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庭院談心2·北修過往

也不再往屋裡走了，不把他勸說好，就算水燒開了，他也未必吃藥。

索性跟著北修一併坐在庭院長木椅上。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北修又沉默良久，在我以為他會在院子里呆個一下午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有一個小男孩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從出生就站在普通人也許窮其一生都夠不到的位置上，從小就聽京城世家子弟嘲諷他命好的流言……，可他們又知道些什麼？」他說話語氣平淡，牙齒卻咬得「格格「作響,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不甘和無法捉摸的複雜情緒。

「這一切的一切都踏著我母親的鮮血，是用她的性命踏出來的！！」

「頂級世家各們長老為了讓子孫斬情絕愛，讓他們沒有軟點，所以每一個正統出生，便把母子分離，以便於控制正統孩子們。他們日日夜夜沒有自己自由，只有拚命的學習，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坐在繼承人的位置上。因為在他們認知里，只有這一個目標了……」

「那個小男孩也是其中的一員，從他記事起，他就沒見過母親，他父親也從未提及，他一直以為他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就死了，可在他八九歲的時候，跟著他父親去了老宅一處偏僻陰森地方，在角落裡親眼目睹一個和他相貌極其相似的女人慘狀死在他眼前！！這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女人最後的一句話，竟然是囑咐北屠那老傢伙照顧好小男孩！」

北修雙眼猩紅怒吼，瘋狂可怖。

知道他不好惹，也知道他不簡單，在我認知里本來他就是和我不是一路人，他權勢在握，專裁霸道又自負，掌握手下很多人的命運。在我印象里他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可看著平日相處時，自信淡然好像一切都勝券在握的北修現在狼狽的模樣，竟然有些不忍心，原來他身上也只是套著一層防禦鎧甲而已。

「一個半大少年又怎麼可能有能力去調查那個清麗的半徐女人呢？」

「於是，他不再反抗！不再反抗貴族教學禮儀的老朽夫子，奮起努力下終於奪得在北屠名下的繼承權。用了將近十年時間，雖然付出無數代價，可終於有了權利查明當年真相，即使北屠把這件事抹擦過，可還是能從中尋求蛛絲馬跡！」

「知道真相后，無數個日夜都……忍不住要把那個虛偽自以為是的男人碎屍萬段！！」雙手青筋暴起，歇斯底里，瘋狂邊緣。

神情嚴肅的看著他，說不清什麼滋味，實在想不到他小時候是怎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正常人變得內里偏執瘋狂又表現出無所謂、淡然的樣子。

怎麼能讓人這麼心疼呢？

他扭過頭，看向我，扯出邪肆危險有殘忍的笑。

「你想知道，二十歲的他把他父親怎麼了么？」

腦海里有個猜想念頭一閃而過。略微震驚又驚恐的看著他。「怎麼了？」

他盯著我一陣沉默，瘋狂殘忍突然一愣，變得有些茫然，繼而凶光乍現。

危險憤怒，「你怕我？你怕了。」

隨後楞楞的一直反覆重複，似肯定又不可置信。

「不是，我不是怕！」

「那你那是什麼神情，不是怕是什……」

看他不信，癲狂模樣，喉嚨發緊，擔憂又憐惜的看著他，把心裡想的直接飈了出來，「我只是不敢相信，這麼多年你明明受了那麼多苦，表面還一臉淡然，內心卻煎熬的隱忍了那麼多！」

「這麼多年，你一定過得很苦吧。」

……

北修眼眸微深，失神了一瞬。眉頭一挑，燙到一般移開視線。

啞聲悶悶道「不要你可憐！」

瞄了下旁邊傲嬌的某男子，嘆口氣，起身站定他面前，看他撇著腦袋別過臉，假堅強真傲嬌，把手試探的放在尊貴的腦瓜頂上，應該是長發的緣故不扎手，手感出奇的好，滑滑的像是絲綢。又扒拉了兩下，「如果現在你想大哭一場的話，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話為說完，就被無情打斷，「不用！」

當然，打斷的不只是話，還有覆在他腦袋瓜子上的手，也被他打掉了。

幽怨的看了眼他栗黑色發頂，還想摸。

「好吧。」看他還悶著。發問「你把他怎麼了？」

他終於扭過頭了，雙眼還猩紅著，卻義正言辭糾正「不是我，是小男孩！」

不承認也知道故事裡主人公是誰！真的是，以我的冰雪聰明，能看不出來！？呵~

「行，那個小男孩把他父親怎麼了？」

估計是弒父了。這麼恨，會殺了他父親吧。

一副篤定的眼神聽他回答。

他應該覺得我猜出來的結果是什麼了，輕蔑一笑。「你想多了，我不會動手殺了他的。殺了他，還怕髒了我的手呢……我討厭他強加給我的一切！還是用很多人命給我鋪的路，他看中的是傳承，那就把他引以為傲的傳承全毀了！包括我在內。把他囚禁著，讓他看著他一生維護的東西全都付之一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這些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哈哈哈哈…」

「包括你？」眉頭一皺，發現了不簡單的事。「不治病不吃藥不接受任何治療就是因為你的身體也是在你報復父親的一環？所以你想把你手下所有都毀了！你也想把你自己也毀了是嗎？」

「怎樣？」

「你真是個瘋子！」

北修從胸腔里傳來悶響，哈哈的笑著，嘲諷笑著，目光直視太陽，真是不瘋魔不成活。

夕陽的餘暉打在前庭走廊上，光與影交錯，莫名染上一種厚重的感覺。

「北修。」在寂靜中，有一聲清冽柔和的聲音穿透了時光的界限，在紛繁嘈雜的世界為他破開迷霧。

轉頭，凌厲的五官在夕陽金黃的餘暉下，散發迷茫，細看深邃眼眸里能發現微微渙散。

「恩？」北修的聲音有些暗啞，楞楞抬頭。

盯著地面，開始講解我的，「我也有想過死亡，卻不是為誰死亡，我想過的是為自己死亡，單純的就是覺得沒意思，世界太過煩躁，真的不想活了。」

「後來，我想了想還是活著吧！不是為自己活的，是為了別人而活，因為有人擔心我，有人為我牽挂，如果我死了有好多人為我哭泣，而那些為我哭泣的人，我都對不起他們。」

「現在，我連死也不敢死了，不敢讓白髮人送黑髮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還要為我傷心，我連報答都還沒來及報答，我還要給他們養老呢！我不能這麼丟下他們不管，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走了……」

「所以，我說了這麼多，你懂了嗎？」

「你別總是揪著一個傷害你的人、傷害你的事，你把你的心放出來一點點，去用心觀察一下那些關心你擔憂你的人啊！」

「如果你死了，那些人……」關心你，希望你過得好的人，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