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十五過後沒幾天，雲吟托三爺爺帶信回來，讓駱鋮在二十二日這天，前往「澹雅書院」參加入院考試。

得知這一件事後，凌雲木當即就告訴駱鋮，以後要他每天再多寫一篇策論和一首詩詞，題目內容不限，他每三天檢查一次，駱鋮作揖答應。

二十二日這天，店鋪關門歇業，一家人卯時便都起了床，快速的吃過早飯後就架著馬車送駱鋮前往澹雅書院了。

辰時過半，考試正式開始。

駱鋮收到卷子后一看，只有三道題：

第一題——「大學之道，在明顯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爾後有定，定爾後能靜，靜爾後能安，安爾後能慮，慮爾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出自哪裡？其意何為？自我理解。

第二題——作一首有關春天的詩，要求：有梅、有雪、有水，但不能明說。

第三題——論前朝「商鍾之法」失敗的原因？

駱鋮微微點點頭，果然，題目都不難。

第一題不用說，出自《禮記》中的《大學》，很經典的一句話。

第二題，他最近幾個月被凌雲木每天都考校作詩，雖還不能跟凌雲木、雲吟這樣土生土長的對這個時代的文化和文學都有著很是優秀理解的人相比，但和一般的讀書人比起來的話，應該是已經沒有問題的了。

至於第三題——商鍾之法——商鍾，是前朝後期的一員有名的大將。不僅武學戰法超群，詩詞歌賦政治論道也是頗有研究。所以在前朝後期官場腐.敗、民不聊生之際，商鍾便向當時的皇帝建議收歸各地藩王特權，選賢任能，賞罰嚴明。剛開始皇帝也信心十足的支持商鍾，所以變法的前幾年確實是有了一些成效，讓整個腐.敗的前朝政治都有了一絲轉機。

但只要是改革，就不免會觸動相當一部分的官僚、縉紳和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尤其是還有個削藩這樣的大動作在內的情況存在下，就讓商鐘的變法自始至終都一直在遭受著相當數量的有權有錢的人的強烈對抗。再加上多年遺留的積弊太深太頑，積重難返，皇帝到後期也開始慢慢的聽信讒言，對變法不再那麼支持了，所以不過短短十年時間，商鍾就積勞成疾，迅疾病死了。

他死後，反對派當即便群起攻訐，瘋狂的對他曾經的做法和他的家人進行了反攻倒算。

商鐘的兩個兒子被逼自.殺，其親眷也全部都慘遭迫害。至此，剛剛有了一點轉機的前朝政治也就走向了再無回頭之日的下坡路，直至滅亡時，也不過又是一個十年而已。

所以，只要是了解過這段歷史，那麼回答第三題也就沒什麼可難的了。

巳時過半，前面監考的教諭敲響了銅鐘，眾人無論答沒答完的都全部放下筆，起身齊齊的向教諭行禮后，便退出了大殿離開。

好在殿內在前、中、后都升有火盆，不然這干坐一個時辰完全不能活動的情況，就真有點兒考驗學子們的身體健康程度了。

聞尺素和大家在送駱鋮進去后就先一起回了店裡，等時間差不多時他又只帶著陸願過來學院門口等著。這讓一出門就看到他們的駱鋮不由莞爾，感覺自己像是參加了一次高考一般，考生在裡邊為自己的將來拼搏，外面等著他們盈盈期盼的家人。

「阿鋮哥，凍不凍啊？趕緊上車。」聞尺素率先上前，往駱鋮的手裡塞了一個手爐后就伸手捂著他的耳朵，深怕考試的地方太冷把人給凍壞了。

「沒事，大殿里生了火。」駱鋮拉下他的手在掌心握住，淺笑著給對方安心。

「那就好。」聞尺素也摸出了駱鋮的身上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冷，頓時呼了一口氣，放心了下來。

「以後出門帶上褚山，不可再這樣不小心了。」駱鋮上車后交代道，他現在生意越做越好，雖然因為季劭聰的原因而沒人敢來跟他找不自在，可到底暗地裡嫉妒的人不在少數，為防有人還是敢老虎嘴上拔毛背地裡使壞，所以聞尺素這樣只帶個麟兒的行為以後就不可以的了。

「好。」聞尺素乖乖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之後幾人便去了廣聚軒吃飯，本來也邀請了雲吟，但因為他現在是書院的教諭，需要整理批閱這次入學考試的卷子，所以就沒有同去了。

*

三天後，學院掛榜，駱鋮派了王喜過去幫自己看名次，畢竟這次學院只招收三十名新生，但考試的卻有兩百多人，所以駱鋮自己也拿不准他能不能考進去，畢竟考題並不難的說。

可沒想到，王喜一路興奮的帶來的消息是——駱鋮排名是第一，這倒是讓駱鋮自己都不由的愣了一下，有點懷疑的又向王喜確定了一遍后，才相信了這個事實。

其實駱鋮之所以會覺得自己有可能都考不進去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與這裡其他的讀書人接觸的太少了的緣故。

因為一直都在拿自己和凌雲木以及雲吟比，自然會覺得自己有很多方面都還有所欠缺。卻忘了雲吟已經是會元之身，而凌雲木雖沒有提過自己以前的事，但想也知道，能讓雲吟都時時誇讚並經常請教問題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個學問差的。所以他與這二人相比時差的都其實不是學問，而是一些需要磨練的經驗而已，又怎麼會被這樣一個小小的入學考試而給難到拒之門外呢。

