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溧水查疑
左九這一修鍊便是四天。期間除了外出吃食，探聽消息，所有時間都用在修鍊上。
這一日下午，左九盤坐在床榻上，眼皮不時跳動一下，是蛇叔在強忍著疼痛。
此時左九的額頭上遍布著白色鱗片，細看才能發現還余著眉心一角。
不多時，余著的一角也有了動靜。屬於人的皮膚慢慢起了褶皺，如同老樹皮一樣呈現灰黑色。緊接著灰黑色褪去，褶皺的皮膚也漸漸拉直。這個狀態持續了一刻鐘左右，原本屬於人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潔白光亮的鱗片。
至此，左九整個面部都被蛇麟覆蓋，只是兩腮，鼻樑，唇邊等部位的蛇麟更加細密，如不細看的話恐怕看不出來。
蛇叔控制著左九彎著手指輕敲了兩下額頭。「梆梆」兩聲，像是擊打老樹。
繼而吐了吐蛇信，蛇叔無聲的笑了。
終於找回了久違的感覺！
隱去蛇麟，待痛感消散殆盡之後，蛇叔便和左九交換會身體的控制權。
左九緩緩睜開雙眸，眸底似乎蒙著一層黑色霧氣。這是長時間凝魂導致身子留下未散盡的餘韻，過一會便會消失。
四日前，張家二子信守承諾，差人送來了白銀三千兩，另外還有餘下的幾張符紙。
那三千兩白銀當天下午便被左九換成符錢，只留百十兩留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所謂符錢，是靈師之間流通的貨幣，也算一種另類的鎮界符，不過符錢內封的卻是魂力，大約是靈師一年不修自然增長的量。
符錢內魂力充盈時，表面會自生靈蘊，水火不侵，常人也拉扯不壞，算是對符錢的一種保護。同時也因為靈蘊存在，符錢也做不得假。
二千九百多兩白銀只換了四十張符錢，這還是文墨閣內部兌換價格。如果拿到外面去換，也就只能有三十張出頭。
經歷了那晚的事後，張家剩下的幾房分崩離析，二子帶著大多數人北上尋出路，同時也捲走了大部分錢財。這些消息都是左九前日里聽人說的。
左九聽后也不免唏噓，雖然造成這一切的是他本人。
房間內，待身上余蘊消失之後左九這才起身，轉而收拾起來時的行囊。
今天他要出門了。
昨日被人告知，平寧城下轄的溧水縣溪山上陸續發現了大量骸骨，有人有野獸，人佔了大部分。且都還是近幾個月死去的。
直到消息被曝出，巡撫震怒，溧水縣衙一夜之間被關的關，撤的撤。而溧水縣令當天夜裡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文墨閣作為半個朝廷機構，自然也是要出力的。此次由鎮神司牽頭，文墨閣輔助和一眾衙門捕快一起，湊了個四十人的隊伍。
文墨閣這邊，左九與多日未見的宋岫和提前被解除禁令的齊如音三人，另有劉如宇弟子兩人，以及靈司四人，組了個九人小隊。
下午三點左右，左九與宋岫，齊如音幾人於文墨閣一層集合，一起去到鎮神司。隨後便馬不停蹄的出發去往溧水縣。
正值八月，盛夏時節。
平寧城大，一行人出城已經是五點左右，溫度稍稍降下來一些。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天氣還是相當炎熱。
顧及著那些捕快，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北上，終於在霞光退卻之時趕到溧水縣。
「先去縣衙！」說話的是一個方臉中年人，身材高大健碩。他是平寧城鎮神司都尉，左九一行人的領頭。
說罷他便領著眾人直奔縣衙而去，看得出來他對溧水縣還是很熟悉的。
摸約一刻鐘，左九等人到了縣衙之內。
「方都尉，來了。」
縣衙內人數不多，行色匆匆。他們都是零時從平寧城調過來的，所以忙的真叫腳不沾地。
見左九一行人進來，也只是輕輕點個頭打聲招呼，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挑兩個精明點的捕快，其他人留在這裡歇一歇。」方都尉對隨行捕頭吩咐完，又對左九等人說道「你們都過來吧！」
沿著主路穿過二堂，便到了失蹤縣令的居所。
院門口有兩名捕快看護，看衣著制式應該隸屬於溧水縣衙。方都尉沖他倆點點頭，問道：「可有人進來過？」
兩名捕快抱拳行禮，畢恭畢敬回道：「回大人，無人來過！」
方都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領著眾人走進院內。縣令所住內宅分為三間，一間正對著大門，便是縣令的居所，兩側各有東西兩座偏廳。
方都尉環視一周后道：「我來過一次，不過只是簡單查看了一番，屋內陳設大多沒有動過。」
眾人點了點頭，隨後人群四散開來，各自在擅長的領域查驗分析。
