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像人

「跟我一樣怎麼了？」

雖然燭光能夠照亮的地方已經大了許多，但是在漆黑的走廊里，就這麼一點光亮，還是有些微薄，而且路也越走越小，兩個人不免就越走越近，沅靈棲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在燭光下格外明晰，似乎就是這片死寂黑暗裡，唯一的一點亮色了。

「難道不該跟我一樣嗎？」

眼前的女孩子身形瘦弱，臉色也是有些蒼白，但是一雙眼睛格外靈動，好像將這具身體的死氣給驅散了一樣。

祁言斂下眸，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說手鏈的事情：「雖然裡面的靈物看似無害，你也還是小心為好，他平白無故送你這麼一件禮物，而且還取不下來，那他想要它達到的效用，肯定不止目前你所看見的那樣」。

「嘁」沅靈棲沒理會他的分析，毫不客氣地嗤了一聲。

這一點跟之前的祁言倒是對上了，他也是什麼事不想說的時候，就裝成格外鎮定自若的樣子給你扯開話題，看來不管換成哪個樣子，這毛病都改不了了。

祁言不露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孬弱的女孩滿是不爽地看向別處，那生氣的精氣神，比起現在青春年華的少女們都要足。

的確如此，沅靈棲，太過像人了，甚至比一般的人還要更跳脫更有活人氣，這是一般的靈物沒有的。

他所見的也就是精怪跟妖之類的，這些靈物莫不是太過冷漠就是太過豁然，就算有個人形，也和人不像，像是少了塵世的幾分煙火氣，可沅靈棲不同，她就像是在最熱鬧的紅塵里養出來的活蹦亂跳的女孩，就算總端著靈的架子，即使她表現出活了很久看破一切漠視一切的冷然樣子，但大部分時候，她跟個愛較真的女孩沒區別，甚至更喜歡計較。

「你見到的靈物，都是什麼樣的？」祁言想著，也許是自己看見的靈物少，所以才會覺得沅靈棲格外不同，大概跟沅靈棲同類的靈，性子跟她是一樣的。

「靈物啊……其他的靈物我都沒怎麼留意過，我家長她……是很溫和但是又帶有威嚴的，我沒見過她有什麼生氣或者難過開心的情緒，她好像總是那麼安靜，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慌亂，至於其他的，就是脾氣特別好，還很喜歡陪我玩這樣子的吧」，沅靈棲又想了一會，「哦，還看見過妖，特別偏執瘋狂的，感覺完全沒有理智，要麼就是神經兮兮的，給我感覺陰森森的，我見過的靈物大致就這些了，其他的沒怎麼接觸過，也懶得了解」。

「所以……」祁言頓了一下，神情複雜地看向沅靈棲，「你，沒有遇見過跟你類似的靈物？」

「好像是沒有……我家長說我比較特殊，大概是沒怎麼受到原型的影響，從形成開始就是這麼一個性格，別的靈物多多少少都會沾點原身的氣性，可能是冷血，可能是仁善，我見過的靈物，要麼就高冷不愛搭理，要麼就整的個要天天大殺四方，其餘大部分都是柔柔弱弱脾氣好，隨我怎麼折騰的」。

祁言又看向她手鏈里的紅寶石，想要張口說，卻還是停住。

其實大部分靈物，都是渴求安定的，精怪一類就喜歡宿在原身里，幾十年幾百年都不怎麼動一下的，妖如果不是為了吸取別的靈物血肉，也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地盤，不過沅靈棲自己就是在那樣的地方出身，她自己都覺得靈物都會怕悶，就算跟她解釋只怕她都不會信。

也是，跟一個就在靈物間長大的靈，跟她說其實你們靈物都不會像你這樣嫌棄悶，似乎也站不住腳。

「祁言，我怎麼覺得……算了沒事」，沅靈棲剛想說這裡的地形好像跟他們剛進來時不一樣，雖然是從別的佛像大殿里出去，但是大致結構應該也會是一樣的，可她既沒在這裡見到壁畫也沒見到血色的小佛像，更別說走了這麼久，壓根就沒看見走廊的燭火了。

但是現在的祁言完全沒有當時的記憶，問了也是白問。

但某人摸不著頭腦，也沒懂沅靈棲這忽然就停下的意思，「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問一下你這到底是不是出去的路，但是想起來你完全沒有記憶，估計也記不得路是怎麼樣的了」，沅靈棲看著前面漫漫的黑暗，「這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我們不會迷路了吧？」

迷路了那可就真大發了，她靈氣不足在這呆久了會被耗死，祁言是活人在這也不能久待，別好不容易搞定了前面一大摞怪物，最後被這條路給坑死啊。

「迷路倒不會……我能感覺到人間的跟鬼市的切口在哪，按那個方向走就是」，祁言語氣軟和下來安慰她。

「切口……」沅靈棲有一瞬間的愣怔，「你一個活人，怎麼感覺到鬼市跟人間的切口的……」

祁言本來很淡然，聽到這一句話忽地一愣。

「你要是在人間，能夠分辨出來那算正常，畢竟人間是你所呆的世界,你辨別鬼市的氣息要容易很多，但是你人現在在鬼市……感知力要被折損許多先不要提，那麼一點微弱的切入口的人間氣息，你怎麼感覺到的？而且還是燈座在那才能破開的一點裂縫……」沅靈棲眼神在祁言身上掃視一圈，「你……真的沒事嗎？」

「我，不知道」，祁言也哽住了，「如果不是你提起來，我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件事」。

「什麼？」

「我好像，對於我能夠找到人間與鬼市入口這件事，沒什麼感覺，好像就是理所應當，沒什麼意外，但是你一提我才會想起來，這不該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也不會是我能察覺到的程度」。

比起發覺鬼市跟人間入口這件事，他更驚訝的是，自己內心對於這件事的接受程度。

「你不會在頭蓋骨那裡染上了什麼東西吧？」沅靈棲摸了摸他的手，毫不避諱，祁言一驚本來想撤回手的，但是沅靈棲緊緊拉著，掙脫不開。

果然靈就是靈，這麼大的力氣根本不像人。

沅靈棲用所剩不多的靈氣去查探了一下他的身體。

在心臟處，有一縷淡淡的紅霧纏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