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烤串

荷香的腳步聲消失后，長廊上就再沒什麼動靜。除了院子裏幾聲清脆動人的鳥叫，一陣風后枝條嘩嘩的響聲，奐若宮好像與世隔絕一般。

花顏躡手躡腳走到柜子前，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她從底層拿出一塊面巾，這一回她仔細看過了，上面的圖案是一朵怒放的牡丹，散發着淡淡的檀香，絕不可能是小王爺的尿布。

她又利索地換上了那一套淺藍色粗布衫，一切就緒，她推開了門，院子裏的微風送來了茉莉清香，也夾雜着一股格格不入的烤串香味。

「烤串？哪裏來的烤串？」花顏不停吞咽口水，一步跨出門檻，四處張望，那些五分鐘前吃下的食物早就在胃部消化殆盡，變成食糜進入腸道。

院子的入口，迎風處，畢禹成端坐在一排烤架面前，有模有樣的把一串串串好的烤肉放在烤架上烘烤，他的身體時而向前，時而向後，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下沉，時而上揚，從背影看，忽略那些滋滋作響的烤肉，他十足像一個世界頂級的鋼琴大師。

「畢禹成，你在幹什麼！」花顏大叫一聲沖向入口，彷彿她的領土受到難以容忍的侵犯，氣急敗壞的要驅趕入侵者。

荷香和王紅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斜旁竄出，王紅安伸開雙臂擋在王爺面前，荷香也伸開雙臂擋在花顏面前。

「顏妃，你你醒了？」荷香的身體隨着花顏的移動靈活地左右擺動，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

「走開，你再擋着我，我讓畢禹成把你趕出府！」花顏威脅。

這邏輯關係有些複雜且不合理，花顏和畢禹成勢不兩立，荷香站在畢禹成這一邊，花顏卻揚言要畢禹成趕走荷香。

無論它是否合情合理，反正荷香害怕了，站在原地縮成一團，不再擋着花顏。

現在還剩王紅安這一道人牆。

「王紅安，你想娶荷香嗎？你要敢擋着我，我讓畢禹成把荷香嫁給阿丁！」

這邏輯關係依舊耐人尋味，不過它是一把好使的利劍，支開了王紅安。

畢禹成對剛才的鬧劇置若罔聞，全心沉浸在烤串的享受之中不可自拔，他右側的盤子上已經擺了兩大排肉串，前一排是上好牛肉串，下面一排是絕味羊肉串。

「畢禹成……」花顏的視線不可逆轉的從畢禹成臉上轉到了那些滋滿油花的肉串上，她的怒氣完全被勢不可擋的食慾取而代之，她要將畢禹成趕出院子的理智也被苦苦抗爭了一夜的腸胃說服。

花顏抓起肉串就往嘴裏送，大口大口咀嚼，肉香和油脂充盈在她的口腔中像久旱時的甘露滋養了花顏的身心。

花顏閉上眼睛，把所有感覺讓給嗅覺和味覺，充分咀嚼后吞下一大口，然後張開大嘴將心滿意足的氣息吐出來，

她瞅也不瞅畢禹成一眼，就像畢禹成烤肉時一般，全身心沉浸，在咀嚼、吞咽、吐氣的征途上勇往直前。

直到花顏吃完了十大串肉串，「嗝！」花顏打了一個飽嗝，環顧四周，畢禹成不見了，荷香和王紅安也不見了，只有撩人的肉香在她周圍盤旋。

「荷香！」

「欸，來了來了！」荷香快步穿過紫藤花長廊，來到花顏的身邊。

「顏妃，我來收拾，你進屋休息吧！」荷香沒有提及有關於王爺的一個字，也沒有提起肉串。

花顏舔了舔嘴唇，掃了幾眼荷香和烤肉，邁著無所謂的步子進了屋。

她不能主動問畢禹成去哪裏，在吃下第一口肉之前，她還佔有先發制人的優勢，此刻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發言權者。

在屋子內，花顏狠狠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賭氣的踹了幾腳床沿，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這個沒用的傢伙，說了不吃不吃，怎麼又吃了這麼多？

沒錯，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以前你最愛吃的東西就是烤串和肘子，所以你一時沒忍住。

可是現在你定了計劃呀，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嚴格執行計劃的嗎？

到底計劃重要，還是烤串肘子重要？

花顏從床上彈起來，走到書桌前，抽出那張被壓在《西陵史記》下的計劃表，上面的字變成了畢禹成的嬉皮笑臉，他高挑眉毛，眨着眼睛，撅著鼻子，努著嘴巴。

「顏妃，肉串好吃嗎？以後我每天都給你烤肉，好嗎？來來來，吃飽了就親一口！」

「啊！滾蛋！」花顏「嚓嚓嚓」撕碎了手中的計劃表，朝空中一丟。

「都是你，什麼破計劃，害我被畢禹成笑話！不減肥，不減肥了，誰減肥誰倒霉！」

荷香聽見屋中的大動靜，撇下烤架和碗碟，慌手慌腳衝進屋裏。

「顏妃，出什麼事了？」

花顏抹抹臉蛋，剛才因為氣急敗壞，擠出了兩顆莫名其妙的眼淚，她又抬起手臂一抹鼻子，其實鼻子上什麼也沒有。

「荷香，你聽好了！」花顏聲音高亢。

「是……」荷香瑟瑟發抖。早上王爺出這個餿主意的時候，她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反而像是站在王爺一邊和花顏作對，她估計自己的報應來了，花顏對她信任有加，可她卻辜負了花顏。

「從現在開始……」花顏頓了頓。

荷香的嘴開始哆嗦。完了，從現在開始，顏妃要把她攆出王府……

「不要不要……」荷香輕聲呢喃。

「荷香，你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呢？」

荷香撲通跪在地上：「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讓王爺在這院子裏烤串！可是王爺說顏妃最愛吃的就是烤串……求顏妃不要把奴婢趕出府去！」

「等等，」花顏心生疑惑，「你剛才說王爺說我最愛吃的就是烤串？顏珍珠愛吃烤串嗎？」

「顏珍珠……哦，顏妃以前不愛吃烤串，說煙氣太重。」

「那王爺是怎麼知道我愛吃烤串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王爺問我最近顏妃吃什麼，我就把你給我的那張食譜拿給王爺看……」

「難道我食譜上寫了烤串嗎？」花顏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