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終身抱憾

第21章 終身抱憾

我聽不懂她念的詩,只覺得凄涼悲壯。

齊盛跪在門外,遠遠磕頭。

他與我一同回勤政殿的時候明顯很低落。

我本完美辦成差事應該高興的,卻也不知道為什麼很低落。

我告訴皇上,施婕妤說我的差事辦成了。

皇上瞳孔微震,一言不發。

他好像悄無聲息的老了。

他只靜靜坐着,卻蒼涼孤寂。

「皇上,施婕妤還念了首詩,雖然我聽不懂,卻覺得很悲傷,皇上您也很想施婕妤對不對,您現在的樣子跟她念詩的時候一樣,蒼涼孤寂」。

「什麼詩」皇上無力問道。

齊盛回道:「回皇上,訣別書」。

皇上突然閉眼,我看到他下顎角突然收緊。

齊盛朝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同他一起出來。

我回到慈寧宮倒頭睡了一覺,睡醒天還是黑的,蒙頭接着睡還是噩夢連連,夢到自己跌進無盡深淵,而谷底皆是張著血盆大口的鱷魚。

今日的慈寧宮很是奇怪,本就安靜的慈寧宮今日更是一片死寂,無人敢發出聲響,瑞嘉姑姑板着臉,不知是誰又欠了她的錢。

太后今日上香的時間也比平日久一些。

慈寧宮到底發生了什麼?

「公主別進去擾太后」瑞嘉姑姑陰著臉攔住了要進佛堂的我。

我駐足:「瑞嘉姑姑,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今日都奇奇怪怪的」?

「七皇子生母施婕妤……薨了」。

……

我驚慌沉痛,如五雷轟頂。

「為什麼?我昨天見着她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薨了呢」?

「自縊……公主知道嗎?后妃自殤是重罪」。

我強撐著瑞嘉姑姑的手才勉強站住。

她竟是自盡。

為什麼?我告訴了她有轉圜的餘地,我告訴她她馬上就可以見着李煋燁,她的孩子日日在為他求情,她竟然自盡。

我悲哀難過,更是想不通。

皇上只以莫等妃嬪的規格葬了施婕妤,生前不留半分情面,身後更是無情分可言。

對外稱是病死,可是宮裏人人清楚是自殤,只是都是這塵埃里的一粒沙,無人敢做那個清明人。

太后說以後看見李煋燁就讓我躲遠一點,恐他傷着我。

太后還說若是以後皇上召見我,必得經過她的點頭。

這話施婕妤也說過……

從那日起皇上常來請安,太后卻不願想見。

我不明白李煋燁為何會對我突然間有那麼大的敵意,每次遠遠見到我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他大概是以為我與施婕妤說了什麼,施婕妤才會想不開自盡。

可是我什麼也沒說過啊。

我想太后現在不願見皇上大概是,太后想給施婕妤留條生路的,而她卻死了。

可她的死跟皇上有什麼關係呢?

不論施婕妤的死與我說的話有無關係,我想我此生都會活在對她的自責里。

而這種自責和遺憾我盡量給到生者,李煋燁無論對我多麼惡劣,我都沒有任何反抗。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辰。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

如此過了六年,我長成了十五歲的大姑娘。

六年來我與太后的情誼愈發深厚,而老二李煋啟成為了我最不敢得罪的人。

他掌握着我的秘密,雖說如果穿幫,他會與我一同論罪。

可他到底是皇子,而我卻是個假公主,我定然會失去太后,我不敢冒一丁點險。

除了李煋燁和李煋啟這兩個讓我頭疼的人,我在宮裏過的還算開心。

各宮娘娘都很喜歡我,而我根本不在乎她們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面上是笑的,我就滿足了。

皇上也懶得搭理我,太后將我寵到天上去。

我常出宮去慧心布裝傳遞一些後宮聽來的閑話。

宮外的酒館青樓被我摸的門清。

隻眼下讓我犯難的就是該如何出宮去見金臨澤和平親王。

出宮不難,但是見這種身份特殊的人就難了。

「公主可醒了」?

瑞嘉姑姑在房外問道。

「奴婢進去看看」。

「姑姑我醒了,您進來吧」。

瑞嘉姑姑同往日一樣的精神抖擻。

「太后特意讓奴婢晚些來,說您昨日吃了酒今日定會睡得久一些」。

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一夜幾乎未眠。

「太后可有什麼吩咐,我這就去請安」。

「您且再睡一會子吧,奴婢就是過來問您一聲,蘊親王妃差人過來說想請您明日去王府賞花,您最喜歡的牡丹開了,雖宮裏也有,但王府也瞧個新鮮不是,您可願前往」?

這不機會來了嗎。

我瞬間精神抖擻「去啊,當然去,王妃親邀,怎能薄了她的面子,您去幫我挑幾樣東西,我一併帶了去」。

「好,奴婢這就去」。

想什麼來什麼,這不天助我也嗎?

明日尋個機會人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應該沒什麼難的。

我躺下終於能安心的睡一覺了。

這六年來我也看懂了一些前朝後宮的爭鬥。

中宮嫡出的先太子不知犯了什麼過錯被廢,這些年皇上也沒再提過立太子之事。

但皇上很明顯最看重的就是李煋啟,他也是眾皇子裏最先封王的。

他生母早逝,生前位居貴妃高位,薨逝后他又是養在皇后膝下。

李煋啟這人能文能武,為人也廣受好評,立他無論哪方面都說的過去。

皇子裏面不乏都是些佼佼者。

可我卻不明白最應該努力的李煋燁卻從不爭搶,一直默默無聞,也不受重視。

然則我知道他才是資質最高的,太后也在背後對他誇讚最多。

可是皇上卻從不多看他一眼。

而現在中宮皇后乃是繼后,先皇后早殤被廢的太子也是先皇后所生。

此時的孫皇后只育有兩位公主,所以才撫養了李煋啟。

翌日我早早起身,梳着精緻的髮髻施了薄薄的粉黛帶着瑞嘉姑姑準備好的南海珍珠前往蘊親王府。

蘊親王妃是一個與李煋啟不同的人。

她為人爽朗明媚,而李煋啟總給我一種陰險之感,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我本就不是為賞花而來,再說蘊親王府的牡丹也確實沒有讓我驚喜。

「王府里的花確實不能和宮裏的比,鏡錫就當瞧個新鮮,王爺在書房等你,有話同你說」。

我尷尬訕笑,沒有興趣竟早就寫在了臉上。

「你先去同王爺說話,我去膳房看看,你用了膳再回宮」。

「有勞王妃了」。

李煋啟找我能有什麼正經事啊,這些年我們倆都在心裏默下了不成文的規矩,都不提作假之事。

他也因為將我帶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太后的青睞,要知道太后在皇上那裏隨便的一句美言,就可以讓一個人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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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璃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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