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個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看着正義被邪惡強姦

第64章 一個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看着正義被邪惡強姦

第六十三章一個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看着正義被邪惡強姦

武聖強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董江湖何時離去的,他沒有注意。他勸導自己換一種思維,不要總是從工作出發,堅持把沈惠民留在刑警大隊長的位置上,也應該替沈惠民個人想一想,接二連三遭到家庭變故和感情重創,年過半百,還要挑起刑偵工作重擔,他吃得消嗎?他圖什麼呢?如果真正從關心他的角度出發,不如乘機將他解脫出來,讓他活得輕鬆自在一些,這對他的家庭,對他的健康長壽都有好處。武聖強猛地朝辦公桌上拍了一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嘴裏喃喃自語:「就這麼定了!」他手握拳頭,朝空中連續掄了兩個圈。

僅隔一天,達部長又給他打來電話,要他免去沈惠民的刑警大隊長職務,由符品仁接任。武聖強這回沒有沉默,也沒有客氣,他說:「你放心吧!我會按照中央選拔幹部的原則,分步驟地進行,給那些德才兼備的同志提供公平競爭的機會。」

達部長說:「不是早就競爭過了嗎?!沈惠民敗在了符品仁的手裏。還有競爭的必要嗎?」

武聖強說:「那時候競爭,僅僅是刑警大隊內部的競爭,因為當時刑警大隊還只是個正股級高配副科級。現在不同了。省委加強公安工作的文件下達后,刑警大隊由正股級升格為副科級,刑警大隊長高配正科級。這個位子應該放在全局範圍內競爭。」

這回,他說完,不等達部長回話,輪到他搶先掛斷了電話。

武聖強立即召開局黨委會,討論如何選拔刑警大隊長的人選。

局黨委通過了武聖強的意見:全局範圍內競爭。鑒於沈惠民近期身體狀況不佳,暫由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符品仁代行大隊長的職權,全面主持刑警大隊的工作。由武聖強代表分局黨委分別與沈惠民、符品仁談話,宣佈分局黨委的這一決定。

武聖強還沒有找符品仁談話,符品仁就開始主持刑警大隊的工作了,因為局黨委會剛作出決定,還沒散會,符品仁就在第一時間得到了這一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他高興得不能自己,整個身子彷彿會飛起來。他找彭金山談話,安排他編寫刑警大隊的史志。

彭金山一聽就心裏冒火,但他強忍着沒有發作,不軟不硬地頂了他一句:「夥計!我不是神仙,沒有能力從胯里長出一雙手。」

符品仁很不高興地反問:「小彭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彭金山不急不忙地說:「我沒什麼意思呀?沈大隊長安排我偵查『楓林1號』案,販毒團伙1號毒梟鄔娜瑰在逃,還有幾個涉案的女子沒有抓到,我哪有精力去寫史志呀?」

符品仁口氣強硬地說:「案子有人辦。你不用再插手案子的事了,專心專意去寫史志吧!」

彭金山覺得他今天有點不正常,盯着他反問道:「這是你個人的意見,還是代表組織?」

符品仁說:「這個你就別問了,只管服從我的安排就是了。」

彭金山說:「那你就別與我談了。」

符品仁說:「你還有沒有上下級觀念?你還講不講組織紀律?」

彭金山說:「我要完成一把手交給我的任務。這難道沒有上下級觀念?這難道不講組織紀律?」

符品仁反問:「如果沈惠民不再擔任刑警大隊一把手,那你聽誰的呢?」

彭金山再也聽不進他這種盛氣凌人的話,他覺得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回敬道:「你別狗仗人勢。你有幾斤幾兩嚇唬得了別人,還想嚇唬我?你有本事,你就別讓鄔娜瑰跑了!你有本事,你就去把鄔娜瑰追回來!你有本事,你就把鄔娜瑰送上法庭!我幹了大半輩子刑偵,你不讓我幹了,要我去寫史志,你這不是逼我轉行嗎?這符合黨的發揮一技之長的用人政策嗎?我告訴你:無論誰作出這樣的混賬決定,我都堅決頂回去。」

