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唯安確實是在磨刀。

雖然說活的大老虎賣出的價錢更高，但沈唯安實在沒有辦法把它弄回去。方才能將它打暈，也是因為老虎沒反應過來攻擊自己，算是好運。

如果等老虎醒來，自己再接近他，誰死誰活還不一定，畢竟自己現在是個一步三咳嗽，風一吹都有可能染風寒嗝屁的病秧子。

沈唯安思考過後，覺得還是把它殺了比較保險。

死掉的老虎跑不了。

自己也可以先帶一部分下山賣錢，留一部分在這山洞裡，明天再來搬運剩下的皮肉。

石塊經過打磨變成石刀，在火光下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背影瘦削的少年捏著刀子轉身，瘦削的臉上眼睛大得嚇人，目光落在地上被捆起來的白虎身上，一黑一紅兩雙眼瞳似乎折射出詭異的光。

藺千珏：！！！

救命！

沈唯安從火堆旁起身，提刀走向白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從白虎的眼神中看出了人性化的驚恐表情。

不愧是由玄幻小說構架而成的修真.世界。

就連普通大老虎也這般通靈。

望著一臉驚恐，扭曲成蛆的白虎，沈唯安眼眸微暗，低喃道：「小東西智商還挺高……」

我不是。

藺千珏想要說話，想要解釋，於是用力張嘴，企圖把嘴巴里的木棍和石塊抵出來。

然而不論他怎麼努力，嘴巴依舊被塞得嚴嚴實實，紋絲不動。

這捆綁堵嘴的手法也太過成熟了吧？

這少年到底做過多少殺人越貨，偷雞摸狗的事情？

南詔國的民風這般彪悍的嗎？！

靈力盡失。

用不了任何法術。

眼看著邪惡的少年離自己越來越近，藺千珏躺在地上，徹底絕望了。

隨著冰冷的石刀落在脖子上，一點點用力……藺千珏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沈唯安：「……」

流淚了？

停住手上動作。

沈唯安盯著白虎，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妖獸？」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因為長久咳嗽的緣故顯得有些沙啞。

藺千珏正在等死，聽見他說話，不由得虎目大睜。然後……毅然決然地搖頭！

「……&￥%」

不是妖獸。

是修士。

沈唯安鄙夷一笑：「想想也不是，妖獸那般高的智商，怎麼會被一個廢棄的捕獸夾給夾住。」

藺千珏心口一哽。

突然之間，他有點不想說自己是修士了……

沉默了許久。

強烈的求生意願戰勝了屈辱感，藺千珏仰起頭來，一雙漂亮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向沈唯安。

——他長得好，家族裡的師姐師妹們都吃這一套。

撒撒嬌，他們便不捨得他受一丁點委屈了。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向他示弱討好，異瞳少年果然愣了一愣。

正欲再接再厲。

那少年猛地一腳踹了過來，痛得藺千珏眼淚差點當場飈出來。

「心術不正的東西，還想蠱惑我？」

刀子再度落在脖子上，山洞裡，少年的聲音涼涼的，低低的：「我知道你靈智不低，聽得懂我說話。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奉我為主與我簽訂契約，或者死。」

藺千珏當場不好了。

他真的不是妖獸，哪裡會簽什麼契約。

但當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痛楚時，頓時全身都僵住了。

歹毒的少年！

不跟他簽契約他真的打算殺掉自己！

隨著石刀一點點深入肌膚，血順著脖子往下蔓延，藺千珏的腦子一團亂。

就在疼痛越來越劇烈的時候，藺千珏頓時靈光一現，他抬頭望向沈唯安，破罐子破摔地點了頭。

簽訂契約很簡單。

滴血認主。

感受到自己與白虎之間有了一層隱晦卻又緊密的聯繫，沈唯安才將石刀從白虎的脖子上挪開。

「咳咳……」

做了這麼多事情，身體又有些吃不消了。

添了些乾柴進變小的火堆中，沈唯安將自己冰冷一片的手伸了過去。

稍作休息，等到全身力氣回來。

沈唯安這才轉身回到藺千珏的身旁。

藺千珏認命地躺在地上，扮演一個合格的被契約了的妖獸，任由這個少年一根一根將他身上的藤繩解開，把他嘴裡的石塊和木棍兒取掉。

給白虎鬆綁完，沈唯安看了眼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轉身再次走到了火堆旁。

這時候，藺千珏才發現，在他原本坐的地方，放著一個破舊的竹籃，裡面有半籃子藥草。

他從中取出一些藥草，開始用石塊碾磨。

剛才他替自己鬆綁的時候，藺千珏就發現了，少年的體質很差。

指尖冷得很快。

明明才剛從火堆旁過來，身上暖意卻沒剩多少。

儼然一個小病秧子。

他的年紀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許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

