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孟思成頭都沒有回,事實上自從那天後,他對譚思思一直很冷淡。

郭四顯然也發現了什麼,但郭四也不好做出什麼有失風度的行為,而譚思思也夠厚臉皮,竟然一直呆在他們律師事務所沒有離開。

今天,郭四無奈之下偕同譚思思一起來參加這個宴會,那可是硬著頭皮頂着好友那冷森森的目光。

而此時孟思成面對身後含笑提醒的女子,頭也不回,淡淡地問:「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要怎麼樣?」

譚思思笑了:「你就是要纏着你,你能把我趕走嗎?」

孟思成蹙眉下了結論:「你瘋了。」

譚思思收起笑,唇邊帶着一抹凄然:「很多年前,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孟思成微微一怔,隨即嘆了一口氣:「我沒有忘記。」

繁華的大廳里,有隱約慵懶的小調音樂,也有逢迎聲恭維聲。

這種聲音是噪雜的,在這噪雜里,兩個人之間卻是長長的沉默。

譚思思纖細美麗十指丹寇的手優雅地將手中的紅酒舉至口邊,輕輕抿了一口后,這才無限回憶地說:「當年你曾承諾過我,如果到了三十歲你依然是孤身一人,而我也是孤身一人的話,你會娶我的。」

孟思成眸中也泛起回憶,他苦笑了下說:「是的,我是說過這樣的話。」

譚思思嘆息:「你已經三十歲了,我也三十歲了,可惜你好像要違背這個承諾了。」

孟思成迴轉過身,望着眼前這個哀傷而美麗的女人。

很多年前,在他最孤獨最艱難的時候,她曾溫柔調皮地安慰着他,是他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中最要好的一個。

他以為,他和她之間,一直有着超越男女之情的一種默契。

後來,他覺得自己註定一輩子孤獨,而她也為一個瘋狂的愛情而傷。

那時候,他曾撫摸着她的頭髮說,如果到了三十歲他們依然孤獨,那他一定要娶她,這樣兩個人都不會再孤獨下去了。

「思思,我一直希望你幸福的,你知道嗎?」孟思成開始不明白這個曾經的好朋友在想什麼了。

譚思思搖頭,很是執着地問:「那你願意給我幸福嗎?」

孟思成還是不懂:「思思,你來我身邊后,我也一直都在容忍你,即使我察覺到你在有意無意地破壞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我之前也沒有責怪過你,不是嗎?」

譚思思眉間還是不平:「可是你對我越來越冷淡了!你以前不會這樣對待我!」

孟思成無奈:「可是你以前不會插手我的感情生活!」

譚思思眸子裏更加哀傷:「以前?你還要提以前嗎?以前的你會懂得什麼是愛嗎?以前的你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女人這樣對我說話嗎?以前的你,會那樣去維護一個女人嗎?!」

孟思成深深地望着譚思思,眸子裏有憐憫:「思思,你依然沒有從那場傷害中走出嗎?」

譚思思聽到這話,眸子裏染上了瘋狂之色:「孟思成,你錯了!當年的事情我早已忘記了!我現在說的是你,是你!不是別人!」

孟思成蹙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譚思思一口喝下杯中紅酒,臉越發地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孟思成你是個大混蛋你知道嗎?當年你拒絕了我,你以為我是因為失意之下才會喜歡你是嗎?你以為我找上你只是為了找一根救命稻草是嗎?孟思成,你完全錯了!我是愛過那個人,可是我後來愛的是你,是你!不是別人的!你知道嗎,你為了安慰我說出的那句話,我一直都記得,一直都記得的!我等了這麼久,只為了等着你實現自己的承諾,可是你呢,你竟然不要我了,你竟然沒有等着我,你竟然要去喜歡別人了!」

孟思成眸子裏閃過難解之色,但也只是抿唇沒有說話。

譚思思見此情景,忽然惱了:「孟思成,你是真得一直不知道嗎?」

孟思成見她情緒有些激動,伸出手牢牢扶住她的肩膀,淡定地說:「思思,這裏是舞會。」

譚思思一下子呆了,淚水嘩啦啦落下,打濕了精緻的妝容。

如果這時候孟思成惱了,如果這時候孟思成怒了,如果這時候孟思成震驚了憂傷了嘆息了,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孟思成卻只是淡定地提醒自己不要失態!