符品仁頓時氣得滿臉泛白,提高噪門道:「我偏要你服從。我就不信治不了你這種人!」

彭金山也提高了嗓門說:「我偏不信你這個邪!我找沈大隊長說理去。」

符品仁沖着彭金山的背影說:「你別做夢了吧!他眼下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還想要他保護你?」

這時,政工秘書室主任董江湖打電話給符品仁,通知他立馬去武聖強辦公室,不得有誤。

符品仁故意問:「武局長找我?他找我有什麼事情呀?」

董江湖回答:「我的符大隊長!你去了就會知道的。」

符品仁看了彭金山一眼,得意地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武局長找我,又是你們政工人事部門出面通知,那還能有什麼事?哈哈!」

彭金山懶得聽他的,早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董江湖還在電話那頭說:「品仁同志!我慎重地向你提出一條建議。」

符品仁問:「不是建議,是最高指示。我洗耳恭聽。」

董江湖說:「我建議你把你的姓氏改掉。從今往後,再不能姓符了。」

符品仁哈哈大笑道:「多謝首長關心!多謝首長關心!」

董江湖說:「這不叫關心。這是實事求是。從今以後你的下屬稱你符大隊長,旁人以為你還是副大隊長。多不好呀!」

符品仁說:「如今取名時興跟父母雙姓。我也時興一把。我父親姓符,我母親姓皮。我就姓符皮,名品仁。」

董江湖說:「這就對了!你趕快打個更改姓名的報告。報我這裏先批一下,再呈報武老闆;等武老闆批了,馬上送戶政股,在戶口信息里改過來,把新的身份證辦下來。我這裏下發乾部任免文件時,就直接用你的新名字元皮品仁。以後稱呼起來,就不是符大隊長,而是符皮大隊長。」

符品仁舉着手機,邊走邊說:「董黨委!您對我真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這叫我怎麼報答呀!」

董江湖說:「你我兄弟。誰跟誰呀!你抓緊改名吧!」

符品仁回答:「董黨委!我抓緊落實您的指示,絕不過夜。」

說着,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武聖強的辦公室。

當符品仁走出武聖強的辦公室時,步子邁得比以前大了;腦殼抬得比以前高了;胸膛挺得比以前突出了;遇見人說話的嗓門也提高了。他一線風似的來到刑警大隊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給彭金山打電話,他想命令他速回辦公室,但他覺得不妥,彭金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他真正升為一把手,主持全面工作了,要講究韜略,注意方式方法,才會收到最佳效果。如果與彭金山來硬的,這小子肯定不怕。如果對他來軟的,籠絡他的心,他也許會對你服服帖帖,要他動左腳,他不會動右腳。一把手什麼都可以管,什麼都可以不管,只要把人管好,把錢管好,就等於什麼都管了。他對彭金山說:「老夥計!我剛才態度有點不好,你我都是十多年的老感情了,千萬別往心裏放。我想請你到辦公室來一趟,我們兄弟交換一下意見。你不會反對吧?」

彭金山已經從沈惠民那裏得到了真實情況。他想:此時不去,反倒顯得自己小心眼。彭某人坐得正,行得穩,還怕你這種小人不成。一路上,他反覆設問,局黨委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他不能給自己作出滿意的回答。

