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結束

半空中方都尉丈高的身軀佝僂了些，提著虎口盤龍刀的雙臂止不住的顫抖。

深吸了一口氣，他本想重正精神，臉色卻突然變的霎白，豆大的汗水從臉頰滑落。

長時間的揮擊刀芒已經快將他的魂力榨乾，更為致命的是，不斷揮擊的雙臂牽扯到內腹，他的臟器已經不堪重負。

完了！完了

方都尉撐不住了！

文墨閣眾人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而鎮神司小隊十人則齊齊走到方都尉身前，持刀而立。

「頭，你不行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吧！」隊長趙新扭頭笑了笑說道。

「我不行，你們更不行！」方都尉強撐著挺直身子，但話語間還透漏著虛弱。

「怎麼？不是你說這次把功勞讓給我嗎？反悔了？放在以前我不和你爭，今天嘛，你可管不了我了！」趙新挑了挑眉嘿聲道。「你還不知道我趙新？貪生怕死的，沒把握的事我可不幹！」

方都尉默然，他想起這次集結時趙新問他「頭，這次危險不？有危險我可不去啊！你還是叫一隊那群瘋子吧！」

方都尉當時就生氣了，臭罵了趙新一頓，「我手底下怎麼有你這麼慫的兵！趙新，你但凡積極點，早就升了！」

在方都尉手下多年，趙新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氣，也不怕，「嘿，這不是您答應的嘛，要不我兄弟幾個千里迢迢拖家帶口來找投奔你。」

…………

趙新轉回身子，從上衣胸膛里拿出一截布條纏在握刀的手上，半舉長刀拍了拍自己胸膛，像是要找回當年的感覺，厲聲道：「鎮神司！」

「必勝！」

話落，趙新一馬當先沖了上去，身子於半途中拔高几寸，手中纏緊的長刀鋒芒依舊，重重斬在屍伏羅胸膛上。

當，

長刀與樹體的碰撞，聲若洪鐘！

屍伏羅已經開始最後的蛻變，血肉潛藏無頭樹體之內，就差化為心臟了。

其餘九人也跟了上來，他們形態不一，有的還如原來一般無二，持刀亂砍。有的卻變化成半人半獸的怪物，用拳錘，用爪撕，用牙咬。

這是合魂境的化靈狀態，他們中大部分人已經渡過這個階段，可以在戰鬥中使用了。

「斷它四肢！」

趙新敏銳發現屍伏羅四肢的硬度比胸膛差些，高聲提醒道。

噹噹噹噹！

構成四肢的吞魂木硬度差些，但也宛若金鐵，遠不是普通樹木可比！

趙新的刀砍在上面，僅僅能留下一道印痕。

更讓人絕望的是，火把燒在屍伏羅身上不起作用，這個致命的缺陷沒了，僅靠趙新幾人就等於鈍刀割肉，木棒砍柴。

不說一點作用也沒有，但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

「方都尉，你，你還能出招嗎？」左九不知道何時摸到方都尉身邊悄悄說道。

「我？」方都尉苦澀的搖了搖頭，「沒了，能斬破它的只有刀芒，我魂力所剩無幾，揮不出了！」

「就沒有什麼可以斬破他的靈術嗎？」左九追問道。方都尉的刀芒是摘術境后自己領悟的魂力高階運用方式，不屬於靈術。類似的還有劍氣，槍芒。這些左九都複製不了。

他的底牌「表演者」只能複製靈術，所以才有了他追問方都尉那一幕。

「靈術……倒是有一個，不過我早就用不出了！」

「用不出？」左九愕然，他頭一次聽說靈術還有用不出的！

靈術就相當於自己手眼等身體部位，除非它壞了，或則魂力不足，否則怎麼樣都能用。而且靈術可沒有壞了一說。

「嗯，它叫意現刀，意在刀現，意無刀無。」方都尉說著說著神情愈發苦澀。

意現刀！

左九品味著「意在刀現，意無刀無」這句話。

方都尉有故事啊！

不過左九深知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急問道：「不需要揮出來，只要凝聚靈術就行，這個可以吧！」

得到方都尉肯定的答覆后，隨左九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有一招靈術，可以複製你的……」