她從淚眼朦朧中望過去,那個冷酷的側臉,他的心真得不是鐵打的嗎?

孟思成看她滿臉的淚水,體貼的遞過紙巾,緩緩地說:「思思,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以前是,以後也是,無論你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幫你的。我當初說過的那些話是真心的,但是我如今沒有辦法實現當初的承諾了。」

譚思思咬着美麗的唇,哽咽著說:「你三十歲了,可是你不再孤獨了,你有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了。」

孟思成的眸子略過一絲痛楚:「思思,我一直有自己喜歡的人,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罷了。」

譚思思擦乾了淚,落寞地說:「可是我依然孤獨,我依然是一個人,到了三十歲,我就是一個孤孤單單沒有人要的女人了。」

孟思成回過頭,憐惜地望着她:「你這麼美麗,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子你知道嗎?所以一定會有個人喜歡你,陪着你的。」

譚思思低下頭,喃喃地說了什麼,可是卻讓人聽不清楚。

孟思成蹙眉想問,但想了想卻什麼都沒有說。

有的時候,他即使想關心她,卻依然只能點到為止。

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小孩子。

而不再是小孩子的孟思成已經漸漸明白,也許世間根本沒有超越男女之情的友誼。

兩個人心中各有所思,再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宴會正中,悠揚的音樂漸漸響起,舞會開始了。

伴隨着悠揚的樂聲,華天那個年輕有為的總經理莫雲,身姿挺拔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含着溫和的笑緩緩走向舞會。

他手上攜著的女子,一襲柔紅色的晚禮服,和一頭如瀑般的長發。

在場的眾人目光都不禁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好像很少有女人會在舞會上穿着這種柔紅色的禮服,因為一旦氣質不太符合便會顯得過於輕浮或者幼稚,偏偏這個女人穿了,還穿得如此溫婉含蓄,如此古典優雅。你看她帶着一絲溫婉的笑容在身邊那個出類拔萃男人的引領下緩緩走出,猶如一個可親而美麗的公主走出宮殿般,讓人覺得高貴,讓人覺得美麗,卻讓人絲毫沒有距離感。

而她那隨着輕緩移動而在空中微微飄揚的柔亮長發,更是給她添加了幾分東方美女柔媚神秘的氣質。

在場的眾人都不禁紛紛猜測,這個女人是誰?

如今伴隨在莫雲左右的蘇箏可是莫雲身邊最為得力的幹將之一,有蘇箏在,哪個女人能輕易近到莫雲身邊呢?而如今在她眼皮底下,能讓華天總經理攜手一起走出並和其同舞的女人,會是怎麼樣的女人呢?

傳聞種華天總經理夫人從來都是不會在大眾視線出現的,難道這一次竟然有了例外?

就在眾人猜測之際,宴會上卻有一個人,臉色早已變了幾次。

震驚,驚喜,然後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孟思成臉色鐵青,眯眸看着前方,看着那個被別的男人挽着手緩緩走出的美麗女人。

她,是他的。

蘇紅軸,是孟思成的。

永遠是,從來都是!一輩子都是!

她怎麼可以這麼美麗?怎麼可以讓所有的人那樣欣賞着她的美麗?她怎麼可以和另外一個男人如此親密?