院內閑著的，也就剩左九，宋岫，齊如音師姐弟三人。
左九撇了宋岫一眼，只見她心虛的乾咳一聲，「那邊好像有點問題，師妹我們去看看。」
說完便拉著齊如音去往東邊小宅。
宋岫一走，院內閑著的就剩左九了。他也沒繼續閑著，先把院內逛了個遍，因為正屋裡人很多，左九也就沒有湊熱鬧，而是沿著正屋右後的偏門走了進去。
入眼是一座二層小樓，正中掛著一個匾額，上書：「守靈」二字。左右兩側立柱上懸有一聯：財迷油鹽醬醋茶除卻神仙少不得，孝悌忠信禮義廉無有銅錢可做來。
左九進去逛了一圈，小樓一層多是桌椅茶具，右牆邊上放著一張豎榻。再結合小樓外的廚房，左九猜測這裡應該是縣令吃飯喝茶午間休憩的場所。
小樓二層正中有一張供桌，桌前是一個明黃蒲團，桌上橫擺著三個紫金香爐，爐旁桌面上也散落著不少香灰。
左九上前查看一番，隨後又繞道供桌后。這裡還擺放著香案，上方放置著一塊長生牌位，上書：種道無相，四字。
「種道無相」左九默念這四個字，他在天麗生活了十八年，雖然很少出村，但這些最基本的風俗他還是了解的。
據他所知，天麗國供奉的神像牌位多是民間的臆想存在，比如乾旱的地方會加封一個當地名人當做水神。而朝廷則多數供奉安康侯，少部分地方衙門也供奉其他的神位。
而這上書「種道無相」的牌位，並不屬於朝廷應該供奉的神位。
又或許是縣令自己供奉的家神？
左九心有疑慮，打算一會兒出去問問。
「左小子，你去看看牌位後面的牆壁。」左九正打算下樓，蛇叔突然出言喊住了他。
牆壁？
左九走過去，用手摸了摸，牆面平整，嚴絲可縫。緊接著又四下敲了敲，聽到的聲音也一樣，應該沒有暗格的存在。
左九反覆確認幾遍，依舊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
「它和其他幾面牆壁一樣啊！」左九心裡想著。
「一樣？」
看了看緊貼著牆壁的香案以及不遠處的供桌，左九心中有根弦彷彿被波動了一下。
一樣，就是最大的異常！
按理來說，這面牆壁長期經受香燭的熏染，牆面一定是是發黃的，這是常識性問題，也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
因為二層所有的牆壁都一模一樣，潔白無瑕。
左九之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注意到這點。
想明白之後，左九與蛇叔說了說，決定先去找方都尉等人。雖然他擁有的靈術不少，魂力無論質和量都比同齡人強得多，但境界的差距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彌補的。
所以左九自然覺得自身實力低微，不敢輕易冒險。尤其是這種本來和自己沒多大關係的事。
回到內院，左九先去門口找了那兩名本地捕快問了問的牌位的消息。
「大人，屬下聽說那牌位是縣令帶過來，想來應該是他家鄉的野神吧。」
左九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那守靈閣不是朝廷的嗎？能讓他供奉家神？」
門右的捕快猶豫一陣才小聲回道：「自然是不讓的，守靈閣以前供奉的是安康侯。不過這些年縣令大人對整個衙役上下都不錯，他說要換，上面的也就沒人反駁。」
說完他拱了拱手，問道：「大人是懷疑那塊長生牌嗎？恕小人多言，就一塊牌位……」
話沒說完，但意思左九懂。要不是蛇叔提醒，左九就是懷疑也不會深問。
「牌位是多久之前換的？那些失蹤的人統計出來了沒？最早是什麼時候？」
捕快回憶一陣說道：「牌位大概是三年前換的，失蹤人數倒還沒統計出來，不過屬下經辦過此事，有些印象，大概…大概也是在兩三年前！」
說倒這裡，他也大概明白了。
看來我想的沒錯，關鍵點就在那塊長生牌上。
左九拍了拍捕快的肩膀，走進門內回身道：「先不要聲張。」
找到方都尉，左九將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方都尉也是果斷，聽完便領著眾人一道去了守靈小樓。
小樓二層，隨著左九眾人的到來顯得有些擁擠，烈烈燃燒的火把蓋過搖曳的燭光，將室內照的恍如白晝。
方都尉環視一圈四面潔白如玉的牆壁，又將目光定在了長生牌上。
「種道無相」
方都尉繞過供桌走過去，心中默念一聲，右手反握刀柄，「鋥」的一聲，一隙白光閃過，連同香案長生牌一起斬成兩段。
這一刀太快，眾人剛剛反應過來，便聽到一陣尖銳刺耳的嘶吼聲，緊接著四面牆壁也跟著扭曲模糊，轉瞬間顯出真形。
竟然是長滿觸手的肉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