彭金山剛跨進刑警大隊辦公室的門,符品仁就連忙迎上前,拉着他的手,顯得異乎尋常的親熱。他說:「兄弟!情況你肯定也知道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組織上會突然作出這種安排。這真是趕鴨子上轎。從今往後,你要多支持我的工作。名義上是我主持工作,實際上還靠沈大隊長當家。你也是半個當家人。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我安排你寫刑警大隊的史志,這是對你的信任。現在各級黨委政府的領導都對史志高度重視。縱觀歷史,越是太平盛世年代,才越會重視對史志的編撰。這是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你想想,這麼重要的任務,我只能交給情同手足的人,交給別的人我放不得心。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彭金山哭笑不得。他明白他這是用的軟刀子,他想把他頂回去。他反過來一想:像沈惠民這樣的百變神探,政治上,對黨、對國家、對人民,忠心不二,能力上,勘驗、審訊、追蹤,無人可比。到頭來,令犯罪分子膽寒喪魄的百變神探,卻變不過千變萬化的幹部政策,你能力再強,上級不用你,你難道能拿起岩石打天?沈惠民都落得如此下場,他還何必那麼認真呢?他反過來一想,去寫史志也好,真實地記錄下刑警大隊的發展史,讓後人知道他們這些先人在這個時代都做了些什麼。於是,他不冷不熱地表示:「好吧!從明天開始,我就編寫刑警大隊的史志。」

彭金山果真說到做到,他把自己的心思從「楓林1號」案件中抽回,積極認真地從各條渠道搜集刑警大隊建立與發展的史料,錄入電腦中。

他着手歸類,整理成文。

符品仁不知何時打開他的電腦,看了他撰寫的刑警大隊史志初稿,給他留下了一段話:「在歷史發展的長河裏,個人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寫史要避免突出個人的地位。應該重點突出領導班子的作用,特別是現任領導班子。」

彭金山明白他字裏行間包含的意思,他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在心裏發出瞧不起的一笑。他打開初稿,仍然照原來的思路寫下去。他斷然沒有想到,他寫的史志被改動了,凡是記述刑警大隊過去輝煌歷史的篇章中,不論史實如何,有符品仁參與的也好,沒有符品仁參與的也好,全都把符品仁擺在了突出的位置。彭金山頓時怒火中燒,心裏暗罵: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竟然篡改史實,真是到了不要臉的地步。他連連敲擊鍵盤,毫不留情地刪除掉符品仁添加的內容,恢復了他書寫的本來面目。他絕對不做違背史實的事。他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子孫後代。他為了防止符品仁再次偷看和篡改他寫的史志,他在電腦中加了密碼。除了他自己,誰也別想打開他的文章。

符品仁暗暗觀察彭金山的反應。他認為以彭金山的性格,如果不同意他添加的內容,就會毫不留情地對他提出來。彭金山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就說明他接受了他的修改。他覺得自己完全掌握了彭金山的內心世界,與社會上的很多人一樣,不會蠢里蠢氣的頂撞一把手,只有吃錯了葯的人,才會犯下與一把手過不去的國際性錯誤。彭金山不是那種蠢人,他懂得如何見風使舵,懂得如何討一把手喜歡。彭金山不對他說什麼,他也對彭金山什麼都不說。他滿以為彭金山與他達成了默契。他很自豪:一把手的威望就是不一樣,不僅可以改變他人的命運,還可以改變他人的性格。難怪很多副手為爭奪一把手的位置絞盡腦汁,使盡計謀,個別的甚至鋌而走險,花重金雇凶,暗殺一把手。設身處地,不難理解!不難理解呀!

符品仁很不滿意自己還是個代理一把手,公眾場合別人介紹他時,他覺得「代理」二字很難聽,很刺耳。他想: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把「代理」二字除掉,人前人後才有臉面,公眾場合才有風光。

於是,他四處活動,他上每一個黨委委員的家拜訪,根據每個人的喜好、胃口,送上相應的禮品和禮金,最後提出正式下文任命他擔任刑警大隊長的要求。他得到一致的回答:藍天公安分局有五個科、所、隊、室、股長職務空缺,要在全局競聘上崗。刑警大隊長是五個位置之一。