就在孟思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時,莫雲不知道因為時候,忽然轉過頭含笑附耳,不知道對蘇紅軸說了什麼。

於是蘇紅軸便含蓄地抿唇笑了。

那個笑,彷彿凝聚了世間所有的幸福,又彷彿蘊含了中國最古典最純粹的女人的美麗。

你見過一朵含羞草慢慢綻開時的美麗嗎,那就是了。

她就是一株含羞草,因為含羞並不輕易綻放,但一旦綻放那美麗絕不亞於他人。

孟思成的拳頭攥得格格響,銳利的眸子直直盯着聚光燈下那對璧人。

蘇紅軸,你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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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個微微的笑容,挑戰你最後的一絲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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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紅軸早已注意到了孟思成。

可是她卻沒有看向孟思成,就好像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事實上,她面上依然帶着溫膩柔和的笑容,但心裏卻早已翻江倒海了。

在她還沒有出場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他了。

他竟然站在宴會的一角,和那個譚思思卿卿我我不知道說些什麼,猶如一對親密的戀人!

蘇紅軸不由得想問,孟思成啊孟思成,我離開一個月了,你到底有沒有想我啊?

不過她當然不會衝上前去問他,她只是綻開含蓄的笑容,任憑莫雲挽著自己的手,猶如一個優雅的公主一般走入大廳,走進他的視線。

她的目光帶着笑意,輕柔地掃過大廳眾人,自信優雅無懈可擊,但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早已注意到了角落裏有些人的臉色。

滿意地看到孟思成的震驚之色,不滿之色,還有那一看便知的嫉妒,蘇紅軸忽然很不厚道地開心起來。

自己一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呢,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看到孟思成如此精彩的臉色。

她瞥到他鐵青的臉色,心裏也泛起絲不忍,心想不應該如蘇箏所說的般故意氣他的。可是,可是看到他身旁的譚思思,蘇紅軸咬了下唇,決定把蘇箏的計劃執行到底。

這件事,事關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氣場問題!

蘇箏有言,男人和女人之間,不是你壓倒我,便是我壓倒你。

蘇紅軸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壓倒孟思成,可是今晚蘇紅軸卻註定要做一回公主。

只有一晚,做一個收集所有的艷羨和嫉妒的目光的公主。

公主的身邊總是需要有一個護花使者,總是會有一個白馬王子。

今夜,莫雲,就是蘇紅軸的白馬王子。

作為白馬王子的莫雲眼神一掃便已感受到了這暗潮洶湧,不過他只是雲淡風輕地笑了下,緩緩伸出手,向今晚最美麗的公主做出邀舞的姿勢。

莫雲感覺到一道視線猶如刀般射向自己,心裏暗笑了下,假如目光能夠殺人,莫雲心想自己或許已經死了千萬次。

他禮貌地抬起頭,望向目光射來的方向。

兩道視線對上,一道目光溫和含笑,意味深長裏帶着挑釁,另一道卻毫不掩飾的冷厲。

孟思成眼睜睜地看着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優雅地握住了蘇紅軸的白/皙的手腕,然後動作瀟灑地就要起跳。

他身形一動就要上前!

他怎麼可能允許!

可是身邊早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異狀,伸手搭上他的肩頭,小聲說:「哥們,鎮定,鎮定!」

孟思成咬牙道:「你讓我怎麼鎮定!」

郭四緊緊握上他的肩頭,趕緊安撫道:「靜觀其變,不要亂來啊,你知道這個莫雲什麼身份嗎?」

孟思成冷哼一聲:「什麼身份關我何事?」

郭四眼珠急轉:「你到底要幹嘛?」

孟思成伸出手掰開他的手,卻因為他扣得太緊一時扳不開,不由得惱了:「郭四,你到底要做什麼?」

郭四故意裝糊塗:「我不明白你要做什麼?人家跳舞關你什麼事?」

孟思成轉過頭,森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說:「那是我的女人!」

郭四今天早已發現孟思成異狀,多少也猜出了,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驚訝萬分,但此時此刻他是萬萬不會讓孟思成做出什麼有失體面的事情:「你的女人就你的女人嘛……很好啊,你的女人很漂亮啊,我說你太沒有義氣了,竟然一直藏着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

他正要繼續嘮叨下去,猛地看到孟思成冷寒的眸子,陡地打住:「哦,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孟思成的目光重新轉向場中,經過郭四這麼一打岔,蘇紅軸已經在莫雲的帶領下翩翩起舞了。

