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你問這些做甚？」

「當然是為了你。」

「為了我？」

「知道了日子，到時我來送你，也可為你準備路上行饢。知道府中誰留下來，我才能想辦法去攀關係，將來好知道你的消息。」男人又道：「若不為你，我巴巴的打聽府里的消息做什麼？這府里與我什麼相干？」

那女聲正待要說，喜鵲突的出聲：「是誰在這裡？」

就聽裡面一陣混亂，過得一會兒，一個十四五歲少女從院里出來。見到瑩玉，連忙行禮。

瑩玉看了一眼，是院里一個三等丫環，平時只在外圍侍候，不近身的。面上不顯，卻也不再進院子，慢慢往遠處走。喜鵲戳著少女額頭：「正忙著呢，你還躲懶。」

「我知道錯了，喜鵲姐姐，煩你給姑娘美言幾句。」

少女心中怯怯，也不知被聽了多少。若是聽到，怎麼也不問另一人？既然姑娘和喜鵲都沒提及，想來是沒聽到的。一時提起的心，到是放下了些。

喜鵲瞪她一眼，「還不快跟上。」說完，追著瑩玉而去。

瑩玉轉了一會兒，便帶著兩人回前院，一到前院，那少女立時就被拿下，被帶去審問。

之後瑩玉這邊侍候的人里，又少了幾個人。劉嬤嬤和喜鵲說，說那些人都是主動求去。或是年紀大了要嫁人，或是一家老小都在這裡，不願骨肉分離。老爺仁慈，便放她們自去了。

瑩玉猜，這些人里約摸真有有心求去的，畢竟此去千里，真要去了，今生想再回來就難了。但只怕並不是全部，有的該是查出來有不妥之處。她注意了下，凡是離去的，都只在外圍侍候，近不了她身的。

想不久前才清理過一遍，但凡能留下的，都被查過，確保忠心的。這才多久，居然又有被人收買，或是被各種手段叫人拉攏了去。雖然都是邊緣人物，也足見是下了大功夫，

這些人里未必真的已經背叛，就像她撞上的這個，本身還沒有背叛之心，卻被人哄騙了去。

但這樣的人，便已經不適合留在身邊了。雖然她家暫時沒那麼危險了，但官宦之家，不知多少人盯著，缺少警惕之心，放哪裡都讓人不能放心。到不如放出去，於她未嘗不是好事。

到了晚間，林如海又給她講了一番「君子不立危檣」的道理。最後提道，白日那事，她本不該出聲，直接退回來才是最好的選擇。萬一裡面那人是個兇狠的，那她便危險了。瑩玉想想也是后怕不已，一一都應了。

出發這日，天未亮，林家父女就從府里出發。瑩玉乘著轎子，直接抬上船。林如海卻在岸邊被人攔了下來，不是壞人，是來送行的。按著林如海原來的打算，是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的。

皇帝讓他跟著天使走，那真是聖恩，護著他呢。以他在這裡的行事，朋友有多少不好說，可得罪的仇家絕對不少。而且，別看這會兒這揚州城風平浪靜，等林如海一走，這接下來才是腥風血雨。忠順親王來這一趟，可不是為了玩的。

等到那些人倒了霉，這些人會想不到林如海頭上？那些家破人亡的，怕是會直接動了殺心。

皇帝上林如海提前走，目的有兩個。一個是不想他功勞太大，忠順親王至少分一半。二也是施恩，畢竟佔了他的功勞。提前走，打一個時間差。等這些人反應過來，還有天使震著。亡命之徒腦子一熱，朝廷大臣也敢刺殺。可動了天使，那可跟造反沒什麼差別，事兒就大了。

結果消息還是走漏，讓人堵碼頭上了。這些人可不是單純的來送行的，主要還是來打聽消息的。為了跟林如海說得上話，來的都不是一般人。也因如此，林如海這會兒也不能不管，當即停下，與他們周旋。

瑩玉在艙里安置好，前面的船上喊了幾回，林如海才得以上船。他一上船，船就駛離岸邊。瑩玉這裡卻被重新安置到床上，讓她睡回籠覺去。

這個時間點，於她確實過早了些。若不是遠行，估計都不會叫醒她。可要遠行，講究的便多一些。不但將她從熟睡中喚醒，臨出門的時候，劉嬤嬤還拿了舊年的桃枝，讓她拿在手裡。這會兒要睡回籠覺，桃枝也要掛在床頭。

瑩玉眼睛就不住的去望那桃枝，一幌一幌的，跟催眠似的，不一會兒到真是睡熟了去。

等到再醒，船已行在河中，太陽升得老高。

她一動，劉嬤嬤和喜鵲就過來了。

「父親呢？」

「老爺正在船頭釣魚呢。」喜鵲笑道：「老爺說，要親自釣魚，給姑娘煮魚湯喝。」

「父親釣到魚了嗎？」

喜鵲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便是劉嬤嬤也沒忍住：「老爺坐了一上午，那魚簍子到這會兒還空空的。」

