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瑩玉自從收了林家的秘庫，一直覺得林家的富貴也該是數一數二的，既便不能跟什麼皇家貴族相比，比之賈家也該是不差什麼的。畢竟就她所知，賈家的裡子早就掏盡了。

可真正到了賈家才知道，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賈家不管如何，到底是國公門第，既便內里掏盡，可面上還維持著原先的光景。何況，破船還有三斤鐵，即使賈家比不上別的公侯之家，也依舊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要說林家是一般人家嗎？也並不是。林家五代列侯，雖比國公差些，也不是普通人家。只是，一個家族除了門第，其他也很重要。一個家族子孫繁茂，長子承爵，剩下的也可在其他方面努力。或是走仕途，或是經營家業。才能家族慢慢壯大了起來，家業自然也就越來越多。所謂多子多福，未嘗不是道理。

可林家幾代單傳，又以書香為重。每代就一個兒子，還都去專心讀書，承爵為官去了。還有多少心力去經營家業？且林家家風清正，為官也好，為侯也罷，都本份的很。否則，也不會得了皇恩，能多承一代爵位。

因此，雖不說是坐吃山空，也沒能將家業做大。

真要算起來，林家多出來的這些產業，大半都是幾代夫人嫁過來帶進來的嫁妝。又沒有女兒要出嫁陪嫁妝，也沒有別的兒子分家產，兼之這幾位夫人管家有方，這才積攢下來諸多財富。

但就像林如海直接將那些一眼可見的財物全都放她這裡一樣，林家深諳財不露白的道理，到林如海這裡，他這位置更加敏感，明面上擺的東西，更不敢顯富貴了。因此，此時猛的與賈家相比，著實差上不少。

想明白了，瑩玉心底就是一嘆。

難怪林黛玉進了賈家之後會步步小心，心裡露怯。這到也不能怪她。

門第之間的差距是事實，再加上林家低調，而賈家？許多地方即便是違制，也要擺排出來。才六歲的林黛玉初來這裡，會生怯也很正常。至於其他的，又怎麼能怪她？不說沒有人教導，一個賈母壓在上面，為了一個孝字，她也只能聽話。

換了任何一個人，做的只怕也不能比她更好了。

瑩玉跟林黛玉不同，她本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又是跟著林如海來的，所受的待遇自然不可能是林黛玉進賈府的待遇。就這會兒，賈家要是敢讓他們走西角門，林如海就敢直接掀了賈家的麵皮，連門都不待進的。

進了賈府，自然要先拜見長輩賈母，有林如海在，瑩玉這個庶女便沒受多少注意。直到林如海這邊見過，跟著兩位內兄去了外書房，她才成了焦點。

正妻都不喜歡庶出，正妻的娘家也不會多喜歡。

幸爾有王熙鳳在，到不會冷場。不過也僅是如此，沒過多久，賈母便露出疲憊來，對林黛玉道：「你們姐妹許久未見，帶著你妹妹去你院里，也好說說話。」

瑩玉又跟著林黛玉去了她的院子。她的院子就在賈母的院子不遠，小小巧巧，很是精緻。

待坐了下來，瑩玉這才有功夫認真看林黛玉。長得是真好，不愧是真仙子下凡，又美又雅。一雙水眸泛光，清瀝瀝的好似水中月，讓人心醉。只是太瘦了些，兩人站在一處，瑩玉要比她高出半個頭來。明明，黛玉比瑩玉要大半歲的。

「姐姐太瘦了些，可是用不慣這邊的飲食？」

「沒什麼不慣的，若是想吃什麼，去廚房說一聲也就是了。再者，大嬤嬤來了之後，我這院里也有小廚房，做的都是家裡的味道。」林黛玉也在細細看自己的妹妹。記憶里，妹妹也是瘦小病弱的模樣，這才一年多未見，竟是已認不出了。「妹妹看著是大好了。」

瑩玉便說起鍛煉的好處，又道：「日後我們姐妹終歸一處，我若再做什麼，便拉著姐姐一起。到時，姐姐可千萬莫嫌我多事。」

黛玉心中生喜，「我知你是為我好呢。」若能身體康健，誰想病蔫蔫的？

姐妹兩以前關係不算親近，可這一年來也時有通信，說了一會子話，關係也就親近起來。

說了一會子話，外面道：「三位姑娘來了。」

黛玉忙道：「快讓她們進來。」這才對瑩玉道：「是賈家的三位表姐妹，她們之前畫的畫我寄過去，你是知道的。」

瑩玉自然知道，正是迎春、探春、惜春。之前在賈母那裡也是見過的，只是當時並沒機會說話罷了。到是那個賈寶玉，不知去了哪裡，竟是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

