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團

當清晨到來的時候，楊陽模模糊糊的有了意識，但他並未徹底的醒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只是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母親就在他的身邊：「陽陽，你快點醒來吧，媽好擔心你。」

此時，門開了，一位護士走了進來：「病人家屬，湯醫生讓你去一下。」

「嗯，好」，母親點著頭，拉住兒子的手：「陽陽，媽去去就來。」

直到母親的腳步聲消失了，楊陽身子一震，這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對了，先前看到小雪那慘不忍睹的樣子，自己既驚恐又傷心，竟然暈倒了。

到底發生什麼了，昨晚陳美麗打電話過來，說小雪跳樓了，但等自己趕過來，她跑去哪裡了，還有那個女警，她說小雪到底是自殺還是她殺，目前尚無定論，以自己對小雪的了解，她無緣無故的怎麼可能自殺，但若是她殺，又發生什麼，誰殺了她？

他腦子裡一片紛亂，用力的想了一陣，頭痛了起來，他感覺眩暈無力，於是，又閉上了眼睛，耳里聽著牆上電視的聲音，正在播放一檔綜藝節目，以前他也喜歡看的，現在卻感覺有點吵。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位女子探頭看了看，急忙閃身進來，關了門，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她見他雙眼緊閉，以為他還沒醒，不由得嘆了口氣：「楊陽，我要離開蘇城了，臨走的時候來看你一眼，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昨晚那事……」

她彷彿是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那樣，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王小樂那麼混蛋……對不起，你好好養病，早點恢復吧……」

就在此時，那女子兜里的電話響了，她急忙掏出來接通了，就聽得電話那頭一位男子的聲音：「美麗，你在哪呢，那五十萬你收到了嗎，你回個話呀，我在找你呢……」

來看望楊陽的正是昨晚消失的陳美麗，她沒有回話，而是掛斷了電話，關了機，站了起來，沒有再說任何的話，急匆匆的跑了。

她的腳步聲遠去，消失在了門外，病房裡又恢復的安靜，只剩下電視播放節目的聲音，楊陽那紛亂腦子突然就像被針刺了一般，他驀然張開了眼睛，王小樂？

王小樂是誰，是母親和繼父成婚後生的兒子，也就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今年才剛剛參加完高考，雖然才十八歲，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他跟小雪的死有什麼關聯？

一個巨大的疑團在心中形成，他仔細的回想著陳美麗剛才說的話，她沒想到王小樂那麼混蛋，那麼這事跟王小樂一定脫不了干係，小雪不是自殺的，而是他殺，被人從高樓上推了下去，墜地而死，推她的人是誰，是王小樂嗎？

他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兩兄弟的關係一直就不太好的，自己成績優異，而王小樂卻一塌糊塗，在家裡，他沒少被繼父打罵，繼父打他罵他的時候，總是要把自己扯出來：「你怎麼就不能跟你哥哥好好學學，你就是個廢物！」

諸如此類的話，王小樂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所以，在他逆反的心裡，對楊陽有天生的敵意，楊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而王小樂就是父母眼中那個扶不起的阿斗。

病床上，楊陽思考著，王小樂恨自己，這一點自己一直明白的，但因為他也是母親的兒子，所以自己平時一直讓著他，他拿自己的忍讓當軟弱嗎？

但自己對他忍氣吞聲不代表他可以對自己胡作非為，因為恨自己，所以他竟然殘忍的把小雪給害了么，就是見不得自己好么？

還有，剛才聽到陳美麗那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有人給了陳美麗五十萬，為什麼要一下子給她那麼多的錢，封口費嗎，要她永遠保密嗎？

他又想起了那個女警，不由自主的轉頭，想要下床，去找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況都如實彙報給她，讓警方早日破案，還小雪一個公道。

而就在此時，門開了，母親的身影出現了，還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跟著她一路走了進來。

她一進門就驚喜了，趕緊幾步走到床邊，拉住楊陽的手：「陽陽，你醒了？」

楊陽略有些獃滯的轉頭，本想把自己了解的情況告訴母親，但他突然意識到，這事怎麼跟母親講，王小樂再混蛋，他也是母親的親生骨肉，他迅速打消了念頭，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盯在了牆上的電視上。

