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已修)
「殿下,可有何新的發現。」
從昨日起,賀謙帶着禁軍在拓跋山上徹底搜山,一夜未眠。段長舟身為京兆府的人,自然也沒有合過眼。
賀謙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樹林方向:「前日雪太大沒有注意,昨晚將士們連夜挖雪,倒是發現了些東西。」
兩人邊說邊朝那邊走去,在樹林里發現了一些深埋在雪下的木樁,這些木樁顯然不是自然生長在此處,而且排布整齊,就像是搭建一個什麼東西、
「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可以發射木箭的機關。」段長舟圍着這些木樁走了一圈,說道。
賀謙點點頭:「不錯,本王也這樣想,雖下了大雪,可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像逃出拓跋山,恐怕也沒那麼容易。所以,本王想,定是有人在此處深埋了這機關,只需時機一到,便可以自動發射暗器。」
「他如何控制時間?」
「通過水。」
「水?」
賀謙點頭,帶着段長舟到了更遠一些的地方,指了指樹底下散落的一些桶。
「雪化了便是水,雪花雖然輕,可不斷的融化積攢便會成水,若是通過水的重量去控制,無需人力,也可以觸發一些機關。」
段長舟點點頭,又提出新的問題:「那他又是如何控制方向,又是如何知曉景公子當時的位置?」
賀謙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印證了段長舟的想法:「殿下的意思是……此事是隨機的?!」
「只是猜測。冬獵結束后舉辦篝火盛宴是國子院每年的傳統,行兇者顯然深知這一點,他提前佈置,但也無法神通廣大的知道景公子當時具體會坐在哪裏,所以,本王以為,這只是他隨機的一次試驗。」
段長舟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照殿下這麼說的話,那行兇者……」
後半句話段長舟沒有說,兩人卻都已明了。
「殿下預備如何做?」
「昭王府的暗衛已全部出動。」
段長舟點頭:「殿下智謀,在下佩服。」
賀謙抬了抬手:「也只是猜測,畢竟現在沒有明確證據。」
「本官還有一個問題,可若是往年升起篝火的地方今年變了,又當如何處置?畢竟大雪風向,一切都是變數,」
「昨日是冬獵,冬獵用暗器,利劍皆是正常,若是如此,一枚小小的暗器沒有傷人,有心之人自然可以說是失手所為,亦或是,根本沒有人注意。」
「今日受教,殿下若去大理寺,定是造福百姓。」段長舟又行了揖,真誠說道。
賀謙垂眸,昨日,好像也有人同他說過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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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門,姜富和姜順正在門口張望。
姜順眼睛尖,老遠就瞧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影,「師父,殿下回來了!」
姜富一個激靈,忙迎了上去,賀謙的馬匹速度很快,轉眼就到了自家府邸門口。
「殿下,您可回來了!太後娘娘那邊都派人來了好幾次!」
「祖母可有說何事?」
「喲,自然是擔心您,冬獵出了這樣的大事,太后擔心也是正常的。」
「知曉了,沐浴更衣準備進宮。」
姜富姜順心疼自家主子的緊,這殿下瞧著就已經兩晚沒合眼了,剛回來又要立馬進宮去,當真是太辛苦了。
可自家主子這個犟脾氣,二人也深知勸不動,只好緊跟其後。
聖人在宮裏怒氣不小,賀謙進宮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勤政殿,將拓跋山上的事一一稟明,他進殿的時候所有人側目而視,出乎賀謙意料的是,韶卓竟然也在。
對方自然也看見了他,朝他微微露了個淺淺的笑,賀謙別開了眼,大步朝前。
在拓跋山上行兇,顯然是不將皇權王法放在眼裏,景尚書又是兩朝老臣,自然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聖人欽定昭王負責主審此案,刑部和京兆尹協同,限期十日內破案。
十日,到除夕不過也就十二日,看來聖人是不打算將此事留到年後,任務緊迫,但賀謙一口應下,絲毫沒有猶豫。
聖人欣慰的點點頭:「硯知,此次由京兆府全力配合你,你若是缺人手,就隨時說。」
京兆府,自然是段長舟來的,經此一事,聖人直接將段長舟扶了正,趙府尹年事已高卧病在床,也沒有異議。
段長舟上前接旨:「臣,定不負皇上重望!」
「好,初然何在?上前聽旨。」
韶卓今日也不知自己為何被突然宣進宮來,此刻聽見聖人喚自己,吃驚之餘也立馬上前:「韶卓在。」
聖人身邊的李公公得了聖人的示意,便上前宣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韶國公府韶卓,天惠聰穎,教忠勵資,朕心甚慰。從今日起,特封為京兆府司護,欽此。」
李公公話音剛落,韶卓驚訝的抬頭,她被封官了?!