能複製靈術的靈術！

聽罷，方都尉神色凝重，深深看了左九一眼嚴肅道：「我會保密，」

他能明白左九為何如此，任誰有這麼一個靈術也會藏好。

說完，方都尉以手代刀施展「意現刀」，他當然沒法施展出來，因為他的意沒了，就算凝聚出來也是空殼一個，無甚威力。

不過這就夠了，只要看到過程，「表演者」就能複製。

隨著方都尉的動作，左九瞳孔放大，突然之間化為能吸進一切的黑洞漩渦，靈魂之中漸漸升起一股異樣之感，這是「表演者」在學習「意現刀」。

靈魂的那股異樣之感慢慢變得熟悉，左九腦海中也出現了一行字：意現刀，以意為基，化作斬盡一切的具現之刀。

話語雖短，但左九也明白了方都尉所說的「意」到底是什麼。

簡單來說，意是靈師信念凝鍊而成，也是摘術境基礎。摘術境后，靈師需要靠英靈帶著自己的「意」去術域尋找合適靈術。所以，「意」就相當於摘術境的指向標。

除此之外，「意」還可以稍加改變靈術的狀態，但要說阻止靈術施展還做不到。方都尉這種情況，只能說「意現刀」這個靈術特殊，著重放大了「意」的威力。

左九還沒到凝意這個階段，當然，他也就沒有「意」可用，不過這都難不倒「表演者」。

左九眸中的黑洞旋渦緩緩消失，他稍稍回憶了一下，道：

「方都尉，借刀一用！」

…………

趙新手中長刀已經被崩出無數個豁口，但他並不在意。眼前的木臂也僅剩一根細枝相連，再有幾刀下去，就能把屍伏羅右臂斬斷。

當，當，

趙新臉上喜色漸濃，再一刀下去，屍伏羅手臂就斷了！

趙新高高舉起長刀，奮力砍下去。滋啦一聲，刀尖劃過屍伏羅的肩膀，胸膛，劃出一道火花。

「可砍夠了？」

稚嫩沉悶的聲音從屍伏羅腹內傳出，快要斷掉的胳膊已經恢復原狀，長臂抓著趙新的脖子將他提在空中。

屍伏羅踢飛身邊幾人，以不符合人體力學的姿態直直站起，一拳轟在趙新胸膛上。

嘎巴！

趙新肋骨折斷，胸膛正中凹了進去。

一口鮮血噴在屍伏羅抓著自己的胳膊上，隨即消失不見。

「倒是一副好血肉！」

屍伏羅沒有嘴，但誰也能聽到那稚嫩沉悶聲中的貪婪。

「呸！」

趙新一口血痰吐在屍伏羅身上，虛弱道：「你逃不掉，鎮神司遲早，遲早會抓住你…」

「找死！」

屍伏羅明顯沒想到趙新會如此做，愣神半晌才勃然大怒道。

說完左掌成刀，一刀刺進趙新胸膛。

「隊長！」

四散的鎮神司隊員趕了過來，牙關緊咬，眼睛充血，一個個含怒打在屍伏羅身上。

「螻蟻！」

屍伏羅冷哼一聲，扔掉趙新，雙臂左右一擺掃倒幾人，又轉身一腳踹到身後那人的胸口。

砰！

那人重重撞在院牆上，緊接著又是嘩啦一聲，院牆碎裂倒塌將他掩埋在內。

「隊長！」

趁屍伏羅和兄弟糾纏的間隙，陳裕德抱著趙新退出幾步，眼中含淚叫道。

「快，快逃……」

趙新還想說什麼，但滿口都是血水，根本說不出話來。

文墨閣的幾人不知何時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年輕人說道：「把他交給我，我是李師兄座下，會醫術！」

遠處，仍能動的鎮神司成員正拖著屍伏羅。

「你們帶隊長走！」陳裕德擦了擦眼淚，決然說道：「我們去拖住它！」

說完便放下趙新，提刀沖了上去。

屍伏羅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見文墨閣的幾人抱著趙新要走，憤怒道：「一個都別想逃！」

說完也不在收力，砰砰幾拳將附近幾人錘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又一腳將衝來的陳裕德踢飛，幾個大跨步追上文墨閣幾人，右拳高舉就要砸下，同時獰笑道：「都得死！」