瑩玉也跟著笑了起來。父親一向似無所不能，沒想到竟是不會釣魚。不會釣魚也沒什麼，他本是科舉出身，讀書好，會做官。可聽著這坐了一早上的，怕是釣魚的癮還不小。喜歡釣魚，偏又釣不著，這才讓人想笑。

梳洗之後，她便直接去了船頭，正好看到林如海一臉緊張的提竿，結果上面依舊空空如野，魚食也不知去向。

「父親。」

「慢些。」見瑩玉跑來，林如海連忙道。

瑩玉到了他身邊，先看了一個空空的魚簍，才又抬頭看向他。

不等她開口，到是林如海先聲奪人：「睡了這許久，可頭疼？」

「不疼的。」瑩玉搖頭。「船晃晃悠悠的，很舒服呢。」

林如海不由失笑，這乘船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事兒，要是遇上暈船的，那更是要遭了大罪。不過，女兒不暈船，是好事。

「用了飯不曾？」

「還沒。想著一會兒跟父親一起用午膳。」

林如海藉機將手裡魚竿收了，帶著她去用午膳。雖在船上，可並不簡便。父女二人用了午膳，林如海才又道：「行船時不便寫字，這一路練字便停罷，只其他的不可懈怠。」

瑩玉連忙應下。

下午林如海又親自給她講書，深入淺出，比之自己讀書，要強上百倍。

說起來，林黛玉早早就請了先生。可到了瑩玉這裡，因為她情況特殊，一直都是自己讀，林如海抽空給她講解。但他很忙，這樣的時間總是不多的。這一路下來，到是難得的清閑。

天使忙著回去復命，一路上船根本不停靠任何地方。雖然總待在這方寸之間，難免枯燥，卻也省了許多事。至於枯燥，父女兩到也不覺得，兩人一個教一個學，十分得趣。

一路風平浪靜，眼看著要到了。

這一日，因著河面上船漸多起來，船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林如海想著馬上就要上岸，便讓下面的人開始收拾，順便也讓瑩玉歇一歇。

就聽隔壁船上一人叫道：「妹妹快來看，這京中跟咱們金陵就是不同……」

至從船多了，左右聲音時常傳來，到也不甚出奇。

不過，這一船的聲音卻很快就讓她注意上了。

「蟠兒，胡喊什麼。你妹妹是女兒家，豈能出去拋頭露面。」這是一個溫柔的女子的聲音。

聽到蟠兒兩字，瑩玉就已經有些注意了。緊跟著那女子又道：「寶釵，你姨母傳了信來，讓我們去國公府小住，這事你如何看？」

一個少女聲音溫溫響起：「姨媽是賈家的當家太太，想來是極為周道的。」

至此，瑩玉哪裡還能不明白？這不就是著名的薛寶釵么？在這齣戲里，打敗了林黛玉，最終成功上位，嫁給了賈寶女的女主角。因有這層關係，瑩玉也不免豎起耳朵，想多聽一些。

可惜，後面便也沒什麼有意義的內容了。不外是薛母哭薛父早亡，留下孤兒寡母，兒子又不爭氣之內。薛寶釵不住的勸慰，薛蟠時不時的說到兩句……

瑩玉很快便沒了興緻。

因林家的船是跟著天使的，其他人自然給他們讓道。一到碼頭，直接就佔了最好的位置，可以直接上岸。

天使忙著回去復命，跟林如海簡單交流之後，便往宮中出發。林家這裡也是早有人在岸上等著，而賈家，自然也不會錯過機會，派了人來迎接。

林如海的排場自然不是林黛玉能比，不但賈璉親自來了，居然連王熙鳳也在。等林如海一露面，夫妻二人便迎了上來，賈璉迎著林如海而去，王熙鳳卻是徑直上了船，直奔瑩玉而來。

一進來，就拉了瑩玉的手，一雙鳳眼含笑：

「唉喲，可見是姑爺家的姑娘，這猛不丁一看啊，可不就跟天上的仙女下凡了么？也真真是，怎麼就認準咱們林姑父家一家了呢？好歹分一個給別人家，也讓人沾沾這仙氣呢！」

瑩玉笑得靦腆：「二表嫂謬讚了。」

「一聽這話就知道姑娘也是讀書識字的人，跟我這個粗人不同。姑娘可莫要嫌棄我這個嫂子……」

「嫂子這般是極好的。」瑩玉微微抿唇：「當家作主的，總要像嫂子這樣，才能震攝得住下人呢。」

鳳姐最喜別人誇她本事，又見瑩玉說的誠懇，心裡不免得意。「好姑娘，快跟我走吧。家裡老祖宗和你姐姐可都等著呢。」

劉嬤嬤和喜鵲連忙上前：「二奶奶稍待，姑娘年紀小，經不得風。軟轎已經備著了……」這是要從船上直接抬下去，接下來一路，自然也就不必露面了。

碼頭上人來人往，自家姑娘豈能大咧咧的走出去？

「很該如此。」王熙鳳忙道：「姑娘都是嬌客，再怎麼小心都是應該的。」

不一會兒，一行人終於下的船來，往寧榮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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