這兩個人,一個年輕俊秀身姿挺拔從容不迫,一個優雅婉約溫煦大方艷驚四座,一個家世不凡且年輕有為,一個來歷不清神秘十足,當他們起舞時,真如同一對金童玉女般,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整個宴會廳的目光彷彿都在隨着他們的舞姿而動。

孟思成屏住呼吸,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曾經熟悉的女人。

這個女人那柔紅色的禮服隨着翩翩舞姿而綻放成一朵美麗的花般,而她柔美的身段便是那折不斷的花/莖。孟思成一直默默地喜歡著這個女人,但他卻從來不知,原來這個女人可以綻放出這樣的美麗,也從來不知,這個女人那靜悄悄的美麗有一天會奪走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他一直覺得她應該是默默地吐著芳菲只為他一個人綻放的,如今她卻如此招搖。

忽然,孟思成的眸子緊眯,下巴倏然收緊,他看到了什麼呢?隨着她的身形款擺,他赫然發現那身禮服的後背處竟然開得極低,幾乎低到腰處!

大片美麗的肌膚露出,卻沒有絲毫庸俗的感覺,只讓人更感到這個女人溫婉柔和的氣息。

看到這裏,孟思成臉色更加難看了,鬆開的拳頭重新攥起,青筋露出。

這個女人,她到底在做什麼,她知道不知道?

她,還是他的那個蘇紅軸嗎?

這時候,其他的到場眾人也隨着那音樂聲加入了跳舞的行列,頓時場中一對對都開始翩翩起舞。

郭四安慰地拍了怕孟思成的肩膀:「你要不要也去跳舞?」

孟思成冷聲反問:「和誰,難道和你?」

郭四被這樣一堵,尷尬地笑了笑:「誰讓你不帶女伴過來呢……哦,這不是有我們美麗的譚思思……」

他話沒說完,卻在看到孟思成更為難看的臉色后再次打住。

他無奈地撫了下額頭,今天出門沒有看星座指南,諸事不順啊!看向周圍,自己帶來的那位譚思思如今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已經是不見人影。

正在郭四有些為難的時候,一個淡定沙啞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要不要跳一個舞?」

這句話是對着孟思成說的。

孟思成和郭四望過去,說話的人是蘇箏。

蘇箏精緻美麗但冷如霜的臉上綻開一點微微的笑意,這點笑看在孟思成眼裏,卻覺得充滿了諷刺。

孟思成的目光掃過蘇箏,沒有說話。

他當然記得一個月前蘇箏說過的話,她說一個月後就會讓蘇紅軸回來。

現在蘇紅軸回來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現在呢,難道這個蘇箏非要逼得孟思成跑上去來個當場搶人嗎?

蘇箏彷彿不知道孟思成的心事般,挑眉問:「怎麼,難道孟先生不願意答應我的邀舞?」

她說話的時候,語氣里還帶着點落寞,這讓旁邊的郭四看在眼裏有些不忍:「孟先生,美人邀舞艷福不淺噢,我去找譚小姐了,你們繼續聊。」說着沖蘇箏擠了擠眼便趕緊逃離了。

孟思成對着蘇箏實在沒辦法有什麼紳士風度:「蘇箏,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他這是肯定句,他沒有冤枉蘇箏。

蘇箏大方承認:「不錯,我就是故意的。但是現在你難道真要跑上去拉着她就跑嗎?」蘇箏低低地嘲笑着:「你還是先陪我跳一個舞吧?」說着她主動伸出了手。

孟思成低頭看她的手,多麼美麗的一雙手啊,一個猶如瓷娃娃般精緻的女人的確應該有一雙這樣猶如瓷娃娃般精緻的手,但是,對着這麼一個美麗精緻的女人,孟思成卻非常沒有好氣。

他抬頭,審視着蘇箏的神情,蘇箏波瀾不驚地微笑。

孟思成伸出手,握住了蘇箏的手,然後一起滑入舞場,起跳。

舞場里多了一對舞者,蘇箏依然穩穩地笑,孟思成的目光卻時不時掃向旁邊的那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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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灰姑娘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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