬱悶死了,那個兇手說他沒有錯,不後悔時,那種樣子真讓人難受。」

望著那張比破案陷入思考時更加深沉的臉,元湛道:「真想不到你如此感情豐富。」滿眼掩藏不住的驚喜與欣賞。

薩摩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塊石頭,只是不輕易在人眼前真情流露罷了。」

元湛心中一動:「那你為何在我面前就真情流露了?」

薩摩一臉坦誠:「我也不知道,就覺得在你面前特別放心,心一放下來,就想說說真心話。」

元湛心中的波濤更加洶湧起來,滿懷期待:「你是說你很信任我?」

薩摩繼續看著他,坦誠道:「對啊,」隨即又加了一句:「我不是那麼輕易相信外人的。」

又聽到自己被定義為外人,元湛卻一點也沒覺得不悅,反而很高興,就為了薩摩剛才這番話所表現出對他的信任,可能會超過了與他相處多年的自己人,忽然很滿足。

「我還真是沒白跟你拜把子。」

元湛臉色微微一僵,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雙葉姑娘真是幸福。」

薩摩很明顯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給驚到,滿臉疑惑:「你說什麼?」

元湛正色道:「我說雙葉被你這樣的人寵著疼著,真是很幸福。」

聽清楚他的話,薩摩臉上的疑惑變成一臉愁容,問:「連你也覺得我太寵她了?完了完了。」

「什麼完了完了?」

薩摩連連嘆氣:「我發愁啊,他們都這麼說我,說要是再這麼下去,雙葉會嫁不出去的。」

元湛一驚,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她不是已經有你了嗎?」

聽到這句話,薩摩愣了一愣,笑道:「你不是以為她跟我是一對,我是她相公吧?」

「不是嗎?」元湛心中莫名激動起來。

薩摩好奇:「你怎麼看出我們是一對啊?」

元湛心道,那麼明顯,我又不瞎。隨即把自己以為發熱種種跡象說了一遍,解釋道:「在中原,男女授受不親那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莫說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就算同胞兄妹,長大了也沒有這麼親近的,即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在人前也不會這麼親密。」

薩摩聽著不住發笑,不停嘀咕:「有意思有意思。」待元湛全部說完,他說:「我也知道這些規矩的,西域雖然不如中原那麼講究,但也大同小異。只不過,我們這幫人在一起鬧慣了,都不是在意這些規矩的人,大家都是江湖兒女豪放得很。正因為大家心中坦蕩,才和小孩子一樣愛怎麼鬧怎麼鬧,沒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照你這個說法,要是看見雙葉在解剖房裡怎麼修理三炮,那你也得以為他兩個是一對?還有四娘,認真收拾我的時候,跟我娘似的,完全沒把我當做一個已經成熟的大男人來看,你會誤會很正常。」

元湛聽得目瞪口呆,心裡卻無比高興,不停地搖頭大笑著:「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讓我誤會的烏龍啊?」

「那麼多?我還怎麼讓你誤會了?」

元湛有些支支吾吾:「我就是沒見過你這種性子的人,不太適應。」

薩摩表示很理解:「別說是你這樣的貴公子,其實不適應我這種風格的人多了去了,不過我不在乎,我就是這個樣子,這樣子最舒服。」

「我就是最欣賞你這一點。」

薩摩喜出望外:「是嗎?那你可真有眼光,他們都最看不慣我這一點,果然是知音啊。」

元湛與薩摩相視而笑,兩人都覺得此刻心意相通,聊得甚是愉快。

元湛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問:「你發愁雙葉嫁不出去?還是格外疼她一些嘛。」

薩摩理所當然道:「當然了,她可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子,我不疼她誰疼?」

元湛啊了一聲,很不可思議:「異父異母的親妹子?」

薩摩解釋道:「雙葉家是本地出名的仵作世家,祖上九代都是幹這一行的,我養父是她爹的同胞兄弟,她小時候可沒少纏著我,基本上是在我背上長大的。到了她這一代,家裡就她這個女娃,長輩們又走得早,她也就繼續操刀咯。不過她也是真心愛這一行,每天見了屍體就兩眼放光,比見爹娘還親,那些屍體標本就是她的寶貝,誰弄壞了就跟誰翻臉,連我都不列外。這不之前就是不小心把她拿回來要做標本的野生山雞吃了,她就發火了,說要我賠,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氣才讓她消火。你說她這樣,哪個男人敢接近她?嚇都被她嚇跑了。我這個當哥哥的能不急嗎?」