三人進來，彼此重新見過，重又起了話頭。卻是說起之前的畫來，惜春愛畫，也善畫。說到興起時，恨不能立刻就擺開畫筆，當場作起來。

可惜，沒等她付諸行動，前面林如海傳了話來，要歸家了。

瑩玉自然是要跟著的，可黛玉的去留卻成了難事。林如海自然是想接女兒回家的，可賈母這裡哭著不舍放人。又道林家剛剛回京，家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沒安置妥當。黛玉便是回去，也沒個消停之類。

左右就是不想放人。

到是林黛玉主動站了出來：「外祖母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正如外祖母說的那般，我才更該回去呢。父親公務繁忙，內院正該有人操持。我本是長女，責無旁貸。豈能因煩亂而躲懶？」

這話可謂正經，便是賈母也無話可說。只是拉著黛玉的手，萬般的不舍。又道：「便是要回去，也不必急於這一時。這行李要收拾，也不是立時就能好的。」然後又對林如海道：「不若過兩日，待她這裡東西收拾妥當了，再來接。你看如何？」

林如海只道：「先將要緊的收拾了就是。至於剩下的，慢慢收拾也可，只在這裡放著也罷。左右離得不遠，想來日後，岳母還會再接她過來小住的。」

話說到這份上，賈母也知是再留不住的，只得一邊抹淚一邊嘆道：「罷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留你。只以後我若讓人去接你，莫要推辭才好。」

黛玉忙道不敢。

賈母想了想，又道：「你小孩子家家，何曾為這樣的雜事費過心思。說不得，還得鳳丫頭過去幫把手。」

瑩玉覺得好笑，林家沒個女主人，王熙鳳一來插手，那林家是個什麼家底，估計也就摸透了。也不知道這位老太太是不是有別的心思。而且，這位是真不講究。林家沒有主母，卻有林如海在。王熙鳳去管林家內務，算是怎麼回事？名聲上好聽么？

但顯然，賈家上下，竟沒有一人覺得不妥。

至於林如海，此時只想著把女兒接走，至於其他，且讓一步罷。只是心裡卻已決定，接下來幾天里，白日時，還是少在家裡待了。想想也是好笑，分明是自己家，卻不得不退避三舍。

林家與賈家隔的其實不算遠，本來都是權貴出身，大體方位差不了多少，都在皇宮東面，只是一個在東南，一個在東北，因此有段距離。林家的宅子要小些，但明顯更加精緻。宅子一直有人打理，但因為回來的急，雖有人提前送信，也沒早多少。因此，只是收拾乾淨，並沒有動土。因此，猛不丁的一看，有幾分陳舊的氣息。

可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家，哪裡能嫌棄，事實上，到了這裡，才是真自在。揚州的房子，是林如海去揚州當官之後才置辦的，這裡才算是他們真正的家呢。

因著有了林黛玉，瑩玉這次也就不能再跟林如海一起住前院了。兩姐妹全住後院，相鄰的院子，一人一個。

回來的時候，天已不早，也沒弄出太大動靜，只簡單收拾了要住的地方，其他的待明日再說。

第二天，林如海一早就進了宮。家裡……這麼看，確實需要一個當家主母。現在剩黛玉和瑩玉兩姐妹，都有些頭大。黛玉本是萬事不管的性子，瑩玉？她其實也差不多。之前在揚州，身邊的事情都是劉嬤嬤和喜鵲管著，她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幸好沒一會兒，王熙鳳到了，立刻把事情接手了過去。兩姐妹一想到早上那懵頭的場景，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不離王熙鳳左右，認真學習。有不懂的，便直接提問。王熙鳳到是樂意教，一邊忙活一邊給她們細細解釋。

這事兒在她嘴裡說來極為簡單，家裡統共就那麼點子事，什麼事由什麼人來管，主家只要把事情吩咐下去就行。只是要捏著錢財，幹什麼事花多少錢，心裡要有數，這事兒做成什麼樣子，是好是壞，也要有數……

王熙鳳又指出，她們姐妹兩現在做的，一是知道自家手裡有什麼。這就意味著，庫房的賬冊和鑰匙得捏在手裡。二一個就是要知道，家裡有什麼人，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

先把家裡的理順了，其他的以後慢慢來。

這所謂以後就多了，一家子過日子，不外就是衣食住行，這都得有個章程。下人有下人的規矩，什麼人該管什麼事，怎麼獎怎麼罰，都要有章程。至於這些人如何，得用不得用，忠心不忠心的，慢慢來。遇到那不好的，或是攆出去，或是發賣了都可。眼下在這裡侍候的，大半都是歷年留在這裡的，她們姐妹自己都還不認識，又哪裡知道？

被王熙鳳這麼一理，很多事情就順了。

黛玉和瑩玉都不是蠢的，兩人一邊看，一邊記，雖然不至於立時上手，可兩人商量著來，再有劉嬤嬤和大嬤嬤幫忙，想來也不至於出大岔子。

至於會出些小岔子，兩人到是不怕。有林如海這個父親在，這點小錯是允許犯的，父親兜的住。

到了晚上，把王熙鳳送走，兩姐妹湊到一起，開始考慮接下來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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