符品仁得到這個信息,抓緊新一輪公關。他根據不同的對象,請釣魚、請打牌、請吃飯、請洗腳、請按摩、請唱歌,送購物卡、送消費卡、送會員卡、送現金卡,隨之打電話、發短訊。他一改從不到局機關食堂用餐的習慣,早中晚餐餐都到窗口排隊打菜打飯,廣泛接觸全局民警,見了所有的人都熱情主動地打招呼,滿臉陽光,兩眼燦爛,雙手殷勤,表示友好,為他拉選票作好鋪墊。

結果,他在局機關全體民警參加的競爭演講大會上,他的得票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的人儘管接收了他的請吃請喝,但酒肉穿腸過,原則在心中;有的人儘管連腳都洗歪了,但立場依然站得很穩;有的人儘管唱破了嗓子,但對他的基本調子堅持不變。都沒有投他的贊成票。當然也有平時對他印象並不好的,因為接受了他給的好處,吃了嘴軟,拿了手軟,拉不下面子,投了他的贊成票。

彭金山沒有請吃請喝。他每月工資一千多元,全靠這點收入養家餬口,沒有親屬經營文化娛樂場所和開辦建築、醫藥公司,沒有大款朋友,也沒有別的外來收入,要自己掏腰包吃吃喝喝、玩玩耍耍,他沒有這個財力。他堅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人心是一桿秤,眼睛就是秤砣,你做了事,你能做事,你做了好事,朝夕相處的同事平時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關鍵時刻肯定會給予公正的評價。果然,他的演講博得了陣陣熱烈的掌聲,得到的群眾贊成票數超過了符品仁。

符品仁慶幸自己提前做了那麼多工作,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不然,連入圍的希望都沒有,會徹底敗在彭金山面前。

他堅信最終完全能夠擊敗彭金山,因為群眾的投票分值只佔總分的百分之六十,還有百分之四十的分值是局黨委委員投票,他在局黨委成員中有堅實的基礎,彭金山遠遠比不上他。符品仁還是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輕心,要慎重對待,天上不會掉餡餅,要靠自己爭取。他四處活動,用重量級紅包轟炸關鍵人物。他計算著搞定了絕大多數黨委委員,這些人都會把選票投向他,而不會投給彭金山。

所有這一切,都瞞不過武聖強那雙魚鷹一般的眼睛,符品仁所採取的一輪又一輪的金錢攻勢,自然使某些人經不起誘惑,心理防線漸漸崩潰,別人能收我也能收,不收白不收,如今有權不收,以後沒權了想收也沒得收的了。買官賣官這一惡性毒瘤,在華夏民族的肌體上潛藏了幾千年,每遇氣候適宜,主人稍有感冒發燒,抵抗力下降,就會乘機蔓延膨脹,造成極大的危害。不進行大手術,不能治癒。武聖強恨自己沒有鋒利的手術刀,無力切除這個毒瘤,甚至連阻止毒細胞蔓延到藍天公安分局這一塊肌體上的能力也沒有。他罵自己沒得卵用。

他又不甘心失敗,不願看着符品仁這種搞歪門邪道的人得逞。一個有良知的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看着正義被邪惡強姦。他想儘力幫彭金山一把,但又苦於沒有好的招數。他不能給每個局黨委委員打招呼,要他們都投彭金山的贊成票。那樣容易引起誤會,以為他收了彭金山的重金,不然不會鐵了心的為彭金山說話。有可能適得其反,本打算投彭金山的贊成票的,反倒不投了,轉而投給符品仁,或別的人。

此時的武聖強陷入難以言狀的苦惱。他分析形勢,作了保守的估算,如果不發生別的意外,符品仁、彭金山雙方勢均力敵,投票結果極有可能相持不下,再現沈惠民、符品仁兩人競爭分值相等的那一幕。