不遠處韶國公和韶川向他微笑點頭,韶卓這才明白阿耶和兄長今日帶她進宮的用意。
「小少君,還不快快謝恩。」
韶卓回過神來,立馬叩頭謝恩:「臣韶卓,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人面目含笑,很是滿意,段長舟也朝韶卓看了過去,京兆府司護,京兆府中僅次於府尹之職,韶卓禮貌的也回以微笑。
這就是未來的同事了,她懂。
唯有賀謙,神色不明,瞧不出在想什麼。
從勤政殿出來,賀謙還得去太后的慈寧宮,韶卓走在他前面,段長舟亦是,兩人先一步出了殿門,段長舟笑着朝韶卓走過來:「早就聽聞過小少君大名,沒想到你我竟成了同僚,未來,怕是還要有多處麻煩小少君。」
韶卓立馬道:「段大人言重了!我就是個小小的司護,大人以後有任何事儘管開口,我定給大人辦的妥妥噹噹的!」
這話把段長舟逗笑,兩人寒暄一番,段長舟還有事要先回京兆府,便和韶卓話了別。
「瞧初然樂的。」段長舟走後,韶川走了過來,韶卓一直忙着和面前之人說話,並未瞧見身後不遠處的賀謙。
賀謙默默的看了他兩眼,便轉了道:「去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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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賀謙此刻已到了太後宮中。
見到多日想念的孫子,徐太后一向嚴肅的面容上也罕見的露出了笑意。
「硯知啊,快到這邊來。」
賀謙起身上前,徐太后親昵的拉過他的手,道:「快,快讓祖母瞧瞧,這兩日累壞了吧?」
「孫兒不累。」
「別想瞞着祖母,哀家知道,你本就接手了邢北軍,國子院又出了此事,定是焦頭爛額,是哀家太擔心你了,才讓人遞了好幾次信。」
「看望祖母是孫兒本分。」
「好好好,你來的早,還未用過早膳吧,翠竹。」
翠竹姑姑一聽立馬明了,讓身邊的小丫鬟去傳膳去了。
太後宮中的早膳自然樣樣精緻,徐太后深知自己這個孫子的口味,提早就讓人備下,賀謙也不推辭,坐了下來。
「可還合胃口?」
「皇祖母宮中的,自然都是好的,孫兒用的很好。」
「那就好,總是聽你府上的人說你用膳不定時,這可不好,傷了腸胃,受罪的可是自己。」
賀謙餘光看了看身後埋得向鵪鶉一樣的姜富和姜順,點頭:「祖母說的是,孫兒以後注意。」
「哎,皇帝狠心,你剛滿十七就掌了邢北軍,如今又要去大理寺,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哀家改日會去告訴皇帝,讓他趁早消了這念頭,那大理寺有什麼好去的,你就——」
「祖母。」賀謙抬頭道。
「孫兒已預備應下大理寺一事。」
徐太后錯愕了一瞬,「可半月前……」
「之前是孫兒想的太狹隘了,從軍雖可以保家衛國,可查處冤案,照樣也是為百姓造福。孫兒心意已決,祖母也不必替孫兒擔憂了。」
徐太後有些猶豫:「這,哀家自然願意尊重你的意見,哀家就是怕……」
「祖母的擔心孫兒明白,可皇兄也執掌南境大軍和水利司,能為父皇分憂,也是孫兒之幸。」
徐太后被說服了,嘆了口氣:「行吧,但是你得答應祖母,定得愛惜自己的身子,這一日三餐定得按時吃,身邊伺候的人,也得注意注意。」
徐太后說這話時,特意看了看身旁的姜富姜順二人,二人彎著腰頭也不敢抬。
「姜富姜順照顧的很好,祖母不必憂心。」
「那就好。」徐太后收回眼神,姜富姜順這才鬆了口氣,忙上前伺候着用膳,賀謙拿起銀筷,用了起來。
「太后,皇後娘娘來了。」兩人用膳到一半,門口的小丫鬟來報。
「哼,她來做什麼。」徐太后輕哼了一聲,賀謙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祖母。」
心愛的孫子在這,徐太后自然明白,揮了揮手:「好了好了,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