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傷

第21章 受傷

嚴深一路沉默的將秦九黎抱回屋。

秦九黎能感覺到他渾身裹挾的濃郁的戾氣,也能夠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只是他將她放在床上的動作卻格外輕柔,這讓她的心有片刻的動容。

嚴深人其實真的很不錯的,如果能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油嘴滑舌的話的話,就更好了。

嚴深去了桌邊點燈,秦九黎便虛虛地睜著眼睛瞧他的背影。

剛才那一番鬧騰,雖說是嚴雙雙挑起的,但卻是圍繞著她的,嚴深會出手打嚴雙雙也全是為了維護她。她向來重情知道感恩,他人若真誠待她,她也必以真誠待之。

正想著要安慰下嚴深此刻的情緒,卻不想那人點燈之後一句話每說就徑直出去了。

她收回視線,便見小不點兒坐在地上,兩隻胳膊壓在床板上,腦袋枕在手臂上,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

小孩子的眼睛分外清明透亮,純凈得像嵬山天泉的水,沒有一分一厘的雜質。被這樣一雙眼睛凝視著,秦九黎只想伸出手去摸小不點兒的頭。只是她身體累得很,手抬不起來,便只能輕輕地扣了扣床板,虛弱道:「阿狸到床上來睡覺,天都快亮了。」

小不點兒嚴肅地搖了搖頭,說:「姐姐睡覺。」

秦九黎還想要說什麼,小不點兒已經伸出一雙肉肉的小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耳中傳來糯糯的聲音道:「睡覺。」

她嘴角邊輕輕地挽了個弧度,也想不起還要安慰嚴深了,閉上眼睛,意識一點點地沉淪。

小不點兒許久才把自己的手拿開,見她睡了,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滿足的笑容,然後背轉了小身子,去玩兒灰兔子的耳朵。

灰兔子雖然已經有了娘子,可一次都沒跟那隻白兔子待在一起過,總是小不點兒在哪裡,它就跟到哪裡。

天亮的時候,嚴深才打了一盆水進屋。

秦九黎安然地睡在床上,秦小狸跟灰兔子蜷成一團縮在她腳邊,也睡得正香。桌上的油燈早就油盡燈枯,他放輕了手腳,彎下腰去低低地喚了她一聲:「九九。」

秦九黎完全沒有反應,睡得很熟。

嚴深也不叫了,把那盆清水放在地上,自己也是席地而坐,然後擰了帕子去擦她臉上的臟污。

擦著擦著,他的手就不知不覺沒動作了,視線像粘在了秦九黎臉上似的。

分明是面黃肌瘦,皮膚粗糙的一張臉,他卻從她閉著的眉眼間看到了無限風華。

她現在才十七歲,要是再長大一點兒,這張臉只會更加好看。

而此刻,這張五官精緻的臉上,卻有一道道茅草刮出來的血痕,是昨天晚上上山採藥的時候弄的。

還有她身上的衣裳,他記得一開始來叫她去堂屋的時候,她是穿了件外衫的。昨晚沒有注意到,只是背起她的時候覺得她體冷,還以為是夜裡涼,卻不想是因為夜裡涼她衣服還少了一件。

她的頭髮很亂,甚至沾著泥土和草絮,平穩放在腰間的一雙手更是慘不忍睹,手背上全是血痕,指甲里也不幹勁,只是因為之前要行針,洗過一次,顯得比臉乾淨多了。

洗臉巾在秦九黎的臉上停留得久了,有些涼,熟睡中的秦九黎輕輕皺眉,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嚴深被嚇了一跳,倏地一下就把洗臉巾收了回去。

秦九黎懵了好一陣,才恍然他剛才的動作,嚴深也愣了好一陣,驀地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實在太過做賊心虛。

秦九黎一臉防備的盯著他,嘶啞著嗓音問:「你在做什麼?」

嚴深穩了下心神,故作輕鬆地笑:「九九臉太臟,當然是給九九洗臉。」

秦九黎想起自己昨天那狼狽的一身,當即「蹭」一下坐起來,身子支起到一半,卻是突然僵住,然後臉色雪白,斗大的汗珠瞬間從剛擦乾淨的光凈的額頭上凝結了出來。

嚴深面色也是一變,急急扶住她問:「怎麼了?」

秦九黎腰間傳來的一陣銳利的疼痛只在那動彈的頃刻間就傳遍了全身,竟連被碰了一下都覺得要疼死了似的。

她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吸氣,半晌才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來:「你別碰我。」

嚴深蹙眉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

秦九黎抽了口氣,道:「疼……」

嚴深反應過來,她是說他碰著她疼。

握住她肩膀和胳膊的手撒開,秦九黎立時倒了床上,像個蝦米一般縮了起來。嚴深蹙眉看著她閉著眼睛緊咬下唇的痛苦模樣,忽然想到了什麼,大步奔出屋去,不一會兒,就抓了個人進來。

那人縮著脖子,口中高聲叫嚷著:「壯士且慢,你誤會了。」

正是昨晚被嚴二帶來的那位陳大夫。

陳大夫昨晚睡到三更半夜的被嚴二給鬼哭狼嚎的叫起來看病,原本是萬分不願的,可來了之後卻見到了一手出神入化的行針之術,昨天晚上興奮得直接就沒回去,一到天亮就在秦九黎屋外徘徊等候著想討教一二了。