政工秘書室主任董江湖連續向他報告了幾次,要求他確定局黨委投票的日期。他總是以上級連續不斷地召開會議,專項行動一個接一個,實在忙不過來為由,往後拖延。他非常清楚,拖延不是解決難題的最佳選擇。眼下離年底越來越近了,這五個空缺的科、所、隊、室、股長位置,必須在進入新的一年之前配備到崗。如果拖到元旦、春節,那些參與競爭的人為了穩定或爭取到更多的選票,借拜節、拜年名義,免不了又掀起新一輪的送禮宴請高潮。他苦苦思索比拖延更好的辦法,要讓那些廉潔正直、能幹有才的民警走上領導崗位,至少不能讓搞歪門邪道的人成為主流,不能讓老實肯乾的人吃虧,不能傷大多數人的心。哪怕是一半對一半也好。

這天晚飯後,武聖強關掉手機,獨自上街散步,既躲避了來訪者,又躲避了來訪電話,他想靜靜地思一思,想一想。年關越來越近了,對如何選准這五個科、所、隊、室、股長,他必須出招了。他希望自己能夠頓生一條拯救正義的妙計。他沿街邊的林陰道緩步行走,聚精會神地思索。

突然間,有人拉了他一把,他一抬頭,面前的陌生人朝他善意地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一棵香樟樹。他明白了,要不是這個陌生人拉他一把,他就碰到樟樹的樹榦了。他來不及說聲謝謝,只見這個陌生人走進了旁邊的一家福利彩票發行點,掏錢買彩票。發行彩票的姑娘一邊收錢,一邊給他介紹上一期開出的中獎號碼,建議客人如何選號,而且驕傲地聲稱她這個點發行出去的彩票中獎率最高,頭等獎就有兩個,一個是計程車司機,中了五百萬元大獎,一個是擦皮鞋的大媽,中了八百萬元大獎,而且這兩個人都是頭一次買福利彩票,一買就中獎。很多彩票專業戶卻偏偏不中獎,即使中獎,也是小額獎金。

武聖強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他從福利彩票搖獎受到啟發。他雙手一擊,拿定了一個奇妙的主意。他心裏一陣興奮,走起路來也覺得輕盈自如。

他主持召開分局黨委會議,提出了一個搖號選配幹部的辦法。將藍天公安分局符合競爭科、所、隊、室、股長條件的民警的身份證號碼輸入搖號機,搖出誰的身份證號碼,誰就擔任科、所、隊、室、股長。如果有實名舉報貪污受賄行為的,經調查核實,不僅取消任職資格,還交由紀檢監察、司法機關處理。開始大家一聽這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會議室里一片沉默。武聖強擔心這主意通不過。他決心來一次一言堂。如果大家不同意,他也要堅持這麼辦。出人意料的是,一陣沉默過後,大家爭先恐後發言,都充分肯定這個辦法好,既公開、公平、公正,又合情、合理、合法,也避免了賄選和不正常的關係。最後一致通過搖號選配幹部這一方案。

武聖強的提議在分局黨委會上通過了,他理應高興。他這想法沒有提交分局黨委會議討論之前,他還擔心能否獲得多數通過;如今沒有人反對他的提議,順利達到目的,他反倒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內心隱隱作痛,這不是用人選才的正確辦法,只算是目前條件下沒有辦法的辦法。他暗暗安慰自己:「搖號」總比花錢賄選,總比送人情要好。目前正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種搖號選配幹部的辦法也許正好與之相匹配。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段算一段。正確的辦法是長期摸索積累起來的。

上蒼有眼。搖號結果出來,韋珞奇等五位民警出任科、所、隊、室、股長。符品仁、彭金山都不在其列。

全局上下普遍認為:公平。

彭金山向韋珞奇表示祝賀。

韋珞奇走馬上任刑警大隊長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安排彭金山的工作,暫不編寫刑警大隊的史志,繼續偵辦「楓林1號」案。

韋珞奇接下來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來到武聖強辦公室,向他提出要求:刑警大隊領導班子必須保持老中青三結合的科學結構,才會有科學的工作方法和科學的領導藝術,才會有旺盛的生命力。因此,沈惠民不能走,留任黨支部副書記、協理員,做好傳幫帶。