元湛聽得一臉驚訝,他從未想過女子還有這樣的,先是見識了四娘現在又來個雙葉,果然如三炮所說,都是天下罕見的奇女子啊。看著薩摩發愁的樣子,安慰道:「也不一定,她那麼可愛又聰明,總有人欣賞她這樣的個性和膽魄,會喜歡她的。」

薩摩兩眼放光:「你覺得她聰明可愛,還欣賞她的膽魄與個性?你是不是喜歡她?」

元湛猝不及防地咳了一聲:「你就那麼希望我喜歡她嗎?」

薩摩馬上說:「當然了。」還不等元湛問為什麼就解釋道:「要是能攤上你這麼有錢的妹夫,我下半輩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元湛一時語塞,尷尬地笑了兩聲。

薩摩看著他,眼神明亮:「那樣的話,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元湛心中怦然一動,無比欣喜:「你希望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

薩摩誠懇地道:「你不希望嗎?像現在這樣,我們在一起很開心啊,當然要和開心的人生活在一起。」

元湛難掩欣喜,連聲說:「是是是,我們在一起很開心。」

薩摩湊近他:「所以,你是喜歡雙葉的吧?」

元湛啞然,隨即斬釘截鐵地道:「不喜歡。」

薩摩一臉失望:「果然,還是被她嚇到了。」

元湛努力穩住自己的心神,平和地說:「總會有人看見她的好,你也不用太著急了。」

薩摩嘆了一聲氣,悠悠然道:「是啊,還會有的。其實以前有過一個人,不但沒被她嚇著,還很欣賞她,那人是個大夫,兩人很有共同語言,還幫她驗屍製作標本,真是很般配。」

「那此人現在何處?」

「卷進一件案子,死了。」

元湛安慰道:「你一定已經為他討回公道,雙葉會明白的。」

薩摩悵然一笑:「他就是那個兇手,我抓出了他。」

元湛怔住了,一時說不出話。

薩摩繼續說:「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善良溫和,聰明有擔當,還有理想抱負,一心想開一家平價醫館,給窮苦人免費看病。他犯了案子,也是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要是不那麼自以為是的認定,他接近雙葉是為了探聽案子的進展,要是我早點相信他是真心喜歡雙葉的話就好了。」

薩摩難掩傷感。

元湛問:「你會怎麼做?」

「我會不揭穿他。」

「真的嗎?」

薩摩堅定地說:「是,因為雙葉也是真心喜歡他的,我見到她在他墳前哭。你知道嗎,那居然是我第一次見過雙葉那麼傷心地哭,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來不及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哭過,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可是一個人,如果只會笑,不會哭,是不對的。」

聽到這裡,元湛望著他那張滿布憂傷的臉,心道:你不也是這樣嗎?只會笑,不會哭。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他講述自己身世經歷時候那種輕描淡寫,哪有人真的不知愁滋味,哪有人真的可以做到完全忘記悲傷與痛苦,只是開開心心呢?誰知道他那副總是沒心沒肺的外表背下,到底裝了多少難言的苦楚。元湛這麼想著看著聽著,望著他的眼神里也滿是疼惜。

薩摩也注意到元湛正目不轉睛地凝望著自己,那眼裡的光芒讓他又生出那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來,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又開始不好用。於是笑著問:「怎麼?幹嘛那樣看著我?不認識了?」

元湛收斂了眼神,平靜地道:「原來你身體里同時住著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和一個已經歷盡滄桑的老人。」

聽他這話,薩摩心中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砰砰跳起來。這個人居然懂握?懂得他渴望像小孩一樣簡單純粹,無憂無慮地活著,也看得見他因為身世和必然要負起的責任而早已蒼老的一顆心。返老才能還童,若不是經歷過如輪迴一般的疾苦和傷痛,又怎麼會如此渴望孩子般的簡單純粹呢?他努力讓自己像個孩子一樣活著,好盡量把那些如老人臉上的皺紋和滿頭白髮一樣令人惆悵和恐懼的東西埋藏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裡。可是這個人,這個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卻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薩摩掩飾著內心強大的震動,如往常那樣不可一世地笑道:「你眼神還真是很好。」

「是你太讓我意外。」

薩摩認真地望著他,口氣卻依然如常:「誰規定嘻嘻哈哈就不能苦大仇深?誰規定有情有義就不能沒心沒肺?我的原則向來都是,該發愁的要發愁,該操心的要操心,但也不能因此妨礙了吃喝玩樂呀。人生在世,本來就有諸多滋味,愁歸愁,樂歸樂,一分為二,互不干擾,這才是聰明人的活法。」他說的認真而虔誠,第一次嚴肅地把自己真心信奉的人生信條對另一個人說出來,那是他多年來經歷了無數次與自己的戰爭再和解以後,終於得到的覺悟,這不僅僅是一個苦苦思索終於明白的道理,還是一件武器,一件足以保護他在未來能安穩過完一生的最強大的武器。