母親眼巴巴的看著他：「陽陽，陽陽，你這孩子，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她連續叫了幾聲，楊陽都沒有回應她，他心亂如麻，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此時醫生在場，有些事也不能隨便說出口的。

母親轉過頭去，以求助的眼光看著醫生：「湯醫生，他怎麼這個樣子？」

湯醫生走上前來，彎下腰，掰開楊陽的眼睛看了看：「病人已經恢復了意識，但由於受到過度刺激，也不排除存在其它的可能，要避免再刺激他，林女士，先讓他安靜。」

母親眼中都是焦急：「那……那怎麼辦？」

湯醫生：「我剛才跟你講過，他受到深度刺激，大腦和心理都有可能留下創傷，而且你剛才也看過核磁共振掃描圖片了，他的大腦里存在一團小小的未明物質，還需要進一步分析，以我的判斷，那正是大腦受損所致。」

母親很難過：「可憐我的兒子，他那麼聽話，那麼優秀，可不能腦子壞了啊，湯醫生，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兒子徹底康復？」

湯醫生：「一方面，要避免繼續刺激病人，最好是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就長期住院觀察吧，這單人病房無人打擾，有醫生護士每天觀察他的情況，有助於病情恢復。」

母親：「好，還有呢？」

湯醫生：「病人受到深度刺激后，心靈上的創傷可能更為嚴重，要注意他的情緒變化，病人在這個期間會變得不穩定，心煩易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那都是病理反應，所以為了病人早日康復，有必要進行心理疏導。」

母親：「管用嗎？」

湯醫生：「請林女士放心，本院的心理輔導師那都是有國家資格認證的，絕對正規，而且經驗豐富，相信很快就可以把病人的心靈創傷修復。」

母親：「好，具體方案呢？」

湯醫生：「具體方案我會親自製定，每日一次心靈輔導，每次兩個小時，我們會為病人安排專屬心理輔導師，一對一輔導，在病人康復之前，都只服務唯一的病人。」

母親：「好，你安排了就是。」

湯醫生：「林女士，心靈輔導每日收費一萬元，你沒什麼意見的話，我就去開單子了。」

母親：「只要我兒子能康復，多少錢都無所謂，去吧。」

等湯醫生走了，母親又拉了楊陽的手：「兒子，反正你也要畢業了，用不著去上課了，就在醫院安心的養病吧。」

楊陽這才轉過臉來：「媽，小雪呢？」

母親撫摸著他的手，嘆了口氣：「唉，那孩子我倒是喜歡的，溫柔可愛，只可惜紅顏薄命，兒子，人死不能復生，你得振作起來。」

楊陽：「我問你小雪呢？」

母親：「他父母一大早趕來把她接走了。」

楊陽：「我去過他家，父母收入都不是很高，媽，給他們一些補償吧。」

母親看著他：「兒子，我知道你善良，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確實可憐，但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憑著你那顆善良的心，你憐憫他們，想給他們一些錢，但人家會怎麼想，還以為小雪發生意外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反而讓咱們說不清道不明的了，你明白嗎？」

楊陽：「難道無關嗎？」

母親抓住他的手，轉頭看了看病房的門：「陽陽，說你小，你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你心裡得有分寸，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能信口胡說嗎，現在是網路時代，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炒作得鋪天蓋地，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一旦被流言糾纏，就永無寧日了，這件事警方已經結案，小雪喝醉了，非要去樓頂看夜景，這才發生了悲劇，我知道你難過，但再難過也不能亂說話，你的一言一行都得考慮到你背後的家族。」

楊陽轉過頭，沒有再跟母親說話，而此時正好到了整點，電視里開始插播新聞：「據本台消息，昨天夜裡我市某大學女生在某某酒吧醉酒後，爬上本市某棟高樓看夜景，不小心失足跌落，已經身亡，大樓物業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承諾給予一定的賠償，本台評論員在此奉勸各位學子，讀書期間，要恪守本分，認真學習，不要受社會不良風氣的影響，以免荒廢學業，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他看著這一則新聞，又發獃了，剛才母親說結案了，他還以為她在哄自己，但新聞都出來了，這就意味著真的已經結案了，可陳美麗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他相信她應該不是在胡說八道。

此時，門又開了，一名護士在門口叫道：「病人家屬，心理疏導的單子已經開好，麻煩去繳費，待會就有專門的輔導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