武聖強起身沏了一杯金牛山雲霧茶,放到韋珞奇身旁的茶几上,向來在年輕女警察面前顯得很威嚴的他,此時對待韋珞奇的態度則顯得溫和、慈祥、親切,就像家中的長者對待自己的晚輩。他也覺得有點奇怪,問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他作出了滿意的回答:一則韋珞奇的現實表現讓他感覺到她的確是棵好苗子,能擔重任。經過磨鍊,將來必定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材。二則她對鄺天野的犧牲很悲痛,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他對韋珞奇有這兩點好感,所以表現出了長者對晚輩的慈愛。他一邊認真地聽韋珞奇反映意見,一邊詳細地做着記錄。最後,他非常乾脆地同意了韋珞奇的要求。韋珞奇很高興、很激動,一步跨到武聖強面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舉手禮,道:「謝謝武局長的支持!」

武聖強對她笑了笑,說:「小韋!這都是為了工作嘛!何必這麼客氣!以後不許這樣。」

韋珞奇連連點頭,轉身,步履利索地朝門外走去。

武聖強目送她的背影,他彷彿看見鄺天野與她並肩走去。他痛苦地搖了搖頭,心裏嘆息:命!一切都是命!誰也抗不過命!他趕緊朝門外追去幾步,招呼道:「小韋!你回來一下。」

韋珞奇轉身,看見武局長一邊沖她微笑,一邊向她招手,她急步走了回來,問道:「武局長!您還有事要交待?」

武聖強說:「其實也沒什麼事。」

韋珞奇感到奇怪,沒什麼事,怎麼會要她打迴轉。肯定是有什麼大事。她正這樣想的時候,看見武聖強拉開電腦桌抽屜,從中拿出了一本書,身子往電腦椅上坐下,伸手抽出筆插中的一管狼毫,探入桌上的一方徽硯,飽蘸墨汁,一手壓着那本書,一手揮毫,在扉頁上寫下了一行字。韋珞奇感到好奇,不知武局長是什麼意思,她想湊到武局長身邊看個究竟,但她有點不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

這時,武聖強站起身,朝那本書上輕輕吹了一口,看看墨跡已干,抬頭微笑着,將手中的書遞給韋珞奇,表情有點靦腆地說:「不好意思,獻醜了。這是湖南人民出版社剛為我出版的一本書,也是我這輩子公開出版的第一本書。」

韋珞奇又驚又喜,雙手恭敬地接過,嘴裏說:「真的呀!」

武聖強說:「真的吶!」

韋珞奇捧著書本細看,封面上赫然印著書名《試論公安機關科所隊室股長的基本素質與社會安寧之關係》。扉頁上兩行灑脫遒勁、飄逸大氣,極富個性的字跡:「韋珞奇同志正之。武聖強,XX年秋末。」

武聖強說:「我昨天剛收到出版社寄給我的20本樣書。不敢送人。你是我的第一個讀者,請不吝賜教。再版時也好有個提高。」

韋珞奇從書本上抬起目光,欽佩地望着武聖強,用驚訝地口氣說道:「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武聖強問:「你指的是什麼?」

韋珞奇說:「武局長您真厲害呀!平時只見您忙得團團轉,沒想到您寫出了這麼大部頭的理論著作。您真是三頭六臂呀!」

武聖強哈哈笑道:「小韋言重了。我這哪裏算得上理論著作,只是工作實踐中的一點個人體會罷了。我在好幾個科所隊室股長的位置上干過,加起來一共有二十二年。乾的時間長了,就產生了一些想法,把它記錄下來,就拼湊成了這本玩意兒。」

