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帝為尊，皇權至上
「有何不可。」牛叔抽下腰間的水囊灌了一大口，將手臂的袖口往上一翻，露出一道長長的疤痕，「這是當年我力斬齊國的一名甲士不慎留下的，初入行伍，王賁將軍率領我等由燕地揮軍南下直搗齊都臨淄那時我還是個庶卒，唉，可惜了，齊王田建這個沒卵子的慫貨，打了一天就降了，可惜，可惜啊。」
「可惜？」戰爭結束不是好事嗎？看牛叔憶起往事一臉遺憾的樣子，吳嵩頓感不解。
「只有我在此戰中斬獲敵甲士一個首級，族中子弟所部參戰的機會都沒有，此戰後，天下一統，我由庶卒升了公士，本想繼續留在軍中建功立業的，奈何一文詔令將我等遣散歸鄉農耕，沒法子啊。」
吳嵩默默點頭，依稀記得後世有文專門記載過：民聞戰而相賀也，起居飲食所歌謠者，戰也！民之見戰也，如餓狼之見肉！現在從牛叔等人的表情看來的確如此，讓人不得不佩服老秦人的尚武之風呀。
吳嵩再度行禮恭維，不由得暗暗慶幸，賊老天還算仁慈，把自己丟來了一統后的大秦，時間線若是再往前去一些，面對攻伐不斷，烽火連年的動蕩歲月，自己可就真成了浪中蜉蝣，將要面對何種坎坷的命途那就不敢想象了。沒有陣斬敵酋的武勇，也沒有高位安民的文謀，文韜武略狗屁不通，被拉壯丁似乎成了唯一的下場，恐怕早就隨著流逝的歷史成了大秦王旗下的一塊築基石。
思考後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天空，日頭漸漸西斜，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人是群居動物，虎豹才是獨行猛獸。人若脫離集體，將自己孤傲的摒棄在人類文明之外，只能成為猛獸垂涎三尺的綿羊，吳嵩自詡比不上貝爺，更不想做天天挨餓的德爺，融入同類的集體才是最好的選擇，左右衡量，牛叔等人顯然是他成為大秦帝國一份子不錯的敲門磚。
牛叔他們也抬頭望天，對於習慣了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古人來說，他們比吳嵩更在意也更能合理安排白日的行程。吳嵩在思量自己接下來的路，而牛叔則在想著怎樣留住眼前的高人。
「方才聽高人說還沒有確定日後的行程，依我看，何不與我一同回昭武歇上些許時日，一來少受些風餐露宿的苦，二來族中父老得見高人真顏，想必也會十分高興，族中長輩的見識可要比我這個粗人廣，興許對高人也會有些許幫助，不知高人意下如何？」牛叔思前想後琢磨了好一會兒后終於對吳嵩發出了邀請。
「啊..」心有所思，就有所許，吳嵩心底一陣竊喜，「小子沒見過世面，像個沒頭的蒼蠅到處亂竄，時久奔波，無依無靠不說，還自討苦吃，所謂長者相邀，卻之不恭，得牛叔抬愛，小子感激不盡！」一語正中吳嵩心中意，讓他如何不喜呢？
牛叔見吳嵩乾脆的答應下來也很高興，隨著眾人哈哈一笑，「高人言重了，我們雖只是蒙莊管下小族，但族中父老喜結高士，主上也是朝中響噹噹的人物，定會以禮相待，不會讓高人失望的。此去昭武百餘里路，過了昭武縣，就離蒙莊不遠了，再過蒙莊，七八十里地即到咸陽城，高人且隨我等，這就快些趕路，明日早就可到昭武，只是今夜要委屈高人和我們一同夜宿荒野了。」說完樂呵呵地招呼眾人趕路。
安靜了許久的芸娘這時毫不生份地跑來攙著吳嵩的手腕，這群人里現在就屬她是最高興的了。
「芸娘，不得無禮。」牛叔再一次警告她。
「才不會，神仙脾氣好著呢。」牛叔善意的警告換來的依舊是芸娘一個鬼臉，瞅了瞅吳嵩，見他也很是喜愛芸娘，也就呵呵一笑不再糾結此事了。
倒是吳嵩，聽到蒙莊二字的時候心裡『咯噔』地猛顫了一下，見芸娘攙著自己的手腕，露出和善的笑容，於是暫收心底的狐疑，小聲問芸娘：「小鬼頭，一百里路你就這樣走來的？」
「才不是呢。昭武經常有往北方送給養的糧隊，我是徭役家小，可以坐他們的牛車，糧隊會在這段馳道暫歇，阿爹他們正好也會在這個時候經過這裡，每次我都是這樣來接阿爹的。」芸娘一點也不隱瞞的說著，說到自己阿爹的時候，又扯著吳嵩的衣角輕聲問，「神仙哥哥，你幫我問問，我阿爹去哪了？怎麼不見隨隊回來啊？牛叔他們不肯和我說。」
想起不久前牛叔等人被芸娘問及父親時候的神情舉動，對於此事，吳嵩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人家長輩不說，自己又何必胡亂猜忌呢？想到這，吳嵩倒是更佩服芸娘，看年齡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就敢隻身亂跑，就不怕牛叔他們的歸期有所延誤嗎？窮鄉僻壤的，保不準真的會餵了狼。
「興許是有別的事情耽誤了吧？」吳嵩邊走邊說。
「可不敢延誤，誤期不到是要被官府罰錢的，嚴重的還要被罰編盾甲，還要......。」見不到阿爹的芸娘喋喋不休的給吳嵩普及律法。
老天爺，秦苛嚴律的又一明顯表現呀，一個黃毛丫頭竟能將此剖析得如此滴水不漏。
「好，一會兒我幫你問問。」眼見敷衍矇混不過，吳嵩只得苦著臉點頭答應，還有芸娘一口一個的神仙哥哥，改，必須得改，後世歷史所說始皇陛下可是個一心求仙問道的忠實信徒，禍從口出，要是被小姑娘叫開了，天知道咸陽城的那位大佬會不會將自己做成祭天問道的白切雞呢，也不對，應該叫白切人。
在這個以帝為尊，皇權至高無上的麻木崇拜年代，被大卸八塊扔進方士的火爐煉丹製藥都毋容置疑，底下可能還會有一大群癲狂的人不停為自己吶喊讚美，想想這種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吳嵩不禁菊花一緊，自作孽啊，為什麼要把自己胡謅成那樣的身份呢？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