眼看這一拳就要錘下，只見一道蛇影先一步划著曲線蜿蜒而來，瞬間咬在屍伏羅的影子上！

「留影！」

左九大喝一聲，定住屍伏羅的同時，右手提著一把雷光閃爍的黑藍長刀，連跨幾步靠近它，

「意現刀！」

話音落下，長刀上響起了噼里啪啦的聲音，密集的雷電在長刀上形成一個透明外殼，左九提刀下劈，一刀將屍伏羅高舉的右臂斬了下來。

左九沒有感覺到一點阻隔，好像抽刀斷水。足以見「意現刀」的威力！

「驅雷掣電，剛正不阿！」方都尉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左九喃喃道：「驚世之才啊！假以時日……」

「先走，我擋住它！」左九頭也沒回說道，隨即收刀直刺屍伏羅胸口，想要一擊殺了它。

卻不想屍伏羅正好擺脫留影狀態，突然側身，避開長刀，隨後又噔噔兩個后跳與左九拉開距離。

剛剛那一刀屬實嚇壞了它！

「蛇叔，怎麼……」

「控制不住了！你倆差距太大！能控幾息已經是極限！」

左九點點頭，也不多問就提刀沖了上去。「意現刀」相當消耗魂力，僅僅是這麼一會兒，左九魂力已經沒了十分之一。

所以他不敢耽擱，想儘快將屍伏羅斬殺。

「留影！」

跑動中，左九又使用留影，想將屍伏羅再次控住。

但屍伏羅已和之前不同，不僅靈活了，連智商都提高了很多。眼看一條蛇影蜿蜒而來，它急忙向後跑，同時撿起地上的碎石破瓦扔向左九。

咻，咻！

碎石如同利箭，刺破空氣。

左九不通武藝，雖然身手夠敏捷，反應也夠快，連連躲閃下避開了碎石，但兩人的距離也被越拉越遠！

還會放風箏？

左九深知這樣自己會被耗空魂力，連忙將身體交給蛇叔控制，由他來追擊屍伏羅。自身則收回「意現刀」，等待一擊必殺的機會。

蛇叔控制下的左九展現了真正天生靈師的身體素質，面對破空而來的碎石，左九總能凹出不同身形，險而又險的避開碎石的同時，速度還提升了不少。

相較之下，屍伏羅新得的身體控制起來就差些。

短短時間內兩人距離越拉越近，屍伏羅眼看不對，急忙停下腳步。

新長出的右臂伸長，擰腰一甩，右臂仿若鞭子一般抽向左九。

卻見左九絲毫不做停留，身子一矮，兩腳蹬地平飛出去，躲過鞭子的同時，一手扶著屍伏羅小腿一轉一撐，已然如旋風般轉到屍伏羅的背後。

「留影」

如此近距離的留影，屍伏羅再無躲避的可能，身子還保持著甩臂的動作被定在原地。

「就是現在！」

蛇叔瞬間和左九完成互換。

噼里啪啦電光聲再次從刀身上響起，左九持刀自下而上從屍伏羅背後捅了進去。

隨後調轉刀身，雙手握柄曲起右肘為支點，狠狠上提。

刺啦

屍伏羅從肚腹位置被分成兩半，隱約可見裡面裂成兩半肉球上的帶著漆黑的焦痕。

左九明白屍伏羅自愈能力強大，不敢就此放鬆，提刀刷刷連斬四下將它的雙腿、雙臂卸下。橫斬一刀將屍伏羅內的肉球分成四瓣。

砰！屍伏羅散落在了地上。

左九不敢大意。又是一記留影，這次對的肉球狀的屍伏羅。

低下身子用刀撥開肉球仔細檢查，這才發現屍伏羅體內還有一根竹節模樣的圓木。

幸虧我謹慎！

左九暗自慶幸，魂力不要錢一樣狂湧進長刀內，待刀身上的透明雷殼都壯大幾分后，重重一刀斬在圓木上。

轟！

原地炸起無數電光，青石地面被一刀斬成兩半，圓木也在雷光中炸成飛灰。

「呼～」

終於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