韋珞奇說:「印數這麼高。您要用版稅請大家呷一餐咧!」

武聖強笑着說:「只要你提寶貴意見,我一定請客,而且是在老渡口國際大酒店的碧蓮河貴賓包廂。這可以啵?」

韋珞奇說:「一言為定。到時候您不能六月天的筍子,變卦喲!」

武聖強極其認真地說:「小韋!這本書我不敢送別的人。你是我的第一個讀者。我要聽了你的意見后,再決定是否送給別的朋友。原來,原來……」說到這裏,武聖強聲音有點哽咽,他止住了,不再往下說。

韋珞奇只顧了翻閱書本,沒有注意到武聖強的表情,她追問道:「原來怎麼樣?」

武聖強又痛心、又神秘地說:「原來與鄺天野約定,這本書出版后,他做我的第一個讀者,從中給我挑問題。嗨!沒想到他沒等到書出版,人先走了。」說到這裏,他說不下去了。

韋珞奇低下頭,連連抹眼淚。

一老一少,一陣沉默。

韋珞奇打破了沉默,她抬起頭,對武聖強說:「感謝武局長對我的信任。也請您放心!我一定完成鄺天野未能完成的任務。」

武聖強連聲說:「好吶!好吶!」他又想起了什麼,問韋珞奇:「那件事你做了嗎?」

韋珞奇回答:「目前我還沒有勇氣去做。」

武聖強說:「好吧!等過些日子再做吧!不過,你要儘快從悲痛中走出。不然,會影響你的身體。」

韋珞奇點點頭說:「我會的。」她抬起淚眼,望着武聖強,又說:「其實您也一樣。我還沒有看到哪一個領導像您這樣深愛自己的部下。」

武聖強內心一驚,他看了看韋珞奇,說:「這是同志緣分啦!真沒想到與他的緣這麼早就結束了。」

韋珞奇安慰道:「您也不要因為他的犧牲過分悲痛。您畢竟上了年紀,長時間的悲痛身體承受不起。」

武聖強點頭,說:「孩子!不說這些了!等你把他留下的那些東西清理好了,我們安排一個適當的時候,一起給他父母送過去吧!我知道,他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再加上一些學慣用品,也沒有別的什麼。睹物思人呀!那些雖然不是寶物,但在他父母眼裏,就如同看到了他本人呀!」

韋珞奇感動地說:「武局長!像您這樣富有人性化的領導真是不多見。處處、事事、時時,總能設身處地,將心比心,替別人着想。您對鄺天野一往情深,他九泉之下有知也會感到安慰。我能在您手下工作,感到是一種天大的幸福!」

武聖強說:「言重了!言重了!小韋你去忙吧!一定抽空翻翻我的這本書,我等你的意見!」

韋珞奇說:「好嘞!我一定會給您的書提出意見。」說着,轉身大步走去。

武聖強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禁不住嘆了一口氣。

當天夜裏,武聖強就將韋珞奇的要求提交分局黨委會議討論,獲得一致同意。於是,藍天公安分局黨委正式行文,任命沈惠民擔任刑警大隊黨支部副書記、協理員。

符品仁沒想到武聖強會來這一招,他滿腹牢騷,背地裏四處告狀,指責武聖強玩弄權術,打擊壓制有改革精神、有開拓魄力的優秀幹部。他企圖推翻搖號結果。無論支持他的人,還是對他沒有好感的人,得知這是藍天公安分局黨委集體研究制訂的規則后,都說:「凡事都講個規則。規則又是人制訂的。至於規則是否合理,都是相對的,絕對合理的規則是沒有的。很多規則只能因時因地因事因人而定。能被大多數人接受的規則,就是合理的。一旦確定,就不能隨意否定,必須發揮它的作用。」

符品仁氣得只差撞牆,憤恨無處發泄。他給武聖強和相關領導發了一條短訊:「鄧麗君歌詞新編:你說過兩天提拔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不好過,你們根本沒有研究過,請把我的禮金還給我。」

武聖強收到這條短訊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別的領導收到這一條短訊息,除了個別的,也大多是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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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變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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