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間草屋子五分地的,不是女婿。

第3章 ,三間草屋子五分地的,不是女婿。

甄氏只覺得從指甲開始,一點癢搔動心腸,讓她立時想揮動巴掌,向伶俐貪吃的小鬼拍擊。

元慧毫無知覺,記吃不記打的她眼裏只有明天不上學,她需要養養精神,另外就是避免被餓飯。

元秀和她哈哈哈:「明天早上市賣的蘿蔔糕,準保和今天同樣滋味。」

元慧亮了眼睛,像星辰入眸,讓她的整個人更加生動,神態也歡喜不已,歡呼道:「若再炸兩個蘿蔔肉丸子,」

「按進新出爐燒餅里,」元秀笑着配合。

「那可太好吃了。」元慧興沖沖。

「放學路上小攤擺出來,還有......」

元慧開心大叫:「麥芽糖、腌橄欖、兩個大黃杏兒......吸溜,」把自己說出口水。

甄氏氣了一個倒仰,只覺得指甲上的癢往上順梢爬,先是手指,再就掌心,直到整個手臂都叫囂著「掄圓了,給這小鬼一頓好的,讓她此時此刻就好好吃上一頓排頭,而且管飽」,元秀問道:「那明天上學嗎?」

「上學!我豈是不上學的人呢?否則鄭害人要笑話,他笑岔了氣兒,我聽着高興,未免也笑岔了氣兒。因此上不得學,那蘿蔔糕、大黃杏兒苦苦的等着我吃,又見不到我,那多掃興啊。」元慧已經高興的合不攏小嘴。

然後,又是一聲「吸溜」,這回可算合攏小嘴。

「慧姐,明天見。」

「大姐,明天見。」

元秀向甄氏欠身,帶着奶娘徐氏和有旺繼續向前,三數步后,背後傳來元慧的痛叫:「哎喲,一個大爆栗兒打到我。」

甄氏總不說話,於是元慧又道:「提我耳朵怎生好?我若痛的明天不上學,祖父要說母親不經心對待我,」

元秀忍住笑,徐氏和有旺也好笑,但司空見慣,三個人繼續上夜。

夜風裏,元慧的聲音振振有詞:「又不是真栗兒,怎好給人吃?而我的耳朵,明天還要聽書用,母親鬆手吧,我這就背書去,」

甄氏氣的狠了,就沒等回房發泄幾聲,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里,甄氏反笑:「吃蘿蔔糕用不着耳朵。」

「可我耳朵痛,蘿蔔糕見到我,定會哄我多吃一塊,這豈非母親拐騙大姐的私房錢嗎?」

「哎喲,又是一個爆栗兒,我不吃這個啊......」元慧沒忍住,大哭起來。

房門響動,把她的哭聲和甄氏的喘氣聲關閉入內,零星的抽泣和責罵聲,自門縫窗戶縫裏逸出,散入夜風裏點滴不見。

隔着道路和花木的正房院內,牆頭累累垂下的花籬架旁,撫須欣賞月華的老人,被往來諸客皆稱為「老先生」的元老爺子,就剛聽個開頭,後續隨即結束。

他沒讓人詢問原因,二房孫女兒天生淘氣的個性,又恰好頑劣的年紀,二房兒媳甄氏也不曾虐待女兒,元老爺子自語道:「女孩兒家,能拘住上學讀書,已不容易。」

「祖父。」

元秀請安:「門戶皆已關閉,廚房灶火已熄,二叔蒙尤世叔邀請未回,已叮囑松誠應門,二嬸也說她會照看。」

元老爺子欣慰:「那你回房吧,」

「是。」元秀準備轉身。

「秀姐。」元老爺子又喚她。

元秀笑容滿面:「祖父請說。」

「你功課素來勤謹,又管着家務,倒也不必過於熬神。」元老爺子看向大房孫女的眼光,柔和中帶着滿意。

「是。」元秀欠身,得到祖父的誇獎,她有一絲小小的雀躍。

「讀書為明理,不是為當獃子,當玩要玩,當眠要眠吶。」元老爺子循循的叮囑著。

「是。」元秀的笑容愈發嫣然,晶瑩透彩的,儼然壓得住那一篷籠罩月華的春花。

「去吧。」元老爺子轉身,繼續在月下沉思,當他站累的時候,就踱步幾回,緩緩的舒展着精神。

有這些話,元秀回房,奶娘徐氏得意道:「看我說的幾曾錯過,秀姐還是個孩子,和慧姐相比,玩沒有一成,睡眠也難相比,老太爺啊,這可就全看在眼裏呢。」

元秀撲哧一樂。

和妹妹比睡眠?

元慧是放假的天兒,一早要睡到早飯得,中午呼呼到晚上,掌燈以後要是不陪她做遊戲,哈欠一個接一個的打。

都是長身體的年紀,元秀難道就不想偷懶?

這裏就看出父母在身邊,和父母不在身邊的區別,也是奶娘徐氏屢屢掛在嘴上心疼元秀的一個原因:「大老爺大奶奶都不在家,秀姐獨挑撐大房呢,老太爺又讓她管家務,這日裏上學夜裏量米的,何曾像個孩子?」

元老爺子聽聞后,點頭稱是;二爺元連夫妻聽到后,連聲稱是;不認同的是元秀。

父母雖不在身邊,但托賴祖父強制孫女讀書的好處,元秀和父母間通信頻繁,每每是郵差上路,就必有元秀的去信,郵差歸來,就必有父母的來信。

事無巨細、想法考慮......都從筆墨間流轉,再到交換,家中祖父慈愛、二叔夫妻也諸多關懷,元秀從不覺得父母不在身邊,她叫得出苦。

再說還有愛吃愛玩的慧姐......想到元慧,元秀就想笑,哈哈,慧姐每每拖着她同吃同玩,有諸般淘氣的點子,元秀一個也不曾錯過,不是同淘氣就是幫遮掩,元秀大姑娘的日子童趣盎然呢。

提筆練字,翻開書卷閱讀,耳邊徐氏絮絮叨叨的說着該學針線了,管家要學,這針線也要學,元秀有時回她一個笑容。

二更開始的前一刻鐘,元秀養成習慣的抬眸,四月初剛換的半舊竹簾外,果不其然的,管事的準備進來。

白白胖胖的羅媽媽,管廚房:「秀姐功課可寫得?這明天的菜單還請定下來,需要買的水菜,是這個數目。」

略黑瘦的是管出行的得全:「新年裏拜親戚,轎子被風掀斷一截,老太爺說天暖再收拾,工匠下午來說明天就修好送回,工錢是這個數目。」

元秀管家不是一天兩天,早就核算出數目,兩下里一對,分毫不差的先打發了,差上幾十文的問個究竟,弄得明白,差價跟着市價走,也開發了。

徐氏向著燈下,撩起衣角擦眼淚:「秀姐能幹,這女婿要不挑個能中的......倘或是三間草屋子五分地的那種,可對不起你打小兒就能幹。」

元秀微紅面容,小聲嗔她:「又說這些!早起說北風雖過去,春風迎面也流淚,這會兒又何必招出眼淚來。打水來吧,我洗過就好睡了,媽媽跟我一天的,也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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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府女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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