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駱鋮兩世為人,除了在後世家中突遭大難,家人被人含冤害死時他很後悔自責過為什麼事發時自己沒有和家人在一起,之外就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的內疚和自責過了。

「對不起!」他摸著駱顯的發頂,心中感覺有千萬句話想要對對方說,可微張了張嘴后,卻又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緩慢的深呼吸了幾下之後,用沙啞的聲音連續說著:

「對不起,小顯……」才能讓他減緩一點此刻內心的愧疚。

駱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給怔住了,片刻后才猛地回了神,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急切的說道:

「哥你幹嘛呀?明明是我不該隱瞞你騙你,怎麼要你對我說對不起的啊?」

駱鋮眼神凝噎著小傢伙,勉強的勾了勾唇角后,輕輕的揉了他的腦袋,回道:

「是哥哥不好,哥哥走的太快了,才會讓你們感到如此焦慮。」他微微柔和了眉眼,細碎的目光凝注著對方,「以後哥哥走慢點,讓你慢慢趕,不著急,好么?」

駱顯這才明白,他哥突然的內疚情緒是怎麼來的了。

「哥哥,」他有點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則是滿腔的感動,「你在瞎想什麼呀?」他伸手拽了拽駱鋮的頭髮,盡量用撒嬌的語氣向對方解釋道:

「不是因為你走的太快了,而是因為你向前走了,所以才讓我這個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不知人生意義的弟弟知道了,生活原來還可以這樣過?人生也原來是可以有理想的。」他看著駱鋮,眼神澄凈的像星星一般,「而有了理想,就當然要去實現啊。」說著又嘿嘿的傻笑了一下,才接著說道:

「而我現在和以後的理想,就是想要跟著哥哥的步伐,做一個像哥哥這樣厲害的人。所以,你要是停下來不走了,那我的夢想還怎麼實現嘛?」

小傢伙故意抱緊自己哥哥的脖子,將自己掛在上邊雙腳離地的盪鞦韆,語氣中毫不掩飾對他哥的信任和依賴。

駱鋮抿著唇角,靜靜的看著在自己脖子上當著玩兒的小傢伙,好一會兒后才緩緩出聲:

「當真?」

「當然是真的呀~比珍珠還真呢。」小傢伙語調微揚,故意有點嫌棄的瞥了一眼駱鋮,「哥哥你真笨!這都竟然能想岔了,還得我教你。」

駱鋮看小傢伙不是刻意說來安慰自己,而是真心這樣想的之後,才雙手突然往對方咯吱窩裡一掐,將人高高舉起后說道:

「既然是笨哥哥,那當然就只能用笨辦法來懲罰不聽話的弟弟了。」

說著就舉著已經快要長到他胸口的小傢伙原地轉起了圈,只把人轉的眼神都暈了之後,才將跌跌拐拐的小傢伙放到椅子上,揚長而去了。

駱顯:……

雖然但是,他還是很想……算了,他不想,反正他也打不過,這輩子都打不過了。

*

第二天下學回來,駱鋮避開旁人,從空間里給駱顯拿了一套入門帶圖的《神農本草經》,並答應小傢伙等他熟背基本的醫書藥理之後,就正式的教他醫術。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須每天都要背會一節要點,認會至少三種藥材的圖片,晚上回去后他會親自檢查,背不會則打手掌心。

駱顯聽后皺了皺鼻頭,不服的對他哥哼了聲:

「你就等著吧,我才不會給你打我手掌心的機會呢,想得美!」

駱鋮淡定一笑,伸手將對方的腦袋給揉成了個雞窩頭。

天氣炎熱,辣椒地也已經又種了一茬,火鍋店最近是燒烤賣的比火鍋要好,因為人們都發現了晚上和家人或朋友一起過來,點一大罐果汁和幾串燒烤的美妙享受。

本來駱鋮還打算讓季劭聰去找硝石,但開店前跟他和雲吟商量,知道了硝石竟然能夠製冰之後,季劭聰便說現在不行。

因為天晟朝到現在還沒有自己製冰的方法,達官貴人們也都是在家修建一個冰窖,將冬天的冰儲存好然後到夏天拿出來享用。所以這個法子要是現在就拿出來的話,那引起的群狼環伺,可就不一定是他和卓羽辰的家世背景能夠壓的下來的了。