元湛又一次被他說出的話深深震撼,深知能說出這樣一番感悟,不是歷盡人間疾苦就可以的,還要有一顆無比強大又純凈的內心,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做到這樣聰明的活著?難道真是天賦異稟嗎?誰的人生不曾歷盡艱辛,不曾飽嘗失落與痛苦,大多數人都會因此沉淪其中,灰心消沉,一顆心迅速蒼老,元湛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若非失望透頂,怎麼會選擇一味逃離?他和所有的芸芸眾生一樣笨,不懂得一分為二,不受干擾,多不值得。

元湛幾乎有些眼眶發熱,卻無比溫柔地笑望著他:「所以絕大多數人就是笨在這裡。」

薩摩回望著他,心中頓時熱流涌動,這個人真的什麼都懂,他明白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也明白為什麼說出這些話。那原本張揚的笑也變得溫柔起來,口氣卻依然如常:「看來你還有救。」

元湛強忍住想緊緊抱住他的衝動,只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要你救。」

薩摩毫不客氣:「這不正在救嘛。」兩人相視而笑,眼波流轉,好像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內心深處從未示人的所有秘密,一覽無餘。直到薩摩感到自己心跳加快,臉頰也覺熱乎乎的,他本能地先閃開了眼神。元湛眼裡除了此刻心意相通的默契,還有一種他還不太明白卻時常能感受到的熾熱,而現在那種熾熱尤為強烈,好像多看一會兒,就會在那種眼神里融化。可是他又捨不得移開,又莫名眷戀地想多看一會兒,彷彿那種熾熱里又蘊藏著如天上的星光一樣優美的清涼,讓他在一片火熱的躁動里感到一份安穩與平靜。所以當他意識到這種眷戀隨著心跳的強度越來越濃烈的時候,本能地慌了,這是他從未經歷過的感觸。

於是薩摩移開視線,望向屋裡,伸著懶腰說:「說了這麼久的話,口好渴。」

元湛引著他進屋:「進來喝杯茶吧。」

走到桌邊,薩摩倒了兩杯茶,遞一杯給元湛,爽朗地道:「以茶代酒,敬愉快的陽台。」

元湛瞭然地笑著,一飲而盡。兩人喝完茶,相視一笑,薩摩又一次飛快移開了視線,目光正落到桌上的書本上,抬起來翻了翻:「咦?你怎麼看這樣的書?」

那是一本關於盔甲武器以及作戰工具的發展演變的記錄。元湛問:「怎麼?這樣的書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這樣的人應該讀的是那些什麼書啊經啊學啊之類的,要麼就是詩詞歌賦。」

「那些自然也讀,早就讀過不知多少遍了,現在就愛看這些稀奇古怪的。」

薩摩點點頭,饒有興味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不學無術,很多學問我也感興趣,就是不愛用眼睛看。我這個人,用耳朵聽的比用眼睛看記得快,要是有人能像說書人一樣把我感興趣的東西一字一句念給我聽就好了,可惜那些說書的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段故事,無聊死了。」

「那還不容易,我念給你聽啊,反正我每天都要讀書的,讀出聲來,一舉兩得,你想聽什麼?」

薩摩受寵若驚,飛快地拿起手中的書:「就念這個。」

元湛拿起書翻開第一頁,一字一句念起來。薩摩坐在他對面,雙手趴在桌子上,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問個問題,元湛解釋完,又接著讀。薩摩聽得連連點頭,嘴裡不時嘀嘀咕咕的,偶爾跑神的時候,感嘆道:「阿湛的聲音讀起書來真好聽。」

讀著讀著,元湛發現對面的人沒了動靜,放下書一看,薩摩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一看天色,夜已過半。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到這麼晚了。於是走到薩摩身邊,輕輕地晃了晃他:「薩摩,困了就到床上睡,這裡會著涼的。」

薩摩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被元湛牽著躺到床上,一沾枕頭,呼呼大睡。

元湛只脫了最外一層外袍,在他身邊躺下,無比平靜,一點沒有上回躺在他身邊的煎熬。這一晚的長談,讓他走進薩摩的內心世界,發現了薩摩心裡隱藏的很多東西,那裡面也有自己,他很肯定。望著薩摩那張熟睡的面孔,心裡暗暗發誓:薩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我的心意。

回想著薩摩與他對視時慌張閃開的目光,元湛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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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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