所以，能和這兩人相比的他，當然會覺得那三道題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但其他人卻並不然。

不說還有人竟然連第一題出自哪裡都能弄錯了，就是那最後一題，有的人甚至壓根都不知道前朝歷史上還有這麼一件事的。

這也可見當朝科舉的一些弊端，太過在意詩詞歌賦錦繡文章，進而忘了科舉的最終目的是選賢任能，為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計。以至於書生們在苦學之時，也總是大多數都偏向於怎麼作詩怎麼寫文，而相對的冷落了歷史時政對當下和以後的影響的思考。

所以說來，太平盛世時，人們生活安逸后，就總是會忘了曾經的教訓是有多麼的殘忍和痛苦的。

因此駱鋮這個後世穿越而來的人現在反而都知道這些前朝的歷史時，那麼他能得第一，也就完全是實至名歸了。

掛榜第二天，駱鋮帶著聞尺素無奈的再一次去買下人了。

沒辦法，現在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陸添根夫婦被留下和陳豹夫婦一起照顧家裡越來越多的雜事，陸願雖然已經學會了大多數菜色，再加上褚山和王喜，但也還是趕不上客流量上升后給大家帶來的忙碌，所以一家人商量后，決定還是再買兩個人回來吧，不然所有人每天都忙的頭暈，晚上做夢都還在幹活。

這次依舊是到前兩次去的那個人伢子那裡，買了一對因為原來的主家家道中落，而被賣掉的母女。母親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在原本的主家做廚子，所以駱鋮便讓她繼續做廚子，這樣整個店裡除了他和聞尺素之外，就有王張氏、陸願和這個張楊氏三個廚子了，因此以後如果遇到他們夫夫倆都有事不在的情況下，也不至於店鋪無法.正常營業的。

而張楊氏的女兒張小花，則是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小姑娘，駱鋮讓她和王玉一起，做點打掃洗碗等的零活就好了。

「阿鋮哥，你是不是打算再開一家店啊？」當晚，聞尺素趴在駱鋮的懷裡仰著小臉問道。

「嗯，是有這個想法，小尺覺得呢？我們要不要再開一家店？」駱鋮一手環著他的腰，一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長發，溫柔的將問題的主導權交給對方。

「嗯……」聞尺素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再開一家店當然好，但我們現在人手不夠哎！」他扳著指頭一個個的算了起來。

「現在這些人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王姨張姨和阿願要忙做菜，我和表哥要收錢管賬，娘和師父要管後勤和庫存，小玉小花打掃洗碗，小顯和幾個小二都要樓上樓下的跑堂，褚山要既要負責幫娘和師父清點每日送來的蔬菜肉類，還要負責前堂有人故意刁難和做好前堂后廚的及時溝通工作，所以要是再開一個店的話那我們就又要找好多人。而且，」他抬頭看向駱鋮，「你現在馬上就要去書院讀書了，開的新店那邊沒個可靠的自己人也不好管理，所以……要不我們還是晚一點兒再開吧，好不好啊阿鋮哥？」

少年眨巴著星星一樣明亮的大眼睛無比信賴的看著他，看的駱鋮心裡像汪了一池春水一般的，泛起陣陣柔軟。

——真好，他的少年終於敢對他說不了。

「好。」於是他說，「其實也沒打算現在就開，再說，如果真再開一個店的話，也要先在府城買個房子后再開的。」駱鋮揉了揉聞尺素的腦袋，輕輕的在他額頭印了一吻。

「嗯？」聞尺素睜圓了眼睛，「還要在府城買房的嗎？」

他以為他們會一輩子都住在現在的這個房子里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想過會有所變動，畢竟駱鋮如果科考順遂，最後能做官的話，那麼朝廷就極大可能是會把他分配到其他地方的，到時候他們一家自然就是駱鋮分配到哪他們就跟去哪。但即便這樣，他也是從沒想過會這麼早就在府城買房的。

「嗯。」駱鋮點頭，「現在這樣太不方便了，且不說一下雪就路途難行，就是平常大家也都起的太早休息的太晚，長年累月下去，對大家的身體都會有不好的影響的。」

整個冬天下來，雖因為大雪封路而關門的次數並不多，但終歸也是很不方便的。

再說，影響幾天生意不算什麼，可萬一要是在家人生病什麼的時候遇上封路這樣的情況，那可就真是說什麼都會後悔死的。

所以駱鋮之前還打算再等一年了才在府城買房的計劃，現在卻是打算提前了。總不能因為怕別人泛眼紅病而有什麼不好的猜測和言語之類的，就讓自己家人硬生生的受委屈吧。

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真有個什麼事的話，還有個季劭聰這個大少爺會在背後幫忙的。

「哦，」聞尺素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那我們什麼時候買啊？」

「過段時間吧，等我學院里的事情都順遂下來后，再去買，可好？」

「好。」少年眉眼彎彎，向上爬了一下，揚起小嘴主動的親了親駱鋮。

駱鋮翻身將人壓倒身下，取得了主動權，於是，又是一夜溫存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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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尺素：原來我以為這輩子只有和娘親的那個小屋子了，結果後來有了夫君修的新房子；後來我以為這輩子就是在這個新房子里過完一生了，結果還有府城的大房子。那如果要這個趨勢的話，是不是可以想以後……嘻嘻嘻嘻……（我什麼都沒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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