聽說南詔國視異瞳為不詳。

……

望著他瘦削的背影和滿是傷疤的手，藺千珏覺得他有點可憐。

一陣劇烈的疼痛。

藺千珏「嗷」地叫了一聲。

回過神來，發現小病秧子正拿著燒得通紅的石刀往自己的傷口上燙！

傷口的肉都燙熟了！

藺千珏虎目圓瞪，想著要不要把這個少年咬死算了。

還未付出行動，頭上傳來一陣輕柔的撫摸，沈唯安肉溫柔哄道：「消一下毒。不疼，乖……」

藺千珏耳朵抖了抖。

撒嬌似的輕輕唔了一聲，忍著痛躺倒在了地上。

餘光突然瞥到一抹淡藍色光華，藺千珏不由得抬頭看去——半籃子草藥的低下，有一株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植物。

藍螢草？

五十年份的。

品質還不錯。

最近二爺爺在煉製築基丹，正缺大量藍螢草……

沈唯安正在將研磨好的草藥塗在小白虎的傷口上。一邊塗，沈唯安一邊說道：「我叫沈唯安。沈是水邊沈，唯願平安的唯安。你們妖獸應該也有自己的名字吧，你叫什麼？」

沒有得到回應。

沈唯安不由得停了停動作，垂眸看去，只見白虎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身後。

沈唯安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去，然後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體，擋住白虎的視線。

沈唯安淡淡道：「那個不可以給你。傷勢已經處理完了，你在這個洞里養傷，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沈唯安轉身，提起自己的籃子離開了山洞。

等到確定了少年不再回來。

本來卧倒在地上的白虎嗷地低喊了一聲。

「……怎麼辦怎麼辦。」

過了許久許久。

等到體內好不容易積蓄起了一點靈力，藺千珏抬起爪在空中點了點。

緊接著，一道小小的空間裂縫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伸進儲物空間里抓出一枚靈虛丹，喂進嘴裡，身體開始一點點恢復力量。

片刻之後。

一個十四五歲模樣，穿著一身錦衣華服，唇紅齒白的俊美少年便出現在了洞內。

他蹲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白皙的耳朵染上了些許緋紅，不停地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爺爺一定會打死我的。」

就這麼跟人結契了。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真的不是妖獸，當時的情況如果不和他結契，他一定會殺了他的。

-

沈唯安回到雲陽鎮的時候。

天色已晚。

橘紅色的晚霞布滿天穹。

沈唯安護著自己的籃子低頭匆匆行走。

也許是到了飯點的緣故，街道和巷子都沒有什麼人。偶爾三兩個嬉戲玩鬧的小孩兒在蹴鞠玩，也就五六歲的模樣。

看見沈唯安，他們便丟下腳邊的球，追著沈唯安扔石子，做鬼臉——

「小畜生，小畜生

又丑又瘦的小畜生

爹不疼，娘不愛

畜生遲早要完蛋！」

沈唯安頓足，轉身看向圍著自己叫的小孩兒，咧嘴一笑：「給你們看個絕招。」

三個小孩兒明顯一愣，其中胖乎乎的小丫頭雙手叉腰，指著沈唯安道：「小畜生你想搞什麼把戲？」

沈唯安沒說話，只是低下頭，足尖輕輕勾了一下。

腳邊石子一個漂亮的弧度，然後平平穩穩地落在了沈唯安的手心裡。

三個小孩兒驚訝地看著他。

沈唯安微笑：「厲害嗎？還有更厲害的，想看嗎？」

「要要要！」

「小畜生，趕緊給我們看！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沈唯安臉上露出一個微妙的笑，稍稍側了側位置。

選定了角度，沈唯安掂了掂手裡的石子，手上動作如殘影，下一瞬，石子以微妙的弧度往前飛去。

「啊，好痛！我的臉好痛」

「嗚哇哇哇！」

「他打我們了嗚嗚嗚，小畜生打我們！」

沈唯安微笑著看向捂著自己臉哭的三個小孩兒，道：「小朋友說話要有禮貌。不學好的話是會挨毒打的，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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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安：我，專治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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