他見那凶神惡煞打水進去,還以為秦九黎就要起身,立即興奮的在心頭默背昨晚想了好幾遍的說辭,可誰知凶神惡煞一出來,竟直接把他給拖了進去。

陳大夫差點兒沒給嚇尿,想著是不是自己在他媳婦兒屋前徘徊的舉動讓這凶神惡煞給誤會了,是以高聲叫嚷。卻不想腳下站定的下一刻,卻聽嚴深道:「麻煩陳大夫給她看看。」

這句話陳大夫熟悉得很,對這句話的反應也彷彿是刻在靈魂深處的一般,當下就從驚懼恢復了一臉的平和,道:「莫急,莫急,讓老夫先看看。」

然後他就看到那需要他看病的人正是他苦等的秦姑娘,當下步子就急了兩分,語氣中更是帶上了濃濃的關切道:「秦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雖說大夫是望聞問切,關心病人是正常的,可這老頭兒似乎也關心得太過了。嚴深的眼瞳微微眯起來,一步上前坐到床沿邊上沉聲道:「她剛醒過來,坐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全身都痛。」

陳大夫道:「可是受了傷?」

嚴深道:「昨晚出去採藥的時候應該摔了一跤。」

陳大夫心下越發嘆服,三更半夜的都還在外邊兒採藥,難怪小小年紀如此醫術,具是苦修來的。

「那應該是傷到了什麼地方。」他道一聲,又去喚秦九黎,「秦姑娘,你是傷到哪裡了?」

過得片刻,秦九黎才好不容易緩過這一口氣來,正要說話,嚴深卻突然道:「是后腰。」

秦九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便聽陳大夫問她:「是后腰嗎?」

她點了點頭,暗道她從沒說過,嚴深如何知道?

床尾上縮著的小不點兒終於被這些聲音吵醒過來,兩隻小肉手揉了揉眼睛,看著屋內的這麼多人,當即便有些慌,也沒看清楚都是誰,便哭著朝秦九黎爬了過去。

眼見他一爪子就要按在秦九黎身上,嚴深忙一下把人提起來道:「阿狸乖,姐姐生病了,不要碰她。」

小不點兒突然提起來,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去,根本就沒聽清嚴深說的什麼,伸著兩隻小胳膊,身體掙扎著往秦九黎的方向撲,忽閃的大眼睛上掛著兩顆眼淚,惶恐又可憐地道:「姐姐,有壞人,阿狸要姐姐。」

嚴深的頭有些大,秦九黎道:「你把他放下來。」

嚴深照做,小不點兒雙腳一沾到地就撲到了秦九黎跟前兒,爬著床沿就上去床上。嚴深皺了眉,正要再次把人拽下去,秦九黎卻主動伸手抱住了小不點兒。

身子還是疼的,只是疼過了那一陣兒,沒有那麼疼了而已,而現下的這些,她還忍得住。

小不點兒剛睡醒過來,腦子還不能轉,也沒有注意到秦九黎慘白的面色,見姐姐伸手抱住他,便安然地躺在她身邊,窩進她懷裡,揪著她的衣裳拱了拱,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去看屋子裡的人。

唔……剛才抓他的壞人是……

兩隻大眼睛沖著嚴深不解的眨了眨,然後嘟囔著喚了聲:「姐夫。」

嚴深心頭再大的不滿和怨氣也為著這一聲消了,耐著性子溫聲道:「阿狸,你姐姐生病了,你這樣抓著她,她會很痛的。」

小不點兒這回聽清了,大眼睛閃爍幾下,緊張的回頭去看秦九黎,果然見他姐姐面如金紙,額頭上還冒著冷汗,明明就是很痛痛的樣子。

秦小狸一下就哭了,一邊抽噎一邊往床下趴。

秦九黎心疼壞了,忙穩了聲音道:「阿狸別怕,姐姐不痛。」

她不說話的時候小不點兒還只是小小聲的苦,這一說話,哭聲直接就變成了大哭,裡頭還夾著喃喃不清的話。

「姐……姐姐……痛痛,阿狸……不乖、乖……」

秦九黎那顆堅硬如鐵的心中最軟的一處被戳到,半晌沒有說得出話來。嚴深亦是深有感觸,嘆了口氣,唯陳大夫,突然嚶嚶哭了起來,舉起一隻袖子感動萬分地擦著眼淚水。

「真是太感人了,世間竟有這麼感人的姐弟之情。」

秦九黎一時無言以對,抿唇半晌才扯了扯嘴角道:「陳大夫過譽了。」

陳大夫瘋狂地搖著腦袋,神情誇張道:「沒過譽沒過譽,秦姑娘跟小公子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

秦九黎:「……」

她這回是真的沒有話說了,這人就算是要拍馬,也該表現得真誠一些,如此誇張的神態,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嚴深在一旁抿嘴悶笑,秦九黎看他一眼,嚴深便抬手捏著拳頭抵著嘴唇乾咳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的嚴肅道:「陳大夫,還是先看病吧。」

凶神惡煞發話了,陳大夫當即就是一抖,忙迭聲附和道:「看病、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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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醫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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