所以季劭聰建議,他們現在先派人去找硝石礦,找到后立馬買下來,找到幾個算幾個——反正現在也沒人知道這石頭有用,所以他們也不過是花個買荒山的小錢罷了。

然後等駱鋮科舉殿試之後,直接將此法和礦山都進獻給皇上,也免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被人給陰死了。

駱鋮和雲吟聽后都覺得季劭聰此法甚好,不愧是大家公子,考慮的是比他們全面。於是三人便再一次的合資,然後由季劭聰派人去找礦山和買完之後的看管事宜。

很快,日子便到了七月二十六日這天。

頭一天駱鋮就向管事教諭請了一天假,並將兩個店鋪都交由了各自的掌柜打理,他則是帶著家人在家一點點的親自布置——因為,這天時聞尺素十八歲的生辰。

一大早起床后,駱鋮就給自己的小夫郎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的換了一身月白色的新衣裳,不過顏色雖然相同,但花色不同,只見長衫上是墨色青竹圖,俊雅挺拔,靴子上則是用銀線繡的祥雲翻滾圖,瑞氣吉祥。

之後又從空間里拿出了一個雕琢著仙鶴祥雲圖案的,在太陽的地方以一塊緋紅色寶石代替的檀木盒,以及十八張字畫出來。

「小尺,生辰吉樂。」駱鋮把畫先放在了書桌上,親了親少年的額頭后,將檀木盒先遞了過去。

「謝謝阿鋮哥。」少年眉眼彎彎的看著他,笑的乖甜,「這裡邊是什麼呀?」

「打開看看。」駱鋮說道。

「好。」

少年聽話的拿過鑰匙打開了上邊的如意鎖,輕輕揭起了蓋子。

「……」然後就瞪圓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怔住了。

「喜歡嗎?」駱鋮看著他問道。

「……阿、阿鋮哥,」少年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盒子里,說話都結巴了,「這、這是給我的?」他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東西,真的是送給他的嗎?

「嗯。」駱鋮頷首,「當然是送給你的,喜歡嗎?」他再次問道,想聽少年的真心話。

「當、當然喜歡。」聞尺素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裡邊的東西。

「喜歡就好。」駱鋮捏了捏他的臉頰,放下了心,「那今天你就戴著吧。」

「啊?」聞尺素有點不敢相信,「可是這麼好的東西,萬一我不小心弄丟了或弄壞了……」那可怎麼辦啊?

——少年心想,這麼好看的東西,難道不應該是放在盒子里不讓別人發現的嗎?

「傻瓜。」駱鋮搖搖頭,笑著颳了下他的鼻尖,「東西做來就是用的,不用還要它做什麼。」說著便將裡邊的東西一一取出,戴在了少年的身上。

只見那是一套用上好的暖玉打造的玉簪、玉菩薩吊墜、玉珠手串,以及玉戒和玉佩,其中唯有玉戒是一對的——因為這是駱鋮的小心思,後世成婚都是要交換戒指的,但他們成親時他還不方便做的太過張揚,所以現在想要補上了。

整套飾品可以看得出都是出自同一塊玉,玉身瑩白無暇,玉潔冰清,配在今天一身白的少年身上,更是襯的他整個人都像是身上環繞著瑩潤的光一般,即溫和又耀眼。

而且這玉握在手裡不需多久的時間,就還會感到微微的暖意,可見上品。

幾件飾物除了玉菩薩吊墜之外,只有玉簪和玉佩上面雕刻了圖案,玉簪的是在尖頭的另一端雕了個倒三角的抽象簡易的鳥頭圖案,玉佩則與檀木盒上的圖案一樣,都是仙鶴祥雲,剩下的玉珠手串和玉戒,則都是光滑平整的什麼花樣都沒有。

「阿鋮哥,這些是你從空間里拿的嗎?」少年被駱鋮按到了梳妝台的鏡子前,看著鏡子里像個富貴人家小少爺一般的自己,有點神情恍惚的問道。

「嗯,玉是從空間里拿的。」駱鋮雙手放在他的肩上,俯身在他耳邊的也從鏡子里看著他,「不過切割和上面的花樣都是我自己弄的,空間里有工具。」

這段時間他為了給聞尺素做這套飾品,每天晚上都要等到和少年從空間里出來,將人哄睡著之後再返回進去,按照裡邊有關玉飾做法的書里的方法,先拿普通的石頭練了一段時間,等差不多熟練之後才一點一點的將其做好,就為了給少年一個驚喜。

還好,少年真的喜歡。

「謝謝你,夫君。」少年仰起頭,從下往上的親了一下駱鋮的鼻尖,引得駱鋮眸光一暗,輕輕抬高了少年的下巴,加深了這個吻。

等人快要喘不上氣了時,駱鋮才不舍的結束了這個吻,撫摸著少年變紅的眼尾,微微喘息的問道:

「還有那些畫,現在要看嗎?」

少年紅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訴的看了他一眼后,說:

「看。」

那是總共十八幅畫,每一幅的綁帶上面,都綉了大寫的數字。駱鋮引著小夫郎,從標註「壹」的那一幅開始,慢慢看起。

只見這是一張嬰孩的畫像,也是個眼尾有孕痣的麟兒,小小的人兒坐在地埂上放著的大筐里,兩隻小手扒著筐的邊沿,睜著純凈澄澈的大眼睛看著不遠處田地里彎腰勞作的身影,同時也看著這陌生的世界。

聞尺素看到這可愛軟糯的小孩兒本能的就柔和了眉眼,可他不認識這個孩子,也看不出那遠處勞作的背影是誰,所以就有點鬧不明白駱鋮送他這副畫的意義是什麼?難道是夫君想要個孩子了嗎?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暗示自己?聞尺素心頭不解的看向駱鋮。

駱鋮笑了笑,沒解釋,只讓他接著往下看。

於是少年便先壓下自己的好奇心,乖乖的打開了第「貳」幅畫,想著等全部看完了后再問夫君就好了。

而第二幅畫一看就還是之前的那個小孩兒,只不過稍微大了一點兒,之前臉上還有一點的軟肉消瘦了下去,臉和手上也都起了皴皮,穿著破舊的衣服坐在地埂上,手裡拿著一個缺了一隻翅膀的木頭小鳥,看著不遠處田地里依舊在彎腰勞作的背影。

聞尺素看著那隻只有一個翅膀的木頭小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呼吸一窒,猛地轉頭看向駱鋮,就見對方也正在滿眼心疼的看著自己,然後便顫抖起雙手,緩緩的再次將目光移回了畫卷上。

然後是第「叄」幅,小孩兒在光線陰暗的房間里幫著母親粘鞋底;

第「肆」幅,小孩兒踩在小椅子上,伸出滿是傷痕的雙手拿著勺子使勁的絞著鍋里飄著幾粒米的水,想要給累的癱坐在灶台邊的母親熬「粥」;

第「伍」幅,小孩兒已經在學著縫衣服,小小的指尖上布滿了被針扎過的小紅點兒,一手還輕輕的揉著被人打出血的另一隻胳膊;

第「陸」幅,小孩兒身上再沒有人為毆打所致的新傷了,可小小的雙手和從草鞋裡露出的雙腳,卻都布滿了凍瘡留下的疤痕。背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高的柴垛,跟在同樣背著柴的母親的身後,走在村外的小路上。那雙在第一幅畫上還乾淨澄澈的雙眼裡,也早已布滿了生活的滄桑和迷茫……

第「柒」幅,……

第「捌」幅,……

……

第「拾捌」幅,小孩兒早已長成了溫和俊美的少年,穿著大紅色鑲白色毛邊的大氅,懷裡抱著一隻大白鵝的站在院中被雪壓彎了枝頭的光禿禿的桃樹下,仰著小臉眯著眼睛,神色柔和安寧的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唇角噙著一點兒不自覺的笑意。而在他身後兩步的距離,站著他最愛的夫君,正眼神充滿愛意的看著正在看雪的他。

「啪!」

一滴淚倏然落下,印在了落款的那句——致吾愛,駱鋮的字上。

聞尺素再也忍不住心內的翻滾情緒,轉身撲進了身後寬闊的胸膛里,第一次不再壓著聲音的,放肆的哭訴起了這十八年來刻在他骨子裡的